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乾天營地的交易坊市,卻依舊熱鬧如昔。
錦衣玉袍的少年一手拎着一個油紙袋,一手舉着根棒棒糖,口中還在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麽。
“澹台明月!你能安靜點嗎!我的耳朵都快起繭了。”他旁邊的高大少年有些頭疼地捂住耳朵。
“清歡姐再不來,這糖葫蘆都快化掉了。”澹台明月小聲嘀咕道。
“那就先給我吃,等她來了再買。”納蘭拓說着,毫不客氣地伸出手去搶澹台明月手中的紅色糖葫蘆。
“不給!這可是我精挑細選,最好看的一根!”澹台明月靈活地一個轉身,“唰”地朝前竄去。
納蘭拓忿忿站在原地,“等我能修煉了!肯定比你跑得快!”
白衣青年不遠不近地跟着他們,嘴角露出一抹笑。
似乎現在,他開始體會到好友曾說過這裏“有趣”的一些意思了。
如果,慕容姑娘也在,恐怕會更歡樂吧。
梵清弦扭頭,感應了下青鳳團休息的方向,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這麽久了,她怎麽還不出來?
“吱、吱吱。”
随着幾聲鼠叫,澹台明月發出一聲驚歎:“咦,這不是黑市裏面捉到的那隻紫金靈鼠嗎?它怎麽會在這裏?”
慕容清歡并沒有告訴過他們,紫金靈鼠已經被赢無影找回去了的事情。
澹台明月和納蘭拓潛意識都還以爲小金還在被墨墨“圈養”着。
“它往那邊跑了!還在回頭看我們,這是想讓我們跟它一起過去?”納蘭拓的聲音接道。
梵清弦忽地抓緊自己的衣襟,一抹不太好的預感從他的心頭升起。
就在這刹那,靠近青鳳團營地那個方向的黑暗沼澤中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小金呆住,猛然發出一連竄尖銳地“吱吱”聲,唰地一下子竄了出去。
梵清弦幾乎下意識跟着紫金靈鼠的氣息掠了出去。
莫名的心慌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澹台明月和納蘭拓對視了一眼,“爲什麽我覺得有些不妙?”
“跟去再說!”納蘭拓已經猛然邁開步子跑了起來。
那一身巨響後,再沒有任何聲音發出。
然而,越往外走,充滿着血腥和靈力的氣息就越濃郁。
也,越讓人心驚。
“嘶!”澹台明月和納蘭拓雙雙吸氣,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慘烈場景。
他們站在一條河的河岸上,然而潺潺水流人間蒸發了一樣,露出幹涸的河床。
河岸上,恐怖的裂縫縱橫交錯,仿若被人用利刃狠狠切下。
明明空無一人,兩名少年卻突然覺得後頸一涼,仿若死神的鐮刀在這一瞬,懸在了他們的腦後。
“趴下!”清朗的聲音帶着冷冽的寒意,宛若吹入暖屋中的飛雪,刺激得他們一哆嗦。
就在他們低頭的刹那,一道細而淩冽的風刃,從身後閃電般掠來。
明明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他們卻覺得自己聽見了什麽生物垂死的嘶鳴。
白衣唰地一下閃到他們背後,青色的細線纏繞在梵清弦的右手,狠狠地朝黑夜裏的什麽東西紮了過去。
“死、死了嗎?”澹台明月眼也不眨地盯着梵清弦。
明明是那樣溫雅的人,現在卻宛若冰雪煞神一般,出手毫不留情,帶着深藏的憤怒将黑夜裏的恐怖生物大卸八塊。
梵清弦沒有答,好一會才揮舞袖袍,用風托起一個黑色的東西。
那東西的尾部似被什麽東西焚燒過,隻剩下半個身子和一個已經碎得不能再碎的頭顱。
“幽古蟲王!”
雖然這玩意已經殘缺得難以辨認了,但澹台明月卻還是從那比夜色還要黑的軀殼以及半個彎曲若蛇的觸角上認出了這個神秘的生物。
“别看它不起眼!這可是兇獸裏的王者之一!據說有人以血肉爲食從小喂養,可以暫時駕馭它。”
澹台明月說着,眼神忽地凝住了,然後瘋了一般在這片河岸上來回尋覓着。
“清歡姐!”
焦急驚惶的聲音在空寂的夜色中回響,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别喊了,我和主人失去聯絡了。”
一襲黑袍的冷漠男子憑空出現,朝着梵清弦走去。
澹台明月還沒從他喚慕容清歡“主人”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見他直接一揮拳頭朝着梵清弦打去。
白衣男子面無表情地輕一擡手,将揮來的拳頭攔在了面前。
“昊天似乎一直對我有意見?”悅耳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不等昊天回答,梵清弦又繼續道:“慕容姑娘失蹤,我負有極大的責任。不過我覺得現在不是我們内鬥的時候,而是要想辦法找到她。”
說到這裏,如畫的眉目間飛快地閃過一抹似自責似焦慮的神色。
昊天冷冷收回手,“契約仍在,主人尚還活着。但,我和她的感應斷掉,她的魂力應該受到了重創。”
澹台明月終于來得及插上一句話,“幽古蟲王幾乎從來不叫,但若将它逼到鳴叫的時候,據說它的聲音就可直接殺人。”
“一隻才十級的幽古蟲王,還達不到以聲殺人的音攻水平。但是這種生物最恐怖的是會影響人的靈魂力。”
梵清弦垂下眼簾,掩蓋住眼底止不住的心慌。
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因爲有負君清璃的托付而愧疚,還是單純爲了慕容清歡生死的擔憂而心痛慌張。
白衣男子僵硬地伸出左手,按住自己的左胸。
..
也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清歡迷迷糊糊覺得自己眼前的黑暗慢慢褪去,一抹白光刺入眼簾,讓她下意識伸出手掌遮擋。
然而,預想之中擡起手掌的事情并沒有發生。
她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
應該說,她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任何知覺,似乎隻剩下一具靈魂在沒有盡頭的黑夜裏飄蕩。
“呀,你醒了!”
半夢半醒間,一道帶着欣喜的少女聲音驟然傳入她的耳畔。
模糊的意識驟然一下清晰過來。
随之而來的是許多混亂的圖案,以及仿若被一把刀攪動般疼痛的大腦。
“我、這是在哪裏。”
她吃力地翕動嘴唇,卻聽見那道聲音在耳畔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唉,又是在夢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