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胸口的傷口靠在床頭,看着小兒胳膊粗細的紅燭漸漸燃盡,那如血般的燭淚一點點的滴下來,在燭台上凝結成一個奇怪的形狀。
她的貼身侍女丁香垂手站立在一旁,看着外面漸漸發白的天光,心疼的道:“公主,你身上有傷,還是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麝月公主眼珠遲滞的轉了轉,無淚的眸子裏泛起了嫉恨與瘋狂。她不會流淚的,她的淚水隻流給雲沐風看,現在流淚有什麽用呢?
她覺得整個人都快要炸裂開來,外面被雨水沖刷過的晴空,非但沒有讓她得到平靜和愉悅,反而加重了内心的不甘與瘋狂。
“籬落還沒消息傳來嗎?到底得手沒有?”她的聲音暗啞而悠遠,和從窗子裏吹進來的秋風一樣涼飕飕的。
丁香輕聲道:“沒有消息,估計是還沒找到機會下手吧。”
“這個廢物!咳咳!”她一發怒扯動了胸口的傷口,一陣揪心的痛讓她出了一身冷汗。
丁香忙爲她順氣道:“公主,讓奴婢伺候你更衣換藥,你好好休息一下,王爺回來看到你這憔悴的樣子不好。”
麝月咬着下唇搖頭,“他不會回來了,他心裏沒有本宮!他竟然如此狠心!”
丁香柔聲勸解道:“王爺心裏是有你的,不然公主受傷他不會那麽緊張,他不會衣不解帶的救治照顧公主一天一夜。”
“他那是不想讓自己愧疚,本宮在他心裏還不如一個嫉妒成性、粗鄙不堪的木九久!”麝月眸低現出瘋狂的殺意,“派人聯系籬落,找機會殺了木九久!”
丁香猶豫道:“可木九久是太子喜歡的人,籬落怎麽敢背叛太子?”
麝月緩緩道:“正因爲她是太子喜歡的人,籬落才會毫不留情,人一旦被感情沖昏了頭腦,什麽樣的事都能做的出來。”
她苦等了雲沐風這麽多年,感情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日益加深。如今她終于得償所願嫁給了他,她不會就此甘心獨守空房。
她離家背景,來到這裏,已到絕境,不能再回頭了,即使看不到岸邊,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曙光,她也要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大不了,她得不到的,誰也休想得到!她覺得冷,微微蜷縮了身子。這一刻,她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她一無所有。
“一切都是本宮咎由自取。本宮愛上了不該愛的人,本宮傷了先皇的心,還讓皇兄爲了本宮千裏迢迢來到這南月來受辱,都是本宮的錯!”丁香柔聲勸解道:“公主不必妄自菲薄,這日子還長着呢,王爺隻是對那木九久還沒新鮮夠而已,男人哪個不是喜新厭舊的?隻要公主養好身子,讓自己變的光彩照人,這樣才能讓王爺注意到公主啊。不然
公主身子這麽弱,怎麽能承受寵幸?怎麽能有孕?”
麝月公主一聽眼神明亮起來,閃出希望的光芒,“本宮要換藥、用膳。”
丁香臉上現出喜色,忙吩咐外面候着的下人們去安排,還沒走到門口就被麝月公主叫住。
麝月公主道:“你的話有道理,籬落有可能不敢背叛太子,那就另派死士過去,一定要殺了木九久,以絕後患!”
……
雲沐風在木九久坐過的地方整整坐了一夜,冰冷的雨水絲毫沒讓他的心少痛一點,他的心就像在油鍋裏滾了一遍又一遍。
什麽天下什麽身份、地位、權勢,沒了她,這一切都是狗屁。
他拼命的咳嗽着,不記得自己多少年沒生病了,如今倒是像病了一樣,整個人都好像是癫狂的。
他擡頭間的茫然,連陸乘風都覺得心頭駭然。
定定的望着被秋雨洗過的竹林,他有些出神,眼眶裏噙滿了淚水,“九久你看,雨停了,雨後的竹林好美啊,美的就像你清澈明亮的眸子。”
陸乘風心疼的看着這樣的雲沐風,他們一起長大,是第一次見到雲沐風這個樣子,感情是把雙刃劍啊!
歎息一聲道:“主子,你好像生病了,咱們先城再說。”
“那裏沒有她,孤王回去有什麽意思?”雲沐風緊抿着薄唇,一滴雨水從碧綠的竹葉上落下來,正落到他有些蒼白的嘴唇上。
“可是……”陸乘風還想再勸,但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話。此時有個千機閣的屬下急匆匆而來,眨眼到了近前,急急的禀報道:“禀主上!昨晚荔鎮有人騎馬冒雨闖城,聽描述很像王妃。經過調查,王妃是從一個客棧裏出來的,而那個客棧被個富商包了,聽客棧老
闆描述相貌,應該是蘇文清!”
雲沐風呼吸有些急促,眸子裏似要噴出火來,忽地撐起身子,因爲起得太猛,眼前一黑竟暈倒過去。
陸乘風忙扶住他,給他喂了粒藥丸,背着他去了山下的玉竹寺。
經過慧遠大師的一番救治,雲沐風悠悠醒轉,他顫顫巍巍的睜開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撐着身子要起來。
慧遠大師忙摁住他,道:“師弟,你現在得了風寒發高熱,需要卧床靜養。”
“不!孤王要去荔鎮!”雲沐風撫着暈暈沉沉的額頭,勉力起來。去晚了,夫人就是人家的了!
陸乘風勸道:“主子還是養好病再去吧,屬下已經派人去查去追了,一有結果會立刻來報!”
雲沐風捏着眉心道:“孤王一定要自己去,取孤王的銀針來!”
陸乘風知道勸不住,隻好取出銀針。
雲沐風用銀針刺激了周身幾處大穴,然後盤腿坐在床上運功調息,不一會兒頭頂就有白氣升起,額頭也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半個時辰後,才把體内的寒氣和濕氣全部逼了出來,盡管如此他的身體仍然很虛弱,陸乘風已經讓人備好了快馬。雲沐風蹙眉翻身上馬,策馬疾行,披風在風中飛揚成紫色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