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也沒斷過。” 又送上取得的口供,不僅有青柳鎮人對宋好年的說法,也有說宋好節無賴,宋好時不頂事的,更有好事者把先頭宋秀秀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講出來,但凡聽見的人都曉得老宋家一家子不是啥好東西,倒
是宋好年還肯爲妹子着想。
口供一張張都按過手印,縣令不禁勃然大怒:他差一點就做了牛氏與宋好節的殺人刀。
一縣父母官發起火來非升鬥小民所能承受,縣令立時提審宋家衆人,從宋老漢口中問出宋好年确爲他家養子。
牛氏叫雪娘針過一回,病勢更加沉重,躺在門闆上瞪着兩隻眼珠子翻白眼,恨自個兒沒能把宋好年告倒,往後那個白眼兒狼越過越好,她親生的兒子反不如他,叫她如何忍得?
宋好節一聽宋好年是養子,下巴幾乎要掉下來,滿頭大汗地磕頭求饒,差點尿在大堂上。宋家衆人裏頭,數他最招縣令厭煩,又年輕力壯,縣令頭一個便拿他開刀。
按《大明律》,誣告他人者,反坐杖一百、徒三年,念牛氏年老體衰,宋老漢可拿錢爲她贖買罪刑,命牛氏歸家反省。
宋好節是首犯,非但要挨一百闆子、再去河工上苦熬三年,還得出錢賠償宋好年。
宋好時在陳彬提審時也有誣告行爲,好在改口快,判他二十杖、罰錢三貫。
所有判決立時執行,宋好時、宋好節兩個叫衙役捕快們剝去褲子,按在縣衙前頭打,過往行人都來看熱鬧。
楊林聲音洪亮,趙捕頭派他大聲宣讀這兩個人的罪過,警示百姓不得誣告他人。宋老漢和牛氏兩個一輩子也沒見過這等官威,老兩口一個站着發抖,一個躺着發抖,幾乎沒吓死。
打完闆子宋好節連家都不得回,立時有差人押他去河工上,這回無人替他打點,也不曉得他能不能活着回來。牛氏一看宋好節叫押走,立時翻着白眼暈死過去。
宋老漢一個人,又要照看癱着的牛氏,又要照看叫一通闆子打得血肉模糊的宋好時,當真可憐之極。
還是綢緞莊有幾個青柳鎮的夥計看不下去,替他雇輛騾車,馱着他們一家子回鎮上去。
其實綢緞莊的夥計們如今也個個傻眼,他們東家好好的一個綢緞商,咋突然就變成錦衣衛了哩?
青松頭一天才聽三姐說宋好節誣告大姐夫,急得不行,四處托關系找人說情,誰知陳彬跟雪娘不在家,劉掌櫃摸着胡子樂呵呵地笑,就是不給他個準話。
誰知第二日情勢巨變,大姐夫沒事,宋好節和宋好時倒在縣衙門口挨闆子,青松望着穿飛魚服從衙門裏出來的陳彬和雪娘都傻了,張着嘴愣愣站在那裏,不曉得該叫東家還是該叫大人。
陳彬早瞧見青松傻乎乎地站在那裏,招招手叫他過來:“叫夥計們先回店裏去好好招呼客人,我不在你們就亂跑,生意還做不做了?”
青松一個激靈,連忙招呼衆人先回店裏,幾人議論紛紛:“咱們東家竟是錦衣衛?”
“這還能有假?你沒見那腰間挎着的繡春刀,我聽人說,能先斬後奏哩!”
“先斬後奏那是尚方寶劍……”
文娃沒出去看熱鬧,跑過來問青松:“啥啥,咱們東家真是錦衣衛?”
青松臉色不好看:“你說我從前跟東家淘氣,東家該不會全記下來,回頭抓我去坐牢吧?”
文娃跟着慌:“我也跟東家淘氣來着……” 兩個半大小子慌腳雞也似,恨不能抱頭痛哭,一起着慌半日,想起還有個救星,連忙結伴去尋劉掌櫃,與他說東家是錦衣衛,他們年紀小不懂事,往日裏同東家淘氣,還讨糖吃,求劉掌櫃在東家跟前
說幾句好話。
劉掌櫃拍桌大笑,尚未說話,陳彬進來了:“什麽事笑成這樣?”
劉掌櫃站起來沖他拱拱手:“這兩個小子說傻話,我聽着發笑。”
陳彬對青松道:“你大姐夫如今太平無事,你去你二姐家中報個信,免得大家慌張。”
人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位對妻子十分愛重,連帶着待小舅子也不錯,他還是周到些的好。
青松答應一聲,沒敢立刻就走,眼巴巴地看劉掌櫃,盼他老人家替自己求個情。
劉掌櫃問:“你的意思,這店還要開下去?”
他們錦衣衛到處卧底偵緝,多以商人身份爲掩飾,一旦身份暴露便撤去商鋪,爲此今日夥計們跑出去看熱鬧,劉掌櫃不曾攔他們。
才剛陳彬叫人回來好好做生意,可不是他們一貫的做法。
陳彬道:“自然還要開,我看那位的意思,隻怕不想離了這太平縣哩。”
劉掌櫃點頭表示自己曉得,陳彬挎着刀又出去了,青松和文娃互相看看,一齊張大嘴:“掌櫃的,你老也是?”
劉掌櫃笑呵呵:“好些事情交給外人不放心,自然得我們自己人來。”别看他老,當年皇爺南征北戰時,他老人家可是立過戰功的哩。
“行啦,你們兩個臭小子,大人豈會與你們一般計較?該幹啥幹啥去!”劉掌櫃笑罵。
青松和文娃連聲答應,兩個人你拉我我扯你地往外跑,青松趕緊去汪小福那裏報信,叫臘梅别操心——才兩天時間不到,她急得眼睛眍下去,嘴角一溜燎泡,汪小福看着臉色也不好。
得着青松的信兒臘梅才算松口氣,轉瞬又提起心:“你咋曉得這些?”
青松撓着頭笑:“我們東家和掌櫃的都是錦衣衛哩。”他年紀還小,雖聽說過錦衣衛的兇惡,到底還是羨慕居多,想想陳彬那身彩繡輝煌的飛魚服,心裏直流口水。
臘梅吓一跳:“那你還敢去做活兒?趕緊辭工,回頭叫你三姐夫另外找個工。”
青松不幹:“我正跟先生學算賬哩,将來可是要給人當賬房,這會子辭工去别處,再不會有這樣好的事情。”
汪小福也覺得青松有道理,勸臘梅:“人家做大官兒的,不見得就稀罕跟咱們計較,青松多學些東西也好。隻一樣,你往後可不許胡來,真惹惱你東家和掌櫃,可沒人能救你!”
青松自然明白這個理兒,不住點頭,“我頂多跟東家要糖吃,幾時胡來過?”
忽然聞見廚房裏一陣香氣,鑽進去拿個才出鍋的白糖糕吃,燙得嗷嗷叫,還不忘往懷裏揣一個——回頭分給文娃。
臘梅跟汪小福說:“你悄悄他那輕狂樣兒!”
卻說陳彬那裏細細寫好文書,加蓋密印快馬送往京城,等待京城批複。
過後他還當自個兒是個富家翁,每日或是叫新納的小妾到跟前唱小曲兒,或是與雪娘打雙陸,閑時弄幾塊好石頭來篆刻治印,又風雅又風流,日子過得好不快哉。
縣裏衆人如今都不叫綢緞坊的名字,改口叫“錦衣坊”,陳彬身份才暴露那會兒,人人懼怕,生恐一個不當心說錯話,叫錦衣衛捉進大牢裏頭去。
時日一長,發覺陳彬同往日做派也沒啥兩樣,那綢緞坊還是個賣布料衣裳的地方,也沒見那個人在裏頭忽然就叫錦衣衛鎖去,漸漸放心,綢緞坊這才恢複往日生意盛況。 雪娘隔幾日就收拾一批藥材、補品、布料,叫人送去青柳鎮,宋好年小夫妻兩個如今曉得這些東西多半是他本家送來,别個倒罷了,尤其藥材難得,便大方收下,隻一心一意養胎,别的事日後再計較
。
百合有時同宋好年開玩笑,說他:“原先不曉得,如今曉得你是個貴人,咋說話做事還跟我們這些人沒兩樣?” 宋好年道:“我就是個農夫,你就是給我披金戴銀,我也沒法變成啥貴公子,你說我是能長對翅膀子撲棱棱飛到天上去,還是能多兩隻手出來打架?爲一點事情就拿鼻孔看人,沒得輕狂,你再這樣說,
仔細我叫你好看。”
百合仗着自己身子沉重,一點兒也不怕他:“我偏要說,你待要拿我怎樣?”
宋好年神色不變,走過去輕輕松松抱起她,俯身親下去。自打曉得有這個孩子,小夫妻兩個親熱便有限,百合叫他親得渾身發軟,兩手撐在他胸前,不曉得在推拒還是在邀請。
宋好年道:“你等着,晚上叫你好看。”
百合猶自嘴硬:“你瞧瞧我如今的肚子,你咋就下得了嘴?”
宋好年非但能下嘴,還能下手哩,雖不能立時将她怎樣,到底把人抱在懷裏一通揉搓,舔過她隆起的肚腹,百合活似一條上岸的魚,除了張着嘴喘氣,再沒有一點兒掙紮的力氣。 到晚上她才曉得厲害,也不知道宋好年啥時候突然開竅,竟曉得夫妻除去敦倫,還有其他許多種親熱的法子,輪番用她手、大腿乃至别處解乏,弄得她連腳趾頭都緊緊繃起,哭着讨饒才算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