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下落不明,沒有命令下來,他連去哪裏支援都不知道。更何況他手裏隻有五萬的兵馬,想做點什麽也實在太少了。
桂以介剛下定決心打算率領所有兵馬趕去台昌州,聽聞肖折釉過來。桂以介愣了一下,急忙迎出去。
“夫人,您怎麽過來了?”
“當然是傳達沈将軍的命令。”
桂以介有些驚訝:“夫人知道沈将軍的下落?不是屬下懷疑夫人,隻是屬下派人多方打探一直都沒有沈将軍的下落,所以……”
肖折釉張開手掌,紅繩上系着的白玉扳指垂下來。她說:“沈将軍出征之前,曾與我說過日後應對不同情況的措施。令我執此傳達軍令!”
桂以介看着那枚白玉扳指,猶豫了片刻,才抱拳接令:“若是将軍提前交代的命令,屬下自然遵守!請問夫人現在要發兵支援台昌州嗎?”
桂以介心中不免有些懷疑,然而此時他倒是心裏盼着肖折釉拿着沈不覆的名号命令他發兵支援!
“不,”肖折釉聲音沉沉,“率兵随我回明定城。”
桂以介微怔,脫口而出:“爲何要回明定城?”
肖折釉不答反問:“桂将軍,敢問你用手中這五萬兵馬趕走圍在台昌州的二十萬兵馬勝算是多少?”
桂以介臉上白了一道。兩方兵馬數量懸殊,這已不是計謀能彌補的了。他心思轉動,忽然震動,震驚地望着肖折釉,問:“夫人的意思……”
最後兩個字,他沒說出口。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桂以介心中猶豫許久,一時拿不定主意。
肖折釉目光堅定的望着他,等着他的回複。
桂以介咬咬牙:“屬下聽夫人發号施令!”
肖折釉在心裏悄然松了口氣,立刻吩咐桂以介調動兵馬,即刻帶兵趕回明定城。
其實肖折釉很擔心漆漆,她比誰都盼着天降神兵沖到台昌州解圍。可是理智告訴她,單憑桂以介手中的兵馬并做不到。她隻能退而求其次,假借沈不覆的名義借走桂以介手裏的五萬兵馬趕往明定城。
逼宮。當然了,她對桂以介說謊了。沈不覆臨走前根本什麽都沒有與她說過。她也料到了桂以介未必會相信。可是她派人稍微打聽了一下桂以介的爲人,知曉他的焦急。隻要肖折釉拖用這樣的借口,桂以介果然
順着肖折釉的話假意相信。
趕往明定城的路上,桂以介看向身邊騎在馬背上的肖折釉,忍不住問:“夫人,倘若當日屬下沒有相信您的說辭,不肯發兵的話,夫人打算如何?”
肖折釉望着前方不見盡頭的路,目不斜視,道:“殺了你。”
桂以介怔住,轉而大笑着說:“夫人莫不是太小看屬下了,不管怎麽說,夫人如此柔弱嬌女子,而屬下可是五大三粗的壯漢。”
肖折釉這才轉過頭來,平靜看着他,說:“本……我從來不親手殺人。”
桂以介再次怔住。
肖折釉已經騎着馬朝前去了。桂以介原地立了一會兒,才拍了拍馬,追了上去。
“夫人,咱們要幹的事兒可不太容易。如今朝中形勢不明,而夫人又是弱女子……”
肖折釉忽然說:“如果不出意外,左相隻能活七日了。而右相……他姓霍。”
桂以介擔心了一路,可以說是做足了必死的準備。可是等到了明定城,他驚訝地發現,他原來并不是逼宮的主力,不過是個領兵的小頭頭。
他眼睜睜看着肖折釉大步走進右相家中,而朝中幾位權臣竟全在廳中相候。
“嫂夫人,你終于到了。”羅立風立在檐下。
肖折釉對他笑,道:“太生疏了,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羅立風立刻明朗笑起來,說:“是是是,小妹任性,若有什麽不周的地方,還請肖家多包涵了!對了,文陶呢?”
羅立風目光掃過肖折釉身後。
“我過來的時候,他帶着如詩往台昌州去了,候着咱們這邊的消息。”肖折釉道。
羅立風點點頭,也不再多問。
右相也迎了過來,和肖折釉說起計劃來。這右相是霍家旁支的親戚,在前幾年被沈不覆隐去了他姓氏悄悄安放朝中,經過幾年的摸爬滾打,和沈不覆暗中的助力,将他最後推到了右相的位置。
桂以介悄聲走進廳中,壓低了聲音詢問一位相熟的文臣:“李大人,左相真的死了?”
他對肖折釉之前說的話還是很懷疑的。一個大活人說死就死了?而且還是堂堂朝中左相!
李大人對他點頭,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說:“一隊訓練精良的白衣侍衛從院牆跳進去,直接沖進左相大人的書房,就這麽一劍劈下去,腦袋就搬家了……”
桂以介回過頭去,有些目光複雜地看向肖折釉。他突然相信了,倘若當日他沒有決定出兵幫肖折釉,肖折釉可能真的會殺了他。
肖折釉感受到他的目光,擡眼看向他,說:“桂将軍,這領兵之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還請桂将軍明日進宮之時多費心了。”
桂以介立刻肅了容,拿出軍人的嚴肅來,道:“夫人放心!”
肖折釉和右相及廳中幾位臣子細細商讨第二日入宮之事,一直談到深夜。最後将細節敲定之後,幾位朝中臣子稍事歇息,便準備從偏門悄悄離開。
羅立風忍不住帶着點打趣地問:“嫂夫人,你這天羅地網争權,就沒有擔心沈兄?若我是嫂夫人此時恐怕擔驚受怕寝食難安,哪裏有心思想這些事情。”
肖折釉笑了笑,說:“并不擔心他。”
羅立風和右相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不解地看向肖折釉。
肖折釉望着窗外黑色夜幕當中的滿月,道:“他是沈不覆,戰無不勝的沈不覆。我相信他的能力,定能解開所有的死局,榮耀歸來。”
廳中諸人聽了她的話,皆頗爲動容。
肖折釉轉過身來,看着廳中諸人,道:“所以明日之事定要馬到成功,爲沈将軍再添助力!”
原本有些緊張甚至悲觀的情緒似有調動,對于明日之事士氣在悄然增長。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變化盡數被肖折釉收入眼中,她在心中略松了口氣。
她沒有說謊,她當然是百分百相信沈不覆的能力。可是另一方面,作爲他的妻子,又怎麽可能不擔心他?他帶兵出征的每一日,肖折釉都會爲他挂念,更何況今日他下落不明。
可是爲了明日之事,爲了諸人士氣,她必須時刻挺胸擡頭,自信地笑。畢竟情緒是可以傳遞的,更何況眼下她是此事的主導者。
肖折釉轉過身去,再望夜幕中的滿月,心裏是對沈不覆翻天覆地的想念。她忽然理解了她的嫂子紀秀君爲何執意開書院。
肖折釉想,如果沈不覆真的出了什麽意外,她也一定會傾盡全力用餘生爲他完成他未完成之事,披荊斬棘、萬死不辭。
肖折釉一怔,立刻将自己的思緒拉回來。沈不覆才不會有事。他一定會踏破敵軍,勝利歸來。
第二日。
早朝,景騰帝坐在龍椅上,皺着眉詢問:“左相和右相今日爲何沒來?”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低着頭,一陣沉默之後,一位臣子從班列裏走出來,行禮後,恭敬回禀:“啓禀陛下,昨日左相大人死在家中。”
景騰帝一驚,臉色跟着大變,立刻責問:“是何人謀害左相?怎的沒有人與朕說?”
大殿中又是一陣沉默。
這次的沉默是被一陣腳步聲打破的。
右相從大殿外走進來,道:“陛下,臣來遲了。”
景騰帝眉心皺得更緊,不悅地盯着右相的膝蓋,道:“右相爲何不行禮?”
右相緩緩道:“臣,不跪昏君。”
大殿中一片嘩然。
“豈有此理!”景騰帝勃然大怒,“姬天磊!你欺君犯上,罪可當誅!來人!拖出去斬了!”
侍衛魚貫而入,圍住右相。
右相擡手,阻止這幾個侍衛抓他。他看向景騰帝,道:“陛下,臣有話要說。”
“哼!你蔑視朝綱,觸怒龍顔,還有何話可說!”
右相姬天磊望着景騰帝,問:“敢問陛下可知台昌州于我大盛而言是何等重要?敢問陛下可知如今遼國帶着多少兵馬圍我盛國?敢問陛下可知這一役中,若定、玄二王再敗,便是亡國的下場!”
景騰帝憤怒地拂了桌上茶具,怒道:“朕自有分寸,不會做那亡國之君!”“陛下如此信心,難不成和遼賊簽訂了見不得人的協議?”肖折釉站在大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