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過去的秋闱裏,他考中了舉人。雖然名次不靠前,可他畢竟年紀不大。信上說他正在準備來年開春的會試。關于自己考中了的事情陶陶并沒有特别高興,至于來年開春的會試,陶陶也沒有說自己究竟有沒有信心。肖折釉覺得陶陶畢竟年歲不大,來年的會試恐怕有些艱難。不過也正是因爲他年紀不大的緣故,第
一次會試可以全當做練習,等到下一次的時候再好好考就成了。
陶陶在信裏說完自己的事情,又問了肖折釉如今的生活。在信中表達了對肖折釉的想念。還問了肖折釉有沒有什麽缺的東西。如今官兵把守着将軍府,沒人能夠進出。以前府裏若是缺個什麽東西,隻要交代門外的守衛。自然有人采買進來,可是時間久了,那些守衛自然怠慢。交代他們采買些什麽東西總是拖拖拉拉,越來越怠慢
。
不過肖折釉自然不會告訴陶陶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她走回屋中,提筆給陶陶回信。陶陶的這封信送到肖折釉手中的時候是已經拆了的。門外的那些守衛都會将所有進出的信件先翻閱一遍。肖折釉在信上也沒有寫很多事情,隻告訴陶陶她一切都好,讓他不要太過擔心,并且告訴他好好準
備來年開春的會試。
寫完以後,肖折釉将信交給綠果兒,讓她把信封好送出去。
肖折釉歎了口氣,其實她并不清楚這封信能不能送到陶陶的手中。依照門外那些守衛的辦事效率,恐怕就算将信送到陶陶手中,也是要在很久之後了。
其實肖折釉也可以将信交給歸刀或歸弦,讓他們幫忙送出去,隻是如今境地,肖折釉也不想再給爲府裏多添麻煩了。
綠果兒拿了肖折釉的信卻并沒有出去。她忍着笑,說:“夫人,您快去看看将軍吧,将軍快要把廚房給燒了。”
“嗯?”肖折釉有些吃驚。
沈不覆去廚房了?
肖折釉帶着綠果兒去了廚房,還沒走到呢,就聽見廚房裏乒乒乓乓地響。
煙升站在廚房門口,皺着眉頭,有些擔憂地望着廚房裏面。她看見肖折釉過來了,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急忙迎了上來。
“夫人,您過來了。”
“将軍在做什麽?”肖折釉問。
煙升有些無奈地說:“将軍忽然說要來廚房做飯。”
煙升話音剛落,廚房裏又是一陣瓷碗摔碎的聲音。
肖折釉急忙提起裙角匆匆踏進廚房。
隻見沈不覆握着手中的鏟子,攪動着鍋中的菜。幾個摔碎的盤子和一些切的亂七八糟的食材撒在地上,慘不忍睹。
煙升和绛葡兒立刻走上去,将地上那些盤子和菜清掃幹淨。
肖折釉迎上去,問道:“将軍,這是做什麽呢?怎麽自己做起菜了?”
“閑來無事下廚讨夫人關心。”沈不覆道。
肖折釉笑了一下,說道:“将軍也太會開玩笑了,您與其說是讨我歡心,還不如說是将軍太閑了。”沈不覆也跟着笑了一聲,道:“以前也幫母親打過下手,洗菜、擇菜之類的事情也做過。可沒想到真到了自己下廚的時候竟這般費事。”他将手中的鏟子随手一扔,鍋裏的熱湯濺出來,見到他自己的手背上
,也濺到了一旁肖折釉的臉上。
肖折釉驚呼了一聲,急忙向後退了兩步,拿出帕子擦着臉。
沈不覆驚了一下,急忙轉過身來,焦急地望着肖折釉,問:“可燙着了?”
肖折釉有些埋怨地瞪了沈不覆一眼,說:“将軍還是出去吧,你再這樣下去,恐怕廚房都要被燒掉了。”
“我是問你疼不疼。”
“自然是疼的。”
沈不覆去拉肖折釉的手,說:“給我看看。”
肖折釉松了手,卻又向後退了一步,說:“胡說的,不疼。”
沈不覆又看了眼肖折釉的臉頰,見的确沒什麽痕迹,才略略放下心。他有些無奈地看了一眼被弄得一片狼藉的廚房。什麽也沒說,往外走。
肖折釉跟着沈不覆走出去,一邊走一邊說:“将軍若是太無聊了,折釉陪你下棋便是了。或者看些兵書。實在不行,畫畫也行,将軍畫的宮殿圖挺好看的。”
沈不覆“呵”了一聲,笑道:“你倒是把我當作畫的文人了。”
沈不覆在芙蓉樹下停下來,聽着院外士兵的走動之聲。外面的士兵走動的聲音自然不大,隻是他行軍多年,對于甲胄相碰的聲音十分熟悉。
“再過一段時間,這些士兵恐怕要住進府中。”沈不覆道。
肖折釉想了想,說:“反正将軍說過可以護住我,那我也沒什麽可怕的。”
“你倒是無知者無畏。”沈不覆笑笑,“走,吃飯。”
他又轉過身對煙升吩咐把他先前炒的幾道菜端過去。
肖折釉皺着眉,狐疑地望了一眼煙升。煙升歉意地肖折釉笑了一下,那歉意中似又帶着一份看戲。
沈不覆燒的菜自然都是焦的。
沈不覆将燒焦的菜放到肖折釉的碗裏,道:“你既說了與我同甘共苦,那這些燒焦的菜自然也是樂意吃的。”
“呵呵……”肖折釉假裝生氣地說,“将軍真是閑得變了性子,以前可不這樣的。”
“哦?我以前什麽樣子?說來聽聽”沈不覆問。他一邊問,一邊吃了一口菜,菜一入口,他自己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以前是威風堂堂的大将軍,言語不多,一言一行需要别人來揣摩,一天說的話超不過三句。哪裏像現在這樣整日說廢話、做閑事。”
沈不覆笑着搖搖頭,道:“你以前可也是對我畢恭畢敬,左一個不敢右一個越矩,一句一聲您,三句一垂眼屈膝。”
“哪有那樣?”肖折釉皺了下眉,硬着頭皮吃了一口菜,菜在她嘴裏含了一會兒,在經過一番思想鬥争之後,她還是把菜給吐了出來。
“走,陪我去做菜。”肖折釉站起來對煙升說。
“好勒。”煙升笑着答應。
一旁的綠果兒和绛葡兒也連連應和,跟了上去。
肖折釉剛邁出門檻,沈不覆也跟了出去,說:“不如你教我如何下廚罷。”
言罷,他先一步往前走,走向廚房。
今年冬天的雪很晚,好像一直憋着不肯下,終于在年三十的那一天紛紛揚揚落下。年三十的晚上,肖折釉和沈不覆圍着爐火而坐。歸刀、歸弦、煙升、绛葡兒和綠果兒都在一旁。
這大概是過得最寒酸的一個除夕了,連年夜飯也隻有一道葷菜。
肖折釉望着窗紙上映出的紛揚落雪影像,翹着嘴角說:“終于下雪了,明天說不定還能堆雪人。”
沈不覆看了肖折釉一瞬,才說:“都這般吃不飽穿不暖的境地了,倒是樂觀。”
肖折釉沒說話,她接過綠果兒遞過來的烤紅薯,小心翼翼地剝皮。剛烤好的紅薯而燙,她剛碰了一下立刻收了手。
“還是奴婢來吧。”綠果兒說。
“不用。吃烤紅薯的樂趣就是親手撕掉滾燙的皮兒,看着裏面露出嬌嬌嫩嫩的肉兒,吃起來才香。”肖折釉彎起眼睛,“落雪時,沒有比烤紅薯更好吃的東西了。”沈不覆望着肖折釉一點一點試探着去撕紅薯皮兒的樣子,恍惚間又想起幼時的事情。阿楠吃的第一個烤紅薯是他給她的。那時候,她的眼睛亮亮的。當時沈不覆還詫異她爲何連這個都沒吃過,後來他将背
上熟睡的她交給她母後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她是公主。
公主,沒吃過這種東西就太正常了。
沈不覆站起來,他走到門口,将門推開,望着外面鵝毛大雪。遠處的景兒幾乎都被雪吞了,隻剩隐約輪廓。
若說後悔,他最後悔的事情大抵就是他與盛令瀾成婚那一日,他忘了問她:你還記得我嗎?
他自小就是個沉默寡言的,甚至幼時比如今更不善言辭。在雪山中的半個月,他開口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每,都是她在他耳邊叽叽喳喳。
“小哥哥,等我們回去了,你到我家裏陪着我好不好?”她拉着他的衣角不停地問。
許是不記得了吧,當時她還那麽小。
沈不覆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這一往情深原不過癡念一場,她不僅沒有回應,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意,更甚至……根本不記得他。
大婚那一日,沈不覆感覺得到盛令瀾裝出來的溫柔賢淑。
其實,她嫁給自己是不願意的吧?畢竟是經過改朝換代之後草草下嫁。
“将軍。”肖折釉起身走到沈不覆身後,“太冷了,将軍别着涼。”
她又加了句:“如今病了恐不好找大夫的。”
沈不覆看着肖折釉,恍惚間好像阿楠站在他身後,奶聲奶氣地說:“小哥哥,你别把衣服都給我。你要是着涼了,咱們恐怕更走不出去了!”
沈不覆别開眼。
這個冬天的确不太好過,送來的炭火少之又少。不過沈不覆直接讓歸刀将将軍府後院中的樹林給砍了,百年古樹做了柴火。
歸刀禀告:“将軍,楚國和北通向大盛開戰了。”
沈不覆點點頭,毫不意外。
天氣逐漸轉暖,等到将軍府裏的芙蓉樹再一次飄落粉色的絨花時,原先隻是包圍在将軍府之外的士兵果真住進了府中,在府中毫無顧忌地巡邏。
肖折釉抱着膝,坐在屋中的美人榻上,随意翻着一本書來看。如今那些守衛在府中随意行走,甚至有的時候可以在窗戶映出他們的身影。
肖折釉皺皺眉,她現在不太方便出屋了。若不是必要,她現在整日都在屋子裏。即使是出去,也會讓歸弦跟着。
“夫人,”绛葡兒推門進來,“洗澡水燒好了。”
“好。”肖折釉放下手裏的書,穿着鞋子,讓绛葡兒陪着一起去淨室。
肖折釉的住處距離淨室不遠,半刻鍾而已。
她和绛葡兒往淨室去的時候,路上遇見一隊巡邏的守衛。肖折釉垂着頭,目不斜視地往前走。那一隊士兵打量了一番肖折釉。
肖折釉進到淨室裏,一旁的绛葡兒立刻皺着眉說:“夫人,那些士兵剛剛太無禮了!”
绛葡兒抱了一套肖折釉的衣服放在一旁,上前來想要幫肖折釉更衣。肖折釉擡手阻止了她的動作,說:“先等等。”
“等什麽?難道夫人怕那些士兵不規矩不成?”绛葡兒随意往外望了一眼,驚訝地看見人影一閃而過。
绛葡兒驚呼一聲,小跑着跑到窗邊,窗紙上留下士兵剛捅破的一個小洞。
“太過分了!”绛葡兒氣得臉都白了。
“我們回去。”肖折釉起身。
“好!”绛葡兒也不敢多耽擱,急忙跟着肖折釉往外走。
那些侍衛還沒走遠,來來回回地在院子裏巡邏,視線有意無意地瞟向肖折釉。
肖折釉的臉色不太好看。她拉着绛葡兒的手,疾走了兩步。
不知道是誰吹了聲口哨。
肖折釉一口氣疾走回到屋中,心裏有些發惱。歸弦正好從外面進來,見肖折釉臉色不對,便對绛葡兒使了個眼色詢問。绛葡兒悄悄把剛剛的事情說給她聽。
歸弦皺了下眉,立刻轉身出去。“歸弦,你要做什麽?”肖折釉急忙起身,追到門口的時候,歸弦已經走遠了。肖折釉立在門口便不再追了。她以前覺得隻要待在屋子裏就是安全的,現在卻忽然覺得就算她不出屋也未必安全。今日算是僥
幸識破了那些侍衛的偷窺,她回來的時候那些侍衛暫時還沒有做什麽。可是接下來呢?會不會有一天夜裏,她睡得正香,這些人便沖了進來?
想到這兒,肖折釉皺着眉,心裏不得不犯怵。
沒過多久,沈不覆便大步走了過來,歸弦跟在他身後。
“那些守衛?”沈不覆問。
肖折釉猶豫了一下,才說:“剛剛還在院子裏的。”
“跟我出來辨認。”沈不覆道。
肖折釉不知道沈不覆要做什麽,不過還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沈不覆帶着肖折釉立在芙蓉樹下,讓歸弦将院子裏巡邏的守衛喊過來。歸弦很快将院子裏的兩隊守衛喊了過來。
每一隊守衛十二人,一共二十四人。
“哪隊?”沈不覆問。
肖折釉茫然地望着那些守衛,竟是一時分不出來。她行走時向來目不斜視,根本沒有正眼看他們一眼,又哪裏分得出來?
“罷了。你轉過身去。”沈不覆道。
“啊?”肖折釉有些茫然地看了沈不覆一眼,心裏隐約猜到了什麽,慢慢轉過身,望着身後的芙蓉樹。
歸弦問:“将軍,需要屬下……”
“不用。”沈不覆打斷她的話。
沈不覆話音剛落,肖折釉就聽見身後一片慘叫聲。緊接着,慘叫聲此起彼伏。
然後肖折釉就看見站在她身邊的绛葡兒驚呼一聲,也轉過身來,不敢再看後面的場景。
肖折釉卻忽然微微翹起嘴角,轉過身去,看着霍玄出手,看着他怎麽将那些守衛一個接一個地打趴下。
二十四個,最後倒地二十三個,二十三個人倒在地上打滾鬼哭狼嚎,不是傷了四肢就是鼻青臉腫,狼狽不堪。
獨留下一個守衛站在那裏雙腿打顫、脊背發汗。
沈不覆身上的衣服仍舊平整無一絲褶皺,他撚了一下袖口,對最後一個人說:“還杵在這裏做什麽,還不回去報信?”
第二十四個侍衛看了沈不覆一眼,結結巴巴地說了聲“是、是、是……”,然後撒腿往外跑。
沈不覆這才側過頭,俯視着肖折釉,說:“不是告訴了你不要看。”
“将軍大顯身手,驚若翩鴻、矯如遊龍,實乃讓觀者一飽眼福、看得酣暢淋漓!此番錯過,不知何時再有機會見到。我又哪能轉過身去?”肖折釉翹着嘴角,望着沈不覆。
沈不覆倒是被肖折釉這般誇張的用詞逗笑了,他搖搖頭,随意說:“你若對這種場景感興趣,若有機會下次打仗的時候帶着你。”
“走罷。”沈不覆又道。
肖折釉追上去,問:“去哪兒?”
“淨室。”
“哦……”肖折釉疾走了兩步追上去。
肖折釉重新進到淨室裏沐浴,沈不覆則是在淨室外席地而坐,吩咐歸弦擺來棋局,讓歸弦陪着他下棋。
肖折釉衣衫盡去,坐在溫熱的水中,整個身子都變得舒暢了起來。沈不覆打了那些人,若說肖折釉心中沒有擔憂是假。不過她也說不清爲什麽,好似看着沈不覆沉着淡定的模樣,就堅信什麽都不會發生。
事實上,肖折釉的直覺是對的。
那兩隊侍衛很快被調走了,然後定元帝又換了兩隊守衛過來看守。新換來的兩隊士兵比起之前的那些要規矩了許多。
不過即使新來的這些守衛表面上變得規矩了,可是肖折釉還是不敢放下警惕。她仍舊輕易不出屋,晚上也讓歸弦宿在她屋中。而每次肖折釉再去淨室沐浴時,沈不覆便坐在淨室外守着。時間久了,他讓歸刀在淨室外搬了一套石桌椅,擺上棋局。肖折釉沐浴的時候,他便拉着歸弦或煙升下棋。後來,就連綠果兒和绛葡兒也學會了
下棋。
沈不覆皺皺眉,他們的棋技太爛。開春以後,一場接一場的暴雨接踵而至,等到入了夏,暴雨更多了起來,盛國多處地方爆發了洪災。怎奈之前連續幾年修建行宮,宮中國庫空虛。而楚國和北通幾次發動小型戰役,使得定元帝不得不招兵
買馬,将國庫中的錢銀大筆用于軍隊。
于是,即使還是夏季,已經可以預料到秋冬之後的災情。
朝中氣氛日益壓抑。
又一場暴雨之後,肖折釉推開門,望着門外泥濘的地面,憂心今年的暴雨實在是太多了些。
“夫人,雁溪公主來了府中。”煙升提着裙子進來禀告。
肖折釉有些驚訝煙升爲什麽會禀告她,問:“将軍呢?”
煙升皺着眉:“将軍不見了……”
肖折釉了然。其實定元帝派來的這些守衛是看不住沈不覆的,這段日子,沈不覆想要出府自然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如今盛雁溪過來了……
“雁溪公主的樣子不太好,而且她好像很着急的樣子。”煙升說。
“知道了,我先過去看看吧。”肖折釉說。
肖折釉趕去客廳見到盛雁溪的時候,不由驚了驚。盛雁溪哪裏是樣子不太好,分明就是一身狼狽。她好像淋了雨,身上濕漉漉的,而且沾滿了泥土。
可是這場雨在清晨的時候就停了,難道她昨夜淋了雨之後直接趕了過來。
“是你啊……”盛雁溪看着肖折釉有些失落。
肖折釉于心不忍,撒謊:“将軍剛去沐浴,恐一時過不來……”
盛雁溪又笑起來,對肖折釉說:“沒關系,我馬上就要離開。還煩請你幫我帶句話給他。”
“公主請說。”肖折釉瞧着盛雁溪這個樣子,有些心疼。
“連日暴雨虔安寺塌了,那株合歡樹也倒了,被埋在一片廢墟之下。不過我幫他把這東西找了回來。”盛雁溪苦澀一笑,将手中的一塊系着平安扣的方形木牌遞給肖折釉。
肖折釉忙伸手接過來的時候,驚訝地看着盛雁溪的手,她的手上不僅染了大片污泥,而且血肉模糊。
肖折釉驚得微微張開嘴,卻一句話都說出來。
昨夜暴雨,盛雁溪是親自在廢墟之中将這塊木牌翻了出來?肖折釉翻開手掌,看着靜靜躺在掌心的木牌,系在木牌上的平安扣本是鮮紅的色澤,經過無數年歲的洗禮顔色已經很舊了。木牌的正中央,用小刀一筆一劃地刻着“阿楠”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