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刀,去取兵符和帥印。”霍玄看着定元帝,壓抑着某種情緒,說道:“臣幼時得陛下救助與賞識。十五帶兵,曆十六載,大大小小七十餘次戰役,收複永堰城、龍煩州等失地,滅亂臣、鎮匪寇、壓敵國。臣時刻銘記陛下恩德,鞠躬
盡瘁,不畏生死。”霍玄沉如靜潭的目光凝在定元帝的眼睛上,他喉間微微一滾,繼續說:“君讓臣死,臣不敢不從。倘若陛下聽信讒言,忘卻臣子十六載的忠義。那死又何懼?今日便将所有兵權歸還陛下,但求一死!隻是…
…”
霍玄頓了一下。
“十四年前,臣成親第二日遠征,爲陛下收龍煩、揚龍。歸來時未來得及見亡妻最後一面,今日求陛下開恩,勿要再累及臣如今的妻。”霍玄望着定元帝,嘴角抿出一抹說不清意味的複雜深意。
定元帝的目光躲閃了一瞬。
師延煜慢慢收回視線,他十分歉意地對定元帝說:“皇帝舅舅,延煜……忽然覺得可能是我昨天看錯了……”
“你!”定元帝指着師延煜,氣得不輕。也不知道這份生氣是真還是假。
師延煜笑了一下,走到霍玄的背後,笑着說:“這麽看,背影也不是很像啊。”
師延煜走到袁蘭五面前,含笑道:“這位姑娘,你的眼神好像把你的心意出賣了。”
袁蘭五看了遠處的霍玄一眼,她重重“呸”了一口,高喊:“就是他!就是霍玄要造反!他還說今天就要放把火把皇宮燒了!”
師延煜皺眉後退,眉間帶了幾分似笑非笑的了然。
“來人,将這幾個人帶回天牢!”定元帝看向霍玄,眉宇間多了幾分深思。
“不覆……”定元帝拍了拍霍玄的肩。他想說什麽,又把即将到嘴的話咽了回去。他的目光掃向霍玄懷裏的肖折釉,沉吟許久,才言:“她既是你的妻,如今又未成婚。朕便拟一道賜婚的聖旨贈予你們。”
“臣謝恩。”霍玄帶着懷裏的肖折釉一起跪下。
肖折釉偏過頭,看向霍玄,又緩緩收回目光,恭敬地低下頭。
定元帝眯起眼睛看着霍玄,說道:“不覆,朕願意相信你這一次。隻是如今朝中參你的折子實在不在少數。最近這段日子,你就先留在霍府休養吧!”
他頓了一下,說:“正好準備大婚。”
所謂留在霍府休養,不過是奪了他的兵權,再将他軟禁在霍府。定元帝忌憚霍玄手中權勢過大已不是一日兩日,正好趁此機會,奪回兵權。
不管這次的事情是真是假,定元帝未必會真的殺了霍玄,但卻是必然。
“臣謝陛下恩典。”霍玄握着肖折釉的手,眼中重新恢複往昔的冷漠沉靜。他垂首時,嘴角劃過一抹成足在胸的微冷笑意。
定元帝帶着官兵離開,卻又留了一隊人馬圍在霍府之外,将整個霍府圍住。所有進出人員皆要接受搜身、盤問和登記。
霍玄起身,望着定元帝離開的方向。
跪了一地的人也慢慢站起來,庭院中卻是一種頗爲壓抑的氣氛。無論是各房的主子還是奴才,目光總是不經意間落在霍玄或肖折釉的身上。
霍玄握着肖折釉的手始終都沒有松開。肖折釉知道很多人在打量着她,縱使那些人什麽都不說,肖折釉也明白他們心裏會怎麽看她,日後又會如何議論她。可是當她選擇站出來的那一刻,已經将最壞的結果料想到。最壞不過不被人信任,被當
成霍玄同黨一并問斬罷了。她連死都不畏懼,這些議論又算得上什麽。盛雁溪忽然又跑了回來。她一口氣跑到霍玄面前,高聲質問:“她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告訴我!這些都不是真的!她撒謊的是不是!即使你不願意接受我,你也不可能喜歡上第二個女人!而且還是她……你
當成女兒養的肖折釉!”
盛雁溪指着肖折釉,她發顫的指尖兒幾乎指在肖折釉的鼻尖兒上。肖折釉腳尖不動,身子卻悄悄向後仰了仰,以來躲避。
“如果臣把她當成女兒也不至于拖了五年還沒記在名下。臣,不過是在等她及笄而已。”霍玄拉過肖折釉,将她護到自己身後。
他俯視着盛雁溪,冷冷地說:“公主乃金枝玉葉,身份尊貴。但,請不要這樣指着拙荊。”
“陛下想必還在等着公主,臣如今出入不便,就不送了。”霍玄微微彎腰,行了一禮。然後牽着肖折釉轉身,他先是看向自己的母親,道:“母親,先帶祖母回去休息罷。兒子一會兒過去。”
今日之事沈禾儀也是驚了不少,她深深看了一眼霍玄和他身邊的肖折釉,目光才沉靜下來,點了下頭。
霍玄的目光又掃向庭院裏的人,命令:“都回去罷。”
一雙雙疑惑的眼睛這才垂下來,不再亂看。但也有一個意外,漆漆睜大了眼睛瞪着霍玄,眼睛裏都是生氣的怒火。
霍玄牽着肖折釉往勿卻居走,他一直牽着她回到書房,将門關上。然後才轉身低下頭,皺眉看向身前的肖折釉。
霍玄歎了口氣,道:“你讓我說什麽好……”
“折釉有幫到将軍嗎?”肖折釉仰着頭望着霍玄。
霍玄看着她臉上淺淺的笑,點頭:“當然。”
“那就好。”肖折釉微微翹起嘴角,使得她臉上那層渡上去的淺笑變得真摯了幾分。
好像有千言萬語,又有無數個承諾梗在霍玄的喉間,可是他沉默在那裏,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似乎此時此刻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的。
“将軍,折釉都知道,不用說了。”肖折釉點頭,“真的都明白的。”
霍玄重重歎息了一聲,他深深看着眼前的肖折釉,帶着幾分心疼地問:“能不能像個十四歲小姑娘那樣軟弱一點,任性一點?”
“将軍是希望折釉鑽到将軍懷裏委屈地哭嗎?”肖折釉隻是笑,“将軍,沒關系的。折釉沒有受到很大的委屈,反而爲能幫到将軍而高興。”
“怎麽知道的?怎麽會知道我身上的那些傷?”霍玄望着肖折釉的眼睛,眉心緊皺。就連他自己都不能準确說出身上的傷疤。
肖折釉這才别開眼不去看霍玄:“就是知道呗……”
霍玄的目光死死凝在她的眼睛上,又扣住她的手腕,阻止她轉過身去。
肖折釉的目光有些躲閃,隐約有絲絲淚光。她穩了穩情緒,轉過頭來,光明磊落地望着霍玄:“那天晚上很冷,将軍昏睡,折釉幫您穿的衣服。”
眼淚落下的時候,肖折釉努力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承認她的心。
即使是那樣狼狽的夜晚,在經曆那樣的傷害之後,她心裏惦記着天寒,怕他着涼,忍着痛,一件件爲他穿好衣服。
霍玄卻痛苦地閉上眼睛。
肖折釉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笑着說:“将軍答應折釉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說不定如今不過因爲我年紀小才心系将軍。也許……沒過幾日我就會喜歡上了别人了,到時候還請将軍成全!”
她挺着小下巴,驕驕傲傲的。
即使在這段感情裏她先動了心,她不會違背心意去否認,卻不願意永遠矮在泥土裏。
“好。”霍玄僵硬地點頭。
“将軍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老夫人那兒還等着将軍呢!”肖折釉打開書房的門,“折釉便先回去了。”
從勿卻居到偏院并不遠,肖折釉回去的一路上都沒遇見什麽人,她不由松了口氣。
屋裏的幾個小丫鬟都低着頭,誰也不敢說話。
肖折釉一進屋,漆漆一下子站起來,問:“姐,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要一驚一乍的,沒什麽事兒。”肖折釉很平靜地坐下來。
漆漆沖到肖折釉面前:“我隻問你!那個霍玄是不是欺負你了!”
“漆漆,姐沒事,真的。隻是早上起的太早,有點困。”肖折釉說。她心裏不會一點觸動沒有,如今隻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漆漆想了想,才不太甘心地出了肖折釉的房間。
她一股腦的回到自己的房間給陶陶寫信。她握着筆匆匆忙忙隻寫了一句——趕緊回來,霍玄欺負咱姐!
霍玄和肖折釉的大婚定在七日後。
府裏誰也沒曾想到霍玄會娶肖折釉。老太太愣愣望着菩薩沒反應過來,最終長長歎息了一聲,張媽媽想要勸慰,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沈禾儀也是愁眉不展。霍玄和肖折釉之間的事情她是完全不知道,她不是沒有想到肖折釉爲了保全霍玄而撒謊,可是當時肖折釉細數霍玄身上疤痕,實在太難作假。沈禾儀就算身爲霍玄的生母,卻也是不
知道的。
府裏各房也在議論這件事情。不論是主子,還是奴才。
肖折釉最近在收拾東西,她要搬到之前買的宅院裏,到時候在那兒上花轎再嫁來霍府。收拾東西的忙碌正好可以讓她不去想那些人的議論。
漆漆經過花園的時候,忽然聽見霍文慧和魯清荷小聲議論着什麽,隐約可以聽見她們似乎提到了肖折釉的名字。
漆漆一時好奇,悄聲走過去。
“要我說,肖折釉早在好幾年前就是二伯的人了。你不知道,當初二伯去南邊的時候都帶着肖折釉,路上就要兩個月,他們坐在一輛馬車上!夜裏誰知道會不會發生點什麽!”霍文慧說。
魯清荷一臉新奇地問:“可是那個時候肖折釉才十二歲吧?我的天……我一直以爲霍将軍不續弦對女色完全不敢興趣,竟是沒想到他、他……”霍文慧“哼”了一聲,不太高興地看了魯清荷一眼,說道:“你可别這麽說我二伯。我二伯這麽多年名聲好着呢!多少達官顯貴想要送女兒巴結他都被他拒絕了,一定是肖折釉這個小賤人勾引我二伯!要不然
怎麽會前幾年什麽事兒都沒有,等這個肖折釉一出現就出事兒了?”
霍文慧又“啧啧”了兩聲,揚着小下巴一臉傲慢地說:“以前以爲小地方來的人不過是上不得台面罷了。如今看來不僅是上不得台面,還心思龌龊!這麽點的年紀就知道爬床,簡直是讓人大開眼界……”
魯清荷拉了拉霍文慧的袖子。
“你拉我幹嘛啊!”霍文慧愣了一下。
魯清荷給霍文慧使了個眼色,讓她看身後。霍文慧疑惑地轉身,就看見漆漆冷着臉一步步走近。
霍文慧尴尬地笑了一下,又挺了挺胸脯,一臉傲慢。
“霍文慧,你再敢說我姐一句壞話,我肖折漆拿刀砍了你!”漆漆的眼睛死死盯着霍文慧的臉,帶着壓抑的怒火。“呵……”霍文慧翻了個白眼,“你裝什麽裝?霍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你們姐妹不合?你不是一直都看不上眼肖折釉裝腔作勢嗎?怎麽,現在出了事兒,你應該很高興才對啊。現在嘛……雖然明面上誰也不能
說什麽,可是背地裏誰不說肖折釉她是個不要臉的賤人?”
漆漆一下子沖過去,把坐在石凳上的霍文慧推倒,跨坐在她身上,狠狠在她臉上吐了一口。
“我姐再怎麽不好,全天下隻有我能說她!你算個什麽東西!姑奶奶要了你的命!”漆漆一手抓着霍文慧的頭發,一手五指彎曲,尖利的指甲劃過霍文慧的臉,帶出幾道深深的血口子。
“啊——救命啊——”霍文慧驚恐地大喊。
魯清荷吓得臉都白了,站在一旁兩腿發軟。
一旁的幾個丫鬟急忙沖過來,拼死拼活地去拉漆漆。漆漆有着不屬于十三歲小姑娘的蠻力,一時之間三四個小丫鬟居然沒能把她拉開。
拉扯間,漆漆握緊了拳頭,幾拳砸在霍文慧的臉上。
“救命啊!出人命了!快來人啊!”魯清荷跑到一旁的青磚路上大聲呼救。
正在遠處垂花門那兒灑掃的兩個婆子聞聲急忙扔下手裏的工具沖了過來,兩個婆子是做慣了粗活的,這才将漆漆從霍文慧身上拉起來。
漆漆被拉起來的時候,目光一掃,掃到一旁石桌上的青瓷細口花瓶,她想也不想握住花瓶細細的脖子,一下子砸在霍文慧的腦袋上,頓時鮮血淋淋。
漆漆轉過頭惡狠狠地盯着魯清荷,目光像獵食的狼。魯清荷驚呼一聲,昏了過去。
肖折釉得到消息的時候正在收拾給陶陶準備的書。
“又打架了?”肖折釉心下一沉,隐約猜到了幾分。
肖折釉剛想趕過去,漆漆已經被府裏的幾個婆子押了回來。幾個婆子什麽也沒說話,将人送到立刻回去複命了。
漆漆冷着張臉,氣鼓鼓的,她披頭散發,身上的衣服亂了,手上還沾着血。
肖折釉将她拉到身邊坐下,舉起她的手來看。她手上沾的血是霍文慧的,也是她自己的。她右手有三根指甲斷了。
肖折釉急忙讓绛葡兒和綠果兒打溫水,拿傷藥。
肖折釉将漆漆的手放進溫水裏清洗了一番,然後小心翼翼地給她斷了的指甲處塗藥膏。肖折釉給漆漆塗藥膏的時候,漆漆疼得指尖往回使勁兒縮。
在一片安靜裏,漆漆的情緒慢慢穩下來。她偏着頭看向正在給她塗藥膏的肖折釉,沒好氣地說:“喂,你怎麽不訓我啊?按照你一貫的作風,你得訓斥我一頓啊!”
肖折釉沒擡頭,說:“給你塗完藥膏再訓。”
“哦,那我等着。”
肖折釉給漆漆的指尖塗完藥膏,然後将她的手放在她的膝上,才說:“你這樣做名聲會不太好,不利于以後的親事。”
漆漆愣了一下,怒道:“我要是因爲給你出氣導緻嫁不出去你可得賠我一個相公!”
她忽然朝着肖折釉的肩膀推了一下。
漆漆是個手勁兒大的,肖折釉也沒防備漆漆會突然推她一下子,竟是直接從鼓凳上摔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肖折釉和漆漆都愣住了。
肖折釉歎了口氣,扶着鼓凳站起來,重新坐下,無奈地說:“漆漆,你這個樣子真的不行。”
漆漆翻了個白眼:“果然又要開始念叨了。”
“漆漆,咱們以前身份低微,爲了活下去不得不處處忍耐。如今身份不一樣了,倒是不需要再處處忍耐。可也不至于要自己親自動手。”肖折釉再一次試探着跟漆漆講這些道理。
漆漆卻是沒聽明白,問:“身份怎麽不一樣了?”
肖折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按輩分,霍文慧以後要喊我二伯母。三奶奶也要喊我一聲二嫂。如此,你自然也是霍文慧的長輩。”
漆漆眨了一下眼睛。肖折釉繼續對她解釋:“姐沒讓你忍耐。霍文慧出言不遜,你找兩個婆子用長輩的身份掌嘴也是合規矩的。用不着自己動手,懷了名聲不說還傷了手。姐知道你對那些名聲不怎麽看重,可是你的手疼不疼?
”
漆漆放在膝上的手蜷縮了一下。
“疼……”漆漆仔細看着肖折釉臉上的表情,“你……知道霍文慧都說你什麽?”
肖折釉自然暫時還不知道,但是她猜得到。她偏過頭問一旁的綠果兒:“霍文慧怎麽樣了?”
“回表姑娘,”綠果兒在喊肖折釉的稱呼上猶豫了一下,“三姑娘傷了臉和頭,恐怕是要落下不小的疤。如今三奶奶在屋子裏哭天喊地的,府裏各房的主子也都過去了,連老太太也過去了。”
漆漆一直挺着的腰杆慢慢縮下來,小聲問:“姐,我這回會得個什麽下場?跪多久?打手闆?被趕走?唔……隻要不要了我的命就行!”
就剩這麽幾天就要搬出霍府了,偏偏又惹了事。
肖折釉想了想,在漆漆的手背上輕輕拍了兩下,說:“沒事,姐給你擔着。這回誰也動不了你。”
“真的?”漆漆驚奇地睜大了一雙杏眼。
“姐!”陶陶直接沖進屋,“二姐給我寫信說霍将軍欺負你!”
他從書院趕回來,馬不停蹄,此時氣喘籲籲,雖然是寒冷的時候,卻滿頭大汗。他直奔肖折釉面前,滿眼關切與焦急。
肖折釉責備地看了漆漆一眼。
漆漆讪讪一笑,說:“那個……你們聊,我先回屋去換身衣服!”漆漆出去以後,肖折釉把陶陶拉到身邊,用帕子擦了他額頭的汗,又讓绛葡兒端了茶水遞給陶陶。肖折釉一直在犯愁該如何對陶陶解釋這件事,陶陶雖懂事,可畢竟才十歲。肖折釉卻是沒想到漆漆一封信
把陶陶喊了回來。
陶陶滿心焦急,他抓着肖折釉的手,連連追問:“姐,到底怎麽回事?誰欺負了你!”
“沒有,沒人欺負姐姐。你二姐誤會了而已。”
陶陶疑惑,又是不相信。
肖折釉斟酌了言語:“陶陶,你不能做霍将軍的嗣子了。”
陶陶愣了一下,他如此發奮努力的讀書就是爲了考個功名,不讓别人輕視,也有可以記在霍玄名下的資格。
“是因爲我不夠優秀嗎?還是霍将軍已經找到了更好的人選?”陶陶急忙問。
“不是,”肖折釉搖頭,“因爲……姐姐要嫁給他了。”
陶陶驚訝地張大嘴,足能塞進去一個雞蛋。
漆漆出了肖折釉的房間并沒有回自己的屋子換衣服,而是直接沖去勿卻居找霍玄。漆漆的性子的确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尤其是脾氣上來的時候。可偏偏她自小就畏懼霍玄。
她幾乎是鼓足了所有勇氣才敢去找霍玄。
霍玄立在書房窗前,他轉身看向一身狼狽的漆漆,皺了下眉,問:“有事?”“霍玄!你要是再欺負我姐,我就跟你同歸于盡!”漆漆藏在袖子裏的手握成拳,微微發顫。發顫的不止是她的拳頭,還有她的雙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