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弦忽然抽出盤在腰間的軟劍,軟劍彈開,袁松六偏偏往前走了一步,鋒利的劍尖挑斷他的一绺兒頭發。
袁松六睜大了眼睛,連嘴巴也一并張大了。
歸弦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剛要開口說話,袁松六立刻樂呵呵地嚷起來:“你剛剛的動作真的太帥了!再來一劍,把我另一邊的頭發也修修!”
歸弦握着劍柄的手顫了一下,震驚地看了他一眼。她将心裏的震驚壓下去,給了他一個眼色。袁松六順着歸弦的目光望去,這才看見黑壓壓一大片的黑衣人。
袁松六“哇哦”一聲,一下子蹦到歸弦身後摟住歸弦的腰,大喊:“你要保護我!”
歸弦殺了他的心都有。
忍。
歸弦努力忍住不沖動,反手揪住他的衣領,把他從身後拎出來,又是随手一推,怒道:“去保護他們三個!”
“好好好,你說什麽都好!”袁松六的一雙小豆眼立刻眯成一條縫。
漆漆無語翻了個白眼,以表達心中的鄙視。
讓袁松六這麽一鬧,原本因爲被黑衣人包圍的緊張情緒就這麽莫名其妙煙消雲散了。
估計,對面那群黑衣人也是頭一遭遇見這種事兒。歸弦冷着臉,一躍而起,在黑衣人沖過來之前擋在肖折釉等人身前。她握着手中的軟劍,一劍劍刺下去。明明對方都是經過訓練的刺客。可氣勢上竟是不如歸弦一個女人充滿殺意。歸弦劍鋒過處,不留性
命。而另一邊袁松六在傻乎乎迷戀地望了一會兒歸弦的背影之後,才行動起來。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個花裏胡哨的瓷瓶,塞子拔出來,立刻有一股刺鼻的臭味飄出來。他彎着腰,繞着肖折釉三姐弟和自己,
把這個藥粉灑了一圈。
漆漆捏着鼻子,問:“喂,你這是在幹嘛啊?難道要靠臭味兒把他們熏跑啊!”
袁松六晃了晃手指頭,做了一個“你不懂”的高深莫測表情。
漆漆又翻了個白眼,懶得再理他了。
肖折釉不知道袁松六在做什麽,她也不關注,她的目光一直凝在歸弦的身上,雖說歸弦的身手不錯,可畢竟對方人多勢衆,肖折釉有些擔心時間久了,歸弦會落入下風。
她不由看向袁松六,問:“你要不要去幫幫歸弦?”
“不不不……”袁松六連連搖頭,“歸弦小姐姐讓我保護你們,那我就必須寸步不離護着你們!”
漆漆插話:“那你是打算怎麽護着我們呐?就憑你這臭水?”
“你這就不懂了!這可不是臭水,是毒藥啊!隻要靠近,立刻斃命!”
“毒藥?那我們不會中毒嗎?”漆漆睜大了眼睛。
袁松六一拍腦勺,“哎呦”一聲,說:“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
他立刻從袖中掏出另外一個稍小點的花裏胡哨瓷瓶,把裏面的藥丸給肖折釉、漆漆和陶陶一人分了一顆。
又過了一會兒,袁松六臉上嬉皮笑臉的表情也淡去了,有些嚴肅地看向人群中的歸弦。對方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啊……
“我是過去幫忙還是留在這兒保護你們還是回去喊救兵啊?”袁松六忍不住問。肖折釉望了一眼回去的路,從這裏到住處大概要兩刻鍾,這來回就是半個時辰。就算歸刀用輕功往這邊趕,也要許久。半個時辰能發生很多事情,歸弦未必能堅持半個時辰。不過倘若不回去找救兵,隻靠
歸弦硬撐恐怕也不是長久之計。略一琢磨,肖折釉還是決定讓袁松六回去喊救兵。
“好!”袁松六臨走之前給肖折釉、漆漆和陶陶一人留下一把匕首。然後朝着他們的住處往回跑。
沒多久,那些黑衣人果然沖破了歸弦的攔阻,沖肖折釉沖過來。
袁松六先前在地上灑的一圈毒藥顯然還是起了作用的,最先沖過來的那些人顯然受了影響,面色微變,腳步虛浮,就連動作也變得遲緩起來。
肖折釉一下子想明白了,怪不得剛剛袁松六并不着急給他們幾個人先服下解藥。顯然這種毒藥是針對習武之人,越是運氣越是受影響。歸弦揮劍,刺穿兩個黑衣人的胸膛,回頭望去,看見一個黑衣人抓住肖折釉的胳膊,似在審問什麽。歸弦大驚,立刻飛身回救,一劍将那個抓住肖折釉胳膊的黑衣人劈成兩半,鮮血迸射而出,伴着不知道
是哪裏的碎肉。
肖折釉微微蹙眉,尚且淡然,漆漆臉色有些發白,而陶陶已是吓得不輕,他腳步踉跄兩步,倚靠着肖折釉。
肖折釉看他一眼。
“别怕。”肖折釉扶住他。
正在此時,忽然有笛聲響起,隐約之間似有桃花飄落。明明已是桃花落的季節,不知這些桃花是哪裏來的。
遠處有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輛奢華的銀白馬車,車廂角挂着一串銀鈴,随着馬兒前行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來,好似輕哼的民謠。而先前肖折釉等人聽到的笛聲正是從這馬車車廂中傳出來的。這輛馬車行得不快,遠遠瞧着還有點慢
悠悠的意味。然而在這輛馬車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兩行白衣人無聲出現,幾乎是呼吸間,就出現在了肖折釉身邊。
正當肖折釉在猜測這些人的身份時,這些白衣人已經越過了她,銀劍翩飛,斬落無數黑衣人人頭。
歸弦皺了皺眉,警惕地退到肖折釉身旁。
這群白衣人尚未出現之前,那些黑衣人尚且可以說是經過訓練的刺客,然而在這群白衣人面前,脆弱如稚童。
“哥!”歸弦忽然喊了一聲。
歸刀飛掠而來。
歸弦急忙問:“怎麽就你一個人來了?”
“将軍不在。”歸刀回頭看了一眼後方仍舊慢悠悠往這邊走的馬車,将手中握着的刀收了起來。
肖折釉注意到歸刀的動作,問:“這些是什麽人?”
“夫人放心,馬車中的人不是盛國人,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卻是将軍的摯友。”歸刀回禀。
肖折釉點點頭。
歸刀又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這裏髒亂血腥,還請夫人先行回去。”
這個時候,袁松六才氣喘籲籲地趕到,他開口就是:“弦弦,你可别生氣!我不是有意不聽你吩咐的,下次再也不會了!”
歸刀冷冷瞥了一眼袁松六。
袁松六一凜,急忙跑到了歸弦身後。别看他平日裏和誰都能嬉皮笑臉起來,可是他有點怵歸刀。
歸弦也是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甚至連開口罵袁松六的興緻都沒有了。肖折釉和漆漆、陶陶被歸刀護着往回走的時候,肖折釉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那輛白色的馬車。笛聲忽然停了,車窗旁的垂簾被竹笛挑起來,露出半面臉。肖折釉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模樣,便急急收拾目光
,隻記着馬車裏的人似有一雙堆情的桃花眼。
肖折釉雖沒受什麽傷,身上卻染了些血迹。回去以後,肖折釉立刻讓綠果兒燒水,去淨室仔細洗了個澡。
得到消息的沈不覆匆匆趕回來時,肖折釉正在沐浴,他冷着臉詢問漆漆、陶陶事情的來龍去脈。
聽罷,沈不覆怒極。
陶陶忍不住問:“将軍,這些人還是前幾日那批人嗎?”
“還能有誰!”
陶陶脖子向後縮了一下,沈不覆發火的時候着實有些駭人。漆漆扯了陶陶一下,給他使了個眼色。陶陶知道二姐在告訴他:可千萬别惹發怒的沈不覆。他不敢再多言,又往後退了兩步。
沈不覆看了一眼淨室的方向,轉身朝馬廄牽了馬,翻身上馬去追盛雁溪。
此時,盛雁溪正坐在回武黃國的馬車裏。這馬車來時,還有許多護衛護送。此番回去,當初同行的護衛隻剩下四分之一了。她掀開遮着車窗的幔帳,往外望去。雖然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盛國偏南的地方。這地方是她未和親之前從未來過的,可以說是陌生的地方。可是因爲是大盛的國土,即使未來過,那也是故土。她很快就要離
開這兒,重新回到武黃去了。望着窗外盛國的風景,她的眼睛慢慢被淚水浸濕。她舍不得。舍不得離開這兒,離開自己的國土。可是她毫無辦法,她是和親的公主,已經不是盛國人了。這次她不管不顧回來隻爲了要一個說法。即使明明已經知道了真相,偏偏還是希望從沈不覆口中聽
到答案。或許,還是存了再見他一面的心思。此次回去,等待她的還不知道是怎樣的責罰,甚至連性命都會不保。
盛雁溪苦笑。
無所謂了,反正她也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盛雁溪剛要放下窗邊的幔帳,忽然看見遠處很小的一個身影。雖然隔得那麽遠,可是她還是覺得那個人太像沈不覆了。
她的心忽然猛跳了兩下,睜大了眼睛努力去分辨。
怎麽會是他呢?他分明已經不想再見到她了。
可是……分明就是他!
“停車!”盛雁溪大喊一聲。
在馬車還沒完完全停穩的時候,盛雁溪就已經拉着厚重的裙子,栽栽歪歪地從馬車裏下來。她站在馬車旁,遠遠望着沈不覆的身影越來越近。
是他,真的是他。
盛雁溪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來。她不知道他爲什麽會追來,可是他來了,能夠多看他一眼,便足能讓她滿心歡喜了。
在沈不覆的馬很快追來時,盛雁溪甚至提起裙子,朝沈不覆跑去。她跑到沈不覆馬前,仰着頭望他,歡喜地問:“你怎麽來了?”
“是不是你?”沈不覆冷聲問。
“什麽?”盛雁溪心中疑惑,不知道他在問什麽。即使他語氣頗冷,可是她還是仰着頭,用笑臉望着他。
“是不是你再一次派人害折釉?”沈不覆又問。
盛雁溪愣住了。她呆呆望着沈不覆,臉上燦爛的笑容慢慢淡下去,眼中逐漸染滿黯然與悲怆。她無力地向後退了兩步,目光痛苦地望着沈不覆,問:“霍玄,在你眼裏,我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心思
歹毒的女人嗎?”
眼淚悄然落下,簌簌滾落。“二十年了,我喜歡了你二十年!這二十年裏我可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我可有仗着公主的身份逼迫過你什麽?是,你是不喜歡我。因爲你不喜歡我,所以我就不可以喜歡你嗎?我從來沒有要求過你
什麽,也從來沒有想要破壞過你的兩段姻緣!我隻是喜歡着你,等着你都不行嗎!”
沈不覆冷眼看她:“我隻問,是不是你。”
盛雁溪忽然大笑起來。她一邊向後退,一邊又哭又笑,狀若癫狂。她大喊:“是!是我!就是我!”
沈不覆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拔刀。
“不覆!”坐在歸弦馬後的肖折釉大喊。
沈不覆握着刀柄的手頓了一下,他回過頭去,看見歸弦和肖折釉共乘一匹馬,正往這邊飛奔而來。
沈不覆眼睛眯起一瞬,從馬上跳下來,立在原地等着肖折釉趕過來。
見沈不覆收了刀,肖折釉懸着心的才放了下來。
肖折釉趕到沈不覆面前時,沈不覆皺眉道:“何必這麽急。”
這一路飛奔而來,肖折釉颠得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她喘了兩口氣,才說:“不、不是她!”
沈不覆眉峰仍舊緊皺,不悅地說:“不是便不是,你這麽急做什麽?”
站在沈不覆身後的盛雁溪聽見他說這話時語氣竟是毫無波瀾,她望着他的背影,忽然覺得她已經麻木了,麻木到不知道什麽是難過了。這裏應該沒有她的事情了吧?從此以後,她應該再也不會與沈不覆相見了。她深深看了一眼沈不覆全當是最後一眼。眼中全是淚水,竟是看不清了。她擡起手,用手背狠狠去擦眼淚,想要把眼中的淚水都
擦幹淨。起碼這最後一眼,怎麽也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盛雁溪深吸一口氣,轉身往馬車走。
她剛一轉身,忽然覺得有什麽東西閃了一下,閃得她忍不住閉了一下眼睛。她很快發現那是一支箭,朝着沈不覆射去的箭。
她幾乎是想也沒想,腳步向一旁邁出一步,伸開雙臂,擋在沈不覆身前。箭矢帶着疾風刺中她的胸口。她悶哼一聲,慢慢跪下去。
“盛雁溪!”肖折釉大驚。
沈不覆轉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盛雁溪。盛雁溪背對着她,從沈不覆的角度隻能看見她的身子佝偻着,一點一點軟下去,倒下去。
沈不覆很快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那人看見沒射中沈不覆,立刻轉身就跑。
沈不覆并沒有去追,有些遠未必追得到,更何況不知來者是否還有同夥,他不宜現在離開。
盛雁溪佝偻着側躺在地上的時候,甚至努力轉了頭,望向沈不覆。她的臉上有笑容,一種又滿足又解脫了的笑容。
沈不覆低下頭,将目光落在盛雁溪的臉上。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沈不覆眉峰越皺越緊。
肖折釉看了一眼沈不覆,對歸弦吩咐:“救人!”
歸弦看了看沈不覆的臉色,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盛雁溪,猶豫了一下,才應了一聲“是”。
盛雁溪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便是肖折釉的那一句“救人”,她望着歸弦一步步朝她走來,還沒等歸弦走到她面前的時候,她就徹底昏了過去。
盛雁溪是三天後醒過來的。她剛醒過來的時候,望着陌生的屋頂,呆愣了很久。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不知道這是哪裏,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發呆了許久,才在一陣饑腸轱辘的叫聲中回過神來。這一回過神,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餓。她費力轉過頭,打量室内,最後目光落在屋子最中央的方桌上,方桌上有粥,也不知道是放在這裏沒多久的緣故,還是天氣轉暖的緣故,如今還冒着熱氣。在那碗白粥旁邊還放了幾碟精緻的糕點,隻不過
比起這些精緻糕點來說,還是那碗冒着熱氣的白粥更吸引盛雁溪。
望着那碗白粥,錦衣玉食長大的盛雁溪第一次因爲餓和饞,抿了下嘴唇。
她費力地想要起身,卻不小心扯動傷口,頓時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疼痛,冷汗立刻從她額角沁出來,克制的呻吟聲也從她口中呼出。
門忽然從外面被推開,肖折釉提裙進來,有些驚訝地看着盛雁溪,問:“你醒了?”
盛雁溪努力忍住身體上的疼痛,費力擡起頭望着逐漸走近的肖折釉,她蹙着眉,目光中不由有些複雜。
“你爲什麽救我?”盛雁溪還虛弱,聲音低而沙啞。
肖折釉沒說話,她端起方桌上的清粥,放在床頭的小幾上,然後坐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把盛雁溪扶起來。
“你昏迷了三天,什麽都沒有吃,一定餓了。”她端起白瓷碗,握着湯匙盛着清粥遞到盛雁溪嘴邊。
盛雁溪緊緊抿着唇,疑惑地望着肖折釉。
米香入鼻,引得盛雁溪的肚子又叫起來。她終于不再僵持,張開嘴吃肖折釉喂她的粥。
肖折釉沉默地喂她吃粥,盛雁溪便沉默地吃粥。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時之間,隻有湯匙碰到碗邊兒的清脆聲音。
肖折釉将碗裏的粥全部喂盛雁溪吃下,她将空碗放在一旁,問:“還要不要再吃些?粥,或者糕點,或者你有别的什麽想吃的東西。”
盛雁溪沒回答,反而第二次問:“你爲什麽救我?”
肖折釉輕笑了一下,随意說:“因爲你救了他啊,如今救你一命就當是償還你救他吧。”
盛雁溪望着肖折釉沉默了好一會兒,不由苦笑,她有些頹然地說:“你是故意的吧?你不想讓他覺得虧欠我,不想讓他有一個爲救他而死的女人。”
盛雁溪吃了肖折釉喂她的粥,感覺好了些,也有了些力氣。可是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她的臉色又變得蒼白起來。她歇了歇,才有些低落地繼續說:“其實對我來說能爲他死,這一生的癡戀倒算是圓滿了。我甚至癡想着或許這也是一種幸運,他也許會因爲我爲他死而記住我呢……可是你救了我。打破了我的癡想,也同
時讓他覺得愧疚你。是這樣嗎?肖折釉,你的心機真的很深。”
肖折釉托着腮,靜靜聽她說了這麽多,問:“說完了?”
盛雁溪抿着唇,沒吭聲。
肖折釉站起來,轉身往外走。她轉身的那一刹那,盛雁溪在她的眼中看見一抹輕視和鄙夷。
盛雁溪愣了愣。
肖折釉出了屋,直接去了不棄那裏,查看他的東西有沒有收拾好。原本前兩日就要送他們離開的,隻是後來不知什麽原因沈不覆把日子往後推了幾日。
“娘!娘!娘親!不走!不分開!”肖折釉一進屋,不棄就從鼓凳上跳下來,跑到肖折釉面前,死死抱着她的腿。
肖折釉蹲下來,假裝生氣地說:“不棄要聽話!”
不棄沒有再反駁,而是癟着嘴一下子哭出來。這孩子自小就不愛哭,但是隻要哭起來必定驚天動地。恐怕院門外都能聽見他的哭聲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肖折釉不得不把他抱在懷裏哄着他。
她也舍不得不棄。當初她對待陶陶的時候,便摻了幾分照顧孩子的心。可陶陶畢竟是她弟弟。而不棄不同,肖折釉是真的把不棄當成自己的孩子。她在不棄身上已經傾注了對子女所有的愛,恐怕連分出一絲一毫給别人都不
成。
沈不覆正在後院,他聽見不棄的哭聲,不由趕來。
他站在門口,問:“怎麽哭了?”
不棄不說話,隻是哭,用盡了全力地哭。
肖折釉蹲在那兒,有些求助地看向沈不覆,說:“還能爲了什麽事兒,他這幾天已經鬧了好多次,非要跟我們一起走。”
“那就跟着罷。”沈不覆随口說。
肖折釉睜大了眼睛,瞪了沈不覆一眼。
沈不覆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家夥實在是還太小了。
可是不棄卻已經因爲他這句話不哭了,眨巴着濕漉漉的眼睛望着沈不覆。
沈不覆沉吟片刻,把不棄拉過來放在腿旁,說:“你什麽時候長到有我大腿高,就給爹寫信,到時候會讓歸刀去接你。”
不棄仰着頭,望着沈不覆的大腿。
沈不覆輕輕一拎,就把不棄拎起來,讓他坐在肩上,說:“走,爹帶你去打鳥。”肖折釉看着沈不覆扛着不棄往外走,她跟出去,走在沈不覆身側,随意說:“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