施嬷嬷大叫:“來人!來人!”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整個梧桐院都靜悄悄的,隻聽見簌簌的雪花落在地上、瓦片上和樹上的聲音。
當然也落在了那些屍體上。
血液凝固在雪地上,又漸漸的被雪蓋上。回廊上、草地上倒着橫七豎八的屍體,在寒風中慢慢的變的僵硬。
那些下人已經逃的逃,被殺的被殺。施嬷嬷叫不來人把沈夫人抱在懷裏,用自己的體溫暖着她,“夫人!你可不能有事啊!你肚子裏還有兩個孩子啊!”
沈夫人長長的羽睫輕輕的顫抖了一下,手握住了施嬷嬷的手。
“夫人!”施嬷嬷驚喜的呼喚着。
沈夫人長開眼睛,輕咳了一聲,嘴角溢出眼色黯淡的血。
施嬷嬷顫抖着手将沈夫人唇角血擦幹淨,道:“婢子扶夫人去榻上歇着,表少爺去請太醫了。”
這時候書架的暗門處,傳來“砰!砰”的悶響聲,是從裏面敲的。
沈夫人輕輕點了點頭,施嬷嬷将門窗全部打開,讓冷風裹夾着飛雪吹進來。一會兒屋子裏的血腥味和毒粉都散去了,這才走到密道暗門處将機關打開。
衛氏抱着木乃星沖出來,見到面色蒼白的沈夫人,再看看滿地的屍體,連忙捂住了木乃星的眼睛。
不愧是世家之女,不愧是木大将軍府的女眷,面對這樣血腥的場面,衛氏沒有驚慌和尖叫,而是鎮定的将木乃星哄進了内室。
然後和施嬷嬷一起把沈夫人也扶進内室,讓二人哄着木乃星不讓他跑出來看到血腥的場面。
她自己則去尋了幸存的下人和護衛,将屍體清理出去,把屋子收拾幹淨。
值得慶幸的是景王想用婦孺作爲人質,隻把那些妾室、奶娘和大小孩子們都關進了一個院子。除了受些驚吓和受些凍以外倒是沒什麽大礙。
韓潇在皇宮找到雲沐風,把情況一一禀報,雲沐風聽完韓潇詳細彙報沈夫人的脈象,然後開了藥方,讓韓潇給沈夫人送去。
心中微微歎息,毒粉直接灼傷了肺部,恐怕要好好調養才行,再加上沈夫人有孕,不能貿然用藥,恢複起來恐怕更不容易。
皇宮也剛經過一場病變,雪地裏的鮮血分外的刺眼。
以景王的智謀和實力,新帝對付他易如反掌。但新帝爲了引蛇出洞,爲了把皇宮裏和朝堂上的蛇蟲鼠蟻都引出來,采用了請君入甕的策略,在宮裏進行了一場大清洗。
經過這場大清洗,德妃和景王的人已經去個七七八八,雲承離的朝堂穩定了很多。
幾個成年的皇子,前太子瘋了去了皇陵,瑞王在诏獄裏監禁終生,景王這次也絕不會再有出頭的機會,太子的兄長賀王被皇後牽連貶爲平民。
雲承離可以說基本已經坐穩了江山,隻要他不出什麽天怒人怨的錯應該沒有人能把他從那位置上拉下來了。
……
再說木乃梁、步青雲、采詩站在船頭,吹着微暖腥鹹的海風,慢慢繞着桃花島環行。
幾個土人手舞足蹈的指着岸邊的樹林和經過的小島“叽哩哇啦”的介紹着。許是覺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居然猴子一樣興奮的上竄下跳。
海風本來就把他們的樹葉吹的上下翻飛,這一上一下的不老實,那幾片樹葉根本就起不了作用了。
搞的采詩紅着臉,不敢看他們,隻定定的望着遠方。心裏後悔跟這些野猴子出來,如果韓潇知道她與這些衣不蔽體的人一條船出行不知會有什麽表情?
一隻海鷗掠過海面,一聲鳴叫把采詩的思緒拉回來。她猛地搖搖頭,仿佛要把韓潇從腦子裏甩出去。既然不能也不想在一起何必用思念來折磨自己?
突然,兩個土人恐懼的大叫起來。神色裏的焦急和驚恐,雙手快速的捶着胸,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即便語言不通,衆人也都感受的清清楚楚。
幾人趕緊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不遠處好似有個小島,離得大島有那麽幾海裏的距離。小島上礁石密布,看不出有什麽出奇之處。
其餘幾個土人聽得那兩人的叙述,也是吓得瑟瑟發抖。有一個甚至還扯着木乃梁的袖子往回拉,好似極力要他把船趕緊掉頭回去。
幸好帶了阿黃上船,不然他們和這些人還真的有交流障礙。
阿黃也露出恐懼的表情,吓得腿有些哆嗦,翻譯道:“他們說前面那個小島上有野人,吃人的野人。”
采詩不解的道:“他們自己不就是野人嗎?”
阿黃嘻嘻笑道:“漂亮姐姐,他們是土人,不是野人。”
采詩是嚴肅的人,不喜歡嬉皮笑臉的樣子,白了他一眼道:“土人和野人有區别嗎?”
阿黃對她的白眼視而不見,看着她白皙漂亮的臉蛋道:“土人是土生土長在這裏的,野人不知從哪裏漂到島上的。土人也吃人,但不會吃自己土人,而野人連自己人都吃。”
這算區别嗎?采詩覺得胃裏一陣翻江倒海,秀氣中透着剛毅的眉毛皺了起來。
木乃梁手按劍柄,道:“他們有多少人?能收服就收服,收服不了直接都殺了便是,這種野蠻沒人性的畜生,活着也是禍害。”
步青雲嚴肅着一張臉,問道:“以前你們不知道有這些人存在嗎?”
木乃梁尴尬的笑笑,道:“我們也巡視過多次,也下船上了那小島,但并未發現異常。”
步青雲轉頭對阿黃道:“他們确定?不會是編排些可怕的事,像我們邀功以顯示他們有用吧?”
阿黃挑眉道:“他們土人是誠實的人,不會玩弄這些心眼兒的!”轉頭對着面色惶恐的幾個土人問道:“你們确定?你們看到過?”
一個土人比劃道:“那些人有十幾個,來這裏有好長一段時間了。”另一個知情的土人抱住船桅杆,手腳并用,三兩下就麻利的爬上了桅杆頂,并像猴子一般手搭涼棚朝那不起眼的小島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