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清歡看着他,卻緩緩搖頭。
“除非,你和我一起回去荒古境。”
魔神算計她,将她引誘來了緊那羅族地。
她何嘗沒有在算計魔神。
隻要在她這裏,她就有信心用生命之力的氣息,将梵清弦的意識拉回來!
隻是,他現在的狀态比自己想象得還要糟糕許多許多。
生命神皇神格的攻擊太緻命了。
慕容清歡稍微探入他毫無防備的魂海,就感覺到了觸目驚心的黑暗。
他的魂海中,一片漆黑。
唯有中間一點白色的亮芒,仿若在做最後的掙紮。
慕容清歡甚至都不敢用生命之力強行驅散,生怕稍微一不小心,這一點白芒也會泯滅。
“你看見了吧?”
梵清弦輕聲苦笑,“所以,遠離我!”
慕容清歡搖搖頭,“我說過了!我不會放棄你了!什麽魔神!都去死吧!”
咬牙切齒的聲音,從慕容清歡唇角擠出,卻讓白衣男子突然笑了起來。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珍愛的竹埙擦拭幹淨,放進了寬大的衣袖中,然後側過身來,突然道,“我很懷念在太虛大陸的時候。”
雖然,那時候他看不見。
卻感受到許許多多,新奇的東西。
就算是重新回到釋天的身軀,将其餘的兩魂融合,将屬于釋天神皇的記憶融合。
他也覺得,那些久遠得,猶如别人事情般的神皇生涯,也完全趕不上在太虛大陸上,在東宸院的時候,和那些少年一起曆練。
和那個,讓自己在尚不知什麽叫做動心時候就心動了的人,經曆的那些充滿危機,卻又十分開心的曆程。
直到回到九重天域以後,他才真正明白了,爲什麽君清璃在東宸院告訴他,在那裏待久了,會不想回來。
那是,真真正正如同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的人生。
在無數黑暗絕望的時刻,他就是靠着這個慕容清歡送給他的竹埙,靠着一遍遍回憶那些遙遠的時光,來讓自己保持着清醒。
可是,這些珍貴的記憶,還能伴随他多久?
爲什麽有些事情,他都有些記不清了?
是因爲住在自己身體裏面的另外一個意識,不希望他想起來嗎?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是在紫雲山。那時候,我跌入了須彌幻境,如果不是遇上你,我也許早就困死在那裏了。”
慕容清歡突然開口,“所以,很早以前,你就對我有救命之恩。”
梵清弦愕然看着身邊的人。卻見慕容清歡微微一笑,繼續道,“那個家夥在我家和我求婚的時候,卻被小師叔和我的小叔叔同時阻攔。那時候,我很難過,卻假裝得不難過。如果不是你在雪山上告訴
我,他一定會來找我。也許我早就放棄了。當然,也不會再見他了吧。”
“我們兩人,欠了你的情。”
雪山之上?雪山之上!
被濃霧遮蔽的記憶驟然一下子清晰起來。
“納蘭拓一直很崇拜你。雖然他不好意思說。但我敢肯定,要是我讓他選擇是跟着你曆練還是跟着我,他八成會選你。”
慕容清歡眨眨眼睛,忍笑道,“可是梵先生,你那時候監督我和他兩個人臨時抱佛腳的時候,可真是夠喪心病狂的啊!”
“那是在東宸院的時候。”白衣男子不知不覺接上了話,嘴角也揚了起來。
“你的塔靈,還很不待見我。半夜跑來和我打架。”
“哈哈,昊天就沒有待見過誰啊!連我這個主人,剛開始都不被他放在眼裏。”
某尊修煉中的躺槍塔靈默默地拿着瘸腿鼎将自己的腦袋蓋了起來。
主人你莫非都忘了,你失蹤的時候,我可是不離不棄一直守在滄浪城!
“清璃那個家夥不被待見是正常的。我有時候,都忍不了他。”
梵清弦忍不住又笑了起來,“每次他惹惱我了,我就會和他打架,這麽多年了,這麽多次了,還是勝負未分。”
不,還有一場戰役,他輸得很慘。
白衣男子忽地擡頭看了慕容清歡一眼,卻偷偷地笑了。
那是,他從一開始就放棄的戰役。
輸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他的幸福。
“你看,我們都還沒有機會重新回去太虛大陸呢。還有,我還想你看着我的寶寶出生。幫我給他們取個名字!你不知道,那個家夥給我們的寶寶起的什麽鬼名字!”
慕容清歡忍不住吐槽。
雖然知道,她這麽說,無非是想要讓自己振作起來。
可有一瞬,梵清弦卻真的生出了強烈的願望。
好想看見她的孩子出生!
他們一定集合了天底下最優秀的容貌!
想到這裏,他的心又驟然一沉,
魔神!
魔神何嘗不是在等着她的孩子出生!
“清弦,你要去哪裏!”
看着梵清弦突然站起來就走,慕容清歡驟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一道白光卻在這瞬間從後方打來,瞬間在她的面前撐開一道禁制。
“呆着這裏别動!”
“什麽意思!”
“不要出去,不要離開這個山谷。等我找人來接你,你再出去。”
白衣男子虛弱地笑了笑,墨瞳中閃過一抹赤芒,卻又被他自己強行壓制了下去。
“這個結界,連我,都打不開。”
他的臉上,已經很久沒有流露出這種發自内心的笑意了。
慕容清歡瞥向旁邊,蓦然發現了緊那羅族的權杖!
這柄權杖,似乎有封魔和破禁的力量?
“所以,他進不來。”
白衣男子艱難地說着,一步步朝後退去。
他深深地看了慕容清歡一眼,仿佛想将這個人印在自己的記憶裏。
“會有人來救你的,我保證......”
他喘息着說出最後的話,然後蓦地狠狠朝着旁邊尖銳岩石撞了過去,試圖用疼痛抑制魔神的蘇醒!
“不要!”
慕容清歡大喊一聲,蓦地朝着結界沖了過去,卻被狠狠彈了回來。
這個結界,真的無法打開!
不,也許,隻有那個家夥可以打開!
他設置這個禁制的時候,就是打定了注意,要讓君清璃來接自己嗎!
“清弦!你給我清醒一點!”聲聲呼喚,卻隻是讓那個用疼痛來喚醒自己意志的人,拖着染血的白衣,一點點,義無反顧地朝着山谷的更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