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地一聲,梵清弦面無表情地直接将雲宮最高處的寝殿砸開。
“不是說了,不許放人進來麽!”
低沉暗啞的聲音帶着惱怒傳出。
兩側守衛的墨玉麒麟軍團戰士不敢發出一言。
而梵清弦清冷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我來看看,你把自己作死了沒有。”
惱怒的聲音頓住。
白袖一掀,将大門關上,寝殿中,頓時陰暗起來。
隻不過,這些,這個原就看不見的人,卻完全不知道。
他看不見,卻感覺到一股龐大的靈力波動,自地面散開。
這座寝殿裏,已空空蕩蕩,什麽都沒有。
唯有的,是地面一個奇異而複雜的陣法。
墨發飛揚的男子靜默地跪坐在陣盤旁,瘦削的身軀,讓身上的錦袍顯得過分的空蕩寬大。
隻是,這個愛美的人卻渾然不覺,也渾然不關心。
他的全部心神,盡數沉浸在了眼前的巨大陣盤上。
在梵清弦闖進來之前,這個陣盤,再一次,失敗了!
已經不知道這是多少次失敗了。
九天推演大陣,原就是禁制之陣。
當初能成功一次,純屬運氣加執着,也許,還因爲,那個被他召喚而來的異世之魂,本就和這個世界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可惜,他卻沒能将那個因他而來的人保護好。
甚至,連想再去找她都做不到。
梵清弦看不見,也不知道,那個頹然靜坐的人,發梢已染上了一層暗紫。
“你身上的力量......”
梵清弦忍不住蹙眉。
面前的力量,龐大又雜亂。
讓他隐約心驚。
這個人,對自己做了什麽?
有人說,天衍聖城的城主一直在苦修。
半年前,天地異像,顯示天衍聖城中,有人進階半帝。
沒有錯,他确實達到了半帝的修爲。
原本這兩個巅峰王階中的佼佼者,都距離半帝不遠了。
在複仇的恨意下,君清璃的修爲幾乎呈爆發式增長。
這還是在他還沒解開封印的情況下。
而實際上,這個封印,現在也形同虛設。
沒人知道,這具身軀裏面的靈魂,在緩慢地,發生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被分離開的神魂,在極度的憤怒和悲痛下,一點點,自動地慢慢融合。
而實際上,他也并沒有像外人想象的那樣,一直在苦修。
更多的時間,他都花在鑽研九天推演大陣上。
他找不到她,是不是因爲她已經回去了?
回到那個被他召喚而來的世界?
這幾乎是支撐着他在複仇之外,全部活着的動力。
三千世界,他終有一日,會尋到她所在的地方。
然而,梵清弦站在他門口靜默了一會,就突然毫無征兆地狠狠一擊,朝着他面前的陣盤打去。
君清璃從未防過他,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破壞激怒。
“你做什麽!”
白衣男子一言不發,用魂力摸索着靈力波動的位置,再度發出一道攻擊。
“轟!”地一聲,這道攻擊被人攔住。
君清璃冷冷抓住梵清弦的手腕,掌心紫芒閃爍,和白衣男子袖中逸散的風刃互相襲擊。
“放開。”
梵清弦的喉中逸出聽不出情緒的清淡聲音。
“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我做這個陣法花費了多少心力!”
君清璃第一次沖着自己最好的朋友發出了怒吼。
“瘋的是你!”
白衣男子蓦地擡頭。
清澈的眼瞳中逸過哀痛,“她若知道,定也不會想看見你這樣子糟蹋自己!”
紫穆神尊給他傳信,讓他過來看看君清璃,他就覺不對。
九天推演大陣,極耗魂力和靈力。
而且,因爲此陣屬禁陣,和天地命輪隐約牽引,若被這人無止盡的這麽推演下去,遲早有一天,他會惹怒天道,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的地步!
而,在看見他時,梵清弦就知道,這個人的狀态,比自己想象的還要糟糕。
就在他被君清璃拽住的刹那,兩人的靈力就已暗中碰撞了幾十次!
明明已經晉升半帝,修爲竟如此混亂不穩。
甚至和自己這個距離半帝還有一步之遙的人争鬥,最後輸赢都難說。
“你聽着!我在族中讓希音長老查閱了一年的古籍。她身負娲皇珠,也許沒那麽容易死!”
梵清弦的嘴唇翕動着,努力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有說服力。
原不指望這連自己都無法說服的話将面前之人說服。
畢竟,姻緣線斷、契約破碎,所有和她有關聯的東西,全部斷開。
也隻有,魂海破碎,神魂消散才會出現的狀況。
卻沒料到,抓住他的那隻手卻慢慢放松。
接着,君清璃兩手按着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你确信?娲皇珠是你們神族之物,你們的古籍都記載了些什麽?”
也許對溺水的人而言,就算是一根稻草,他也願意相信是一面浮闆。
“古籍太多,要慢慢查閱。”
梵清弦穩定心神,慢慢地安撫着面前的好友。
他的心,自那天以後就空了一塊。
就算琉璃冰蓮依舊穩穩當當地停在原本屬于心髒的位置。
但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可以聽見風從胸口空洞穿過的聲音。
沒有強烈的哀傷、悲痛的感情,卻有種錯覺。
似乎再也無法開心起來了。
他尚如此,君清璃心中的感覺如何,他無法想象。
何況,這個人一直處于極度的自責中。
一直後悔自己使用封骨符,一直後悔自己沒有堅持早一點将封印解開。
這種自責和後悔,讓他更加自虐般瘋狂地尋找着那個人的下落。
“若你沒别的事情,不若和我去雲台天池,師尊知道的東西,比我多。”
梵清弦輕聲道。
“好。”紫袍男子無所謂地動了動唇角。
北域啊!
自那天以後,這兩人,都再不敢踏足。
但,總有一日要踏足。
丹皇殿,終有一日,他會親去連根拔起!
“等我拿一樣東西。”
君清璃收斂情緒,視若珍寶地從角落拿出一枚鏡子。
相知鏡!
手指親昵地從鏡面上滑過,順便,将靈力注入其中。
雖然再也沒有亮起來過。
他卻每一天的每一個時辰,都要嘗試一次。
就在他手指移開的刹那,一直沉寂的鏡面亮了起來。
一雙熟悉的眼睛,從鏡面上倒影而出。
“小清歡!”君清璃近乎不可置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