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375富翁宋如純

從來飯是别人家的香,孩子是自己家的好,就是那醜陋呆笨的娃娃,在爹娘眼中也往往醜得别有風味,呆得獨具特色。

百合才生下的老二确實生得比如真還秀氣些,也沒他那麽鬧騰,閉着眼睛在襁褓裏安安靜靜地睡覺,如真趴在跟前看:“涼,弟弟啥時候能玩?”

先前宋好年哄他說,弟弟生下來陪他玩,他記得牢靠。

百合瞟宋好年一眼,心說你哄的兒子,你來圓謊。宋好年笑着沖百合拱拱手,百合抿嘴笑一下,才對如真道:“到明年他就能跟你玩。”

“明年是啥時候啊是……”如真懵懵地想,明天他曉得,今天到明天就要好久,明天過後大概就是明年……

他興奮地大聲說:“明年,玩!”

宋好年抱住呆兒子,免得他沒輕沒重碰傷老二,跟百合說:“我還寫信給爹,求他給老二取個名字。”

也是借信王的福壓一壓,免得這孩子當真有啥不對處。  百合笑着點頭,她也想開了,他們家不缺吃穿,守着幾輩子花不完的金銀财寶,日子過得太舒坦,萬一老二真個腦子有些慢,那也不打緊,他們慢慢教就是,反正這

孩子将來也不愁過日子。

月子裏最忌愁眉不展,非但對身體不好,有些人生産後心情不開朗,連想不開上吊的都有。

幸而百合十分想得開,坐月子下不得床,她每日就看看小兒子,再逗逗如真,同來看她的李彩鳳等人說說話。  年前後沒啥活計,宋秀秀不再每日送圓圓來添亂,倒是把自家曬的幹菜、白水河裏才網的肥鲫魚隔三差五拿來,百合或炖鲫魚湯吃,或做幾樣野菜換換口味,也承她

的情。

農閑時候,不光李彩鳳日日來看百合,大貴嫂、宋二妹、陶彩霞等人或是獨個來,或是約好一同來,幫忙帶帶孩子,一道嗑瓜子說閑話,一日便消遣過去。  李篾匠跟朱氏新得外孫子,都高興得很,要不是下雪山路積雪,他們還要來看外孫兒哩。爲着下雪,怕他們摔傷,青松硬給勸下,自個兒隔兩日就往大姐家跑一趟,

回去告訴爹娘“長得像大姐”“又秀氣又乖巧”……

朱氏眼饞得很,日常在家那目光總在月娘腰身打轉,話裏話外催促她趕快給李家生個金孫。

月娘哭笑不得:她十月裏才成親,還不到兩個月,懷孕哪有那樣容易?

青松怕月娘難過,隻小夫妻兩個在屋裏時還寬慰月娘:“不着急,将來咱們家孩子一準兒比大姐家還多。”

月娘倒不大在乎這個,就是在山裏住不慣:“開春就要上京城,我想回娘家陪爹幾日。”

青松想了想:“我跟你一道去。”他才成婚,正是心裏一團火的時候,根本離不得月娘。

月娘紅着臉在他小臂上掐一把,青松大呼小叫,小夫妻兩個正鬧得開心,忽然朱氏在屋外咳嗽說:“月娘,你可别欺負青松。”

兩個人登時僵在屋裏,半日,聽着朱氏腳步離開,月娘才黑着臉推青松:“起來,仔細我這粗人碰壞你金貴身子。”

青松哪裏肯起來?“你是我媳婦,就是打我都使得。”好一通甜言蜜語哄得月娘轉怒爲喜,小夫妻兩個臉貼臉睡下,青松才悄悄歎口氣想心事。

他家年前才新修的房子,寬敞又大方,就是不如城裏方便,譬如月娘當日在城裏,想吃點心出門就能買,想買點針頭線腦之類,更不用走遠。

但山裏究竟不如城裏方便,販貨小販十天半個月來一回,貨擔子上東西還不如月娘日常自用的新鮮,城裏早不流行那個,看着便村氣。

這些都是小事,月娘與朱氏合不來才是問題,朱氏爲養個兒子操勞一輩子,沒有叫她臨老還改習慣的道理。  可月娘也有自個兒習慣,譬如每日都要洗腳,隔兩三日便要洗澡,青松自劈柴燒水與她,朱氏便看不慣:“我們莊稼人沒有那些個窮講究,我年輕時,哪有費柴燒熱水

洗腳的?”  青松夾在中間,一頭安撫媳婦,不讓她受委屈,一頭勸慰親娘:“月娘打小兒就這麽過來,她一個京城人家的閨女,肯嫁給我,咱們家别的不說,總不能叫她連熱水都

用不上。”

因他拎得清,婆媳兩個才沒打起來,隻是也積攢下許多怨氣,想似臘梅與汪大娘那般親如母女當真萬萬不能。

青松跟百合抱怨,百合不禁笑道:“你倒是想想,咱娘跟我、跟你二姐三姐是個啥情況?她要真把月娘當親閨女看,你敢答應?”

青松一想,他娘那德行還真叫人頭疼。她倒不是壞心眼,就是隻會疼兒子,待親閨女都那般刻薄,待兒媳婦這樣子已算難爲她,當真沒法再指望她多懂事。

爲着百合生孩子,今年過年、元宵節都過得倉促,到正月二十五,老二滿月,宋好年才預備慶賀起來。

年前他送往京城的信走加急線路,這幾日信王已有回信來,給老二定下名字“如純”,常娘子等人便稱他“純哥兒”。

跟着如純名字一起到的,還有皇帝、信王、太子等人送來賀禮。

前幾年如真滿月酒,當時宋家日子已過得不錯,卻遠遠比不上今日,鎮上人都說,這個滿月酒比縣太爺過壽還熱鬧哩。

别看如純才滿月,他已是個頂尖兒的有錢人。

滿月酒結束後,百合禁不住點着如純的小嘴巴笑道:“你哥哥滿月時,咱們家加起來都不如你有錢。”

如純長到一個月,眼神清亮,大人一說話他就扭頭去看,不像有啥毛病,宋好年夫妻兩個這才略略放心。

如純比當日如真更乖,要不是百合怕他在肚子裏多待幾日落下病根,如純比如真還好帶,讓人省心得不得了。

如純既省心,百合也有空照料如真,免得他覺得自個兒受冷落,将來兄弟兩個關系不好。  誰知竟是百合想太多,如真成日家坐不住,不是跟着常娘子玩七巧闆九連環,就是跟着家丁們打彈弓跑圈子,忙得不得了,又有常娘子照看他,他竟絲毫不覺受冷落



每日玩耍回來,如真必要滿頭大汗地趴在床上,一邊看襁褓裏的小兄弟,一邊任由常娘子給他換衣裳。

常娘子一把他衣裳脫掉,他就躲進被窩裏,拿胖腳丫子去碰如純,如純哼唧兩聲不理他,他還玩上瘾,又要牽如純的手,又要湊上去親他小臉。

常娘子捉他出來穿衣裳,如真好似一尾泥鳅,在被窩裏滑來滑去,每回都累出一身汗才能捉到他。  信王夫婦見不着新生的孫兒,都十分遺憾,百合便慫恿宋好年:“拿墨或是朱砂拓下如純手腳印子,送回京城去給父王母妃看,等到秋天如純能出遠門,咱們就回京去

看望他們。”

宋好年果然找朱砂拓如純小手小腳,如真覺得好玩,手心裏蘸滿朱砂,在紙上啪啪地蓋手印玩。

這樣還不夠,又往牆上、帳子上印,可憐常娘子一進屋子,滿眼血紅血紅小手印,宛如厲鬼複仇一般,登時倒抽一口涼氣,險些兒暈過去。

待看清是如真搗亂,常娘子才松口氣,連忙拉着他去洗手,宋好年還笑:“他愛玩就讓他玩,不打緊。”

誰知這日過後如真當真記住這個新玩法,也不曉得他從哪裏淘澄出來宋好年寫字的筆,舉着在他家影壁牆上亂畫,那影壁雪白雕花,沒多久就給他糟蹋得不成樣子。

百合看不下去,催宋好年教訓兒子,宋好年這才提溜過如真,盯着他的眼睛:“你幹啥要亂畫?”

如真:“好看!”

他小人家真心覺得自個兒畫得挺好看,不比影壁上頭雕鑿的五福臨門差。

一屋子大人差點背過氣去,緩過來一個個拍胸口揉後心,心道男娃兒調皮,約莫都這樣子,倒不罕見。

宋好年拿走已給兒子折騰秃的毛筆,警告他不許再在牆上亂畫。百合看如真點頭點得像小雞啄米,就曉得他沒過心。

過後到底想個法子,不能叫如真再這般下去:畫花牆倒不要緊,重新粉刷就是,可要讓他曉得啥能做啥不能做。

要不然他天潢貴胄,萬一沒點兒約束,将來不說爲禍一方,就是他自個兒變成沒籠頭的野馬,這兩個做爹娘的咋肯答應?

宋好年到柳三平那裏,請他釘一塊半人多高,一臂展還長些的木闆,細細打磨掉毛刺,再塗上許多層墨汁,晾幹後帶回家裏來。

再尋個石灰窯,弄些熟石灰與黃泥混合起來,捏成手指粗細的條,晾幹後就能在黑木闆上頭寫畫。

如真得了這個木闆,得着寶一般,成日在上頭亂寫亂畫,小娥看着,見他寫滿就擦掉白灰,再漆一遍墨汁。  要說如真自個兒畫,沒幾日就該厭倦,誰知百合狡猾,當着如真面在上頭畫幾隻蝴蝶蜜蜂,又寫幾個字,這東西漂亮,一出來就惹得如真要學,照着百合寫的字瞎描

一氣,倒也是歪歪扭扭“宋如真”三個字。

宋好年不禁吓一跳:“他這才多大,就開始認字?”  “不算認字,就畫着玩玩。”百合拍拍手,心道常娘子早就教他《千字文》,别看如真叫娘還說成“涼”,實際早就學會“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口水話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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