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幾上,她想也不想地将碎渣兒撿起來塞進嘴裏。
看得肖折釉忍不住一陣心疼。
羅如詩有些不好意思,她又喝了口茶水,把賽滿嘴的糕點咽下去,說:“你們可别笑話我,我已經好多天沒吃飽了。”
漆漆急忙說:“怎麽可能笑話你?你現在是趕上了戰亂時候,我們姐弟小時候可是因爲受窮,吃不飽飯是常事兒。”
漆漆看了一眼前面的方向,說:“如果當初将軍不把我們帶回來,我們早餓死了咧!”
說話間,陶陶敲了敲馬車門。
綠果兒将馬車門推開,探出半個身子将陶陶遞過來的東西收了,擺在馬車裏的小幾上。
原來他之前騎馬走開,是去買了包子。馬車裏的糕點哪裏能填飽肚子。
“熱包子!”羅如詩急忙伸手去抓,卻被燙得縮回了手。
“慢點、慢點!”肖折釉忙說。
羅如詩胡亂點了下頭,仍舊去抓包子,忍着燙往嘴裏塞。
看得肖折釉直蹙眉。
羅如詩是真正蜜罐裏長大的,身爲家中最小的嫡女,還是老來女,可以說是萬千寵愛于一身,不僅是錦衣玉食,更是驕縱着長大。卻不想如今淪落到這個地步。
一旁的漆漆已經好奇地問了:“如詩,你怎麽自己一個人?你父母和你哥嫂呢?”大口吃着熱乎肉包子的羅如詩動作頓了一下,她重新開始吃肉包子,直到把嘴裏的東西都咽了下去,才說:“當初定元帝那個昏君犯了疑心病,貶了好些官員!其中就包括我父親。他把父親貶到束昌那破地
方,父親過去沒多久就病逝了……”
羅如詩垂着眼睛。
“天……如詩你别難過……”漆漆皺着眉勸。
一旁的肖折釉倒是不意外,因爲她早就注意到了羅如詩袖子上縫了一塊麻。
羅如詩把眼裏的難過壓下去,才繼續說:“後來就打仗了,束昌也被遼國搶了去。我跟着哥哥往别的地方逃,後來就和哥哥走散了。”“放心吧,将軍已經派人去打聽你哥哥的消息了。”肖折釉悄悄歎息了一聲,雖然羅如詩三言兩語把這些經曆說完,可是肖折釉知道羅如詩這養被捧在手心裏養大的千金小姐,此番颠沛流離必定吃了很多難
以言說的苦。可她是個要強的小姑娘,顯然不想多說。
“還好我們遇見你了!不要擔心,以後都不會有事的!以後我護着你!”漆漆拍胸口承諾。
羅如詩望着她,歉意地說:“剛剛連累你也挨打了,疼不疼的?”
“不疼不疼,這一路你都問過我好多次了。我是石頭做骨,堅鐵做皮,一點都不疼!”
羅如詩還是皺眉:“還是看看吧,塗些藥最好。”
肖折釉也說:“是該塗些藥的。”
肖折釉吩咐綠果兒去後面的馬車裏跟白瓷兒那取些外傷藥。一共有兩輛馬車,幾個丫鬟和小厮都在另外一輛馬車裏。羅如詩上了這輛馬車以後,肖折釉便讓绛葡兒把不棄也抱到後面那輛馬車裏了。
漆漆的衣服被拉開,隻見她後背淤了好大一塊。
羅如詩捂着嘴,瞬間紅了眼。
漆漆看不見自己的後背,瞧着羅如詩的表情,說:“什麽樣了?把你吓成這樣的。綠果兒快給我舉兩個鏡子照照看。”
“别折騰了。”肖折釉将白露液倒在掌心裏,塗抹在漆漆的背上。
“啊——”漆漆疼得呲牙咧嘴,“本來不疼的,肖折釉你是不是給我下毒了!”
肖折釉沒吱聲,又往掌心裏倒了一捧白露液拍在漆漆的背上。
“肖折釉你故意的!”漆漆瞪大了眼睛,忽然拉過肖折釉另外一隻手,在她的小臂上咬了一口,并且咬上就不松開。
“狗子漆,你給我松口!”肖折釉倒吸了口涼氣,她另外一隻手拿起小幾上的小玉瓶,往漆漆的背上一倒,白色的白露液在漆漆的背上流開。
“啊——殺人啦!”漆漆松開牙,大吼大叫起來。肖折釉又朝漆漆的背上拍了一巴掌,悶聲責備:“還逞不逞能了?能不能不要遇到事情就像頭小獅子一樣沖上去?你說一聲行不行?前面那麽多騎馬的,誰不比你跑得快?非要自己沖上去!做事能不能講究
點方法?我看你簡直就是……活該!”
之前注意力都放在羅如詩身上,肖折釉已經忍了很久了。
呲牙咧嘴地漆漆回過頭來,瞪着肖折釉:“肖折釉,你不是我姐,是我娘吧?”
肖折釉“哼”了一聲,說:“我可生不出你這種笨閨女!”
漆漆氣得胸口起伏個不停,她憋了半天,忽然将身上褪到一半的衣服穿好,然後猛地一腳踹開馬車門,朝着前面騎馬的沈不覆大喊:“姐夫!我姐想生閨女想瘋了,你趕緊配合!”
“肖折漆!”肖折釉氣急,顧不得什麽體統、規矩,抓起一旁的靠枕朝漆漆的頭上砸去。
一旁的羅如詩望着打起來的姐妹兩個哈哈笑起來:“你們姐妹兩個怎麽還是這麽個相處方式呀!”
“綠果兒,關門!”肖折釉把想要跳下馬車的漆漆拉回來。
馬車門“砰”的一聲被關上,仍有漆漆一驚一乍的聲音從車廂裏傳出來。
沈不覆回過頭,望着馬車廂。剛剛馬車門不過開了一會兒,他隻來得及看見肖折釉一瞬,連她的表情都沒有看清。
他轉回身,想着漆漆剛剛喊的玩笑話,不由想起霍瀾。
沈不覆歎了口氣。
什麽都不知道的漆漆不過是随口玩笑,可她的随口玩笑話正戳痛了兩個人的心窩,血淋淋的。
晚上一行人宿在小客棧裏。
羅如詩坐在小圓桌前,不停地吃東西。想來她最近這段時日一定是餓得不輕,自從遇見了肖折釉他們,一直都在吃個不停,也不怕撐着似的。
漆漆盤腿坐在床上,對肖折釉說:“姐,你别和我們住一屋了,去找沈将軍吧!反正你也想生閨女了!”
正坐在梳妝台前梳頭發的肖折釉聽得心煩,可她也知道漆漆不過是不知者,怪不得她。肖折釉慢慢梳理着長發,也不吭聲。隻在心裏盼着漆漆早點忘了這事兒。漆漆見肖折釉不理她,她從床上跳下去,光着腳跳到肖折釉身邊。她挪過來一個小鼓凳,岔腿兒坐在肖折釉身邊,十分認真地說:“姐,我說的是真的!現在到處兵荒馬亂的,你沒看見咱們來的這一路這麽
多難民嗎?照我說,你和将軍和好吧!有他在,吃穿不愁,平平安安!”
肖折釉從銅鏡裏看她,無奈地問:“漆漆,你這是賣姐求榮嗎?”
漆漆被拆穿了一點也不惱,反而笑嘻嘻地說:“是呀,是呀!姐,你去色誘沈将軍吧!我覺得姐你一定能成功!”
“色誘?漆漆,你這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東西!”肖折釉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珠花,朝漆漆的頭上敲了敲。
漆漆晃蕩着腿兒,不肖地說:“又沒讓你去色誘别人,你們是夫妻呀,可以說是妻子讨好丈夫,也可以說是夫妻之間的情趣嘛!反正我是看不明白,你們夫妻倆到底在幹嘛!”
“我們已經不是夫妻了,以後你也不要再像今日那樣喊他姐夫,可記住了?”肖折釉十分認真地對她說。
“切!”漆漆翻了個白眼。“不是夫妻那你們倆現在是在幹嘛啊?堂堂一個大将軍隔三差五跳窗看兒子,看媳婦兒還得偷偷摸摸的。不管啥時候,像念經顯靈似的!什麽時候有危險了,他就突然冒出來。巧合?鬼咧,我才不信!還有
你!”
漆漆手指頭指着肖折釉不停地晃悠,說:“不是夫妻了,你幹嘛跟着他走啊?連問一句去哪兒了都沒有!這一路上,你倒是一句話不肯和他說,可沒隔多久就讓綠果兒往前頭送水!”
漆漆隔着衣服去摸肖折釉的胸口,她“啧”了一聲,說:“果然啊,那個扳指換了長繩子貼身戴着咧。”
“不要說了!”肖折釉将手裏的木梳重重放在梳妝台上。
漆漆向來是個直話精,又是個從小愛和肖折釉對着幹的性子。肖折釉不讓她說,她哪裏能住口,反而得得得說個不停。“我的親姐呦,這全天下就你倆覺得你們不是夫妻了。反正我是看不懂,你們倆到底在幹嘛?還有啊,姐夫都那麽一大把年紀了,沒媳婦兒沒孩子的。姐,你就給他生一個呗?總不能讓别人給他生吧?對了
,我可聽說了,男人是不能吊太久的,你就不怕半路殺出個狐狸精把姐夫勾走呀?”
肖折釉轉過頭來,盯着漆漆,一本正經地問:“肖折漆,你很懂啊。坐牆頭偷看心上人的時候悟出來的?”
漆漆一愣,臉上的表情僵在那裏。她悶悶哼了一聲,丢下一句“睡覺”,恹恹往床上走。肖折釉看着她光着的小腳丫,說:“去重新洗個腳再往床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