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發出,孟長老面色慘白,想要出言阻止,卻見旁邊伸出一雙手毫不客氣地直接将他的下巴卸掉。
那少年聲淚俱下地控訴着。
他說的事情太匪夷所思,讓在場的狩獵人都不敢相信聯盟居然會做出這種坑害狩獵人組織的事情。
“小子,你們瓊鲸團也不算什麽大勢力,聯盟憑什麽要害你們?”一個忠心耿耿的狩獵人組織團長忍不住質問道。
“哈哈,好處?就是因爲我們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團隊,所以才好被滅口!”少年邊笑邊哭,聲音凄厲得讓人側目。
他猛然掀開自己的袖子,觸目驚心的傷痕讓在場的人忍不住紛紛吸氣。
西風商會的會長喟歎一聲,伸出手指在少年的背後一劃,衣襟碎裂,露出的背脊一片赤紅。“看見了嗎!這就是他們要滅掉我們的原因!所有十五歲以下少年和孩童都被關在營地不遠處一個隐秘的地方,每天像畜生一樣被放血!如果不是會長将我救出來,現在我也和其他人一樣成爲一具幹屍了!
”
少年想起這段慘痛的經曆,忍不住捂住臉顫抖着蹲下去。
面前這樣觸目驚心的事實,衆人全部沉默下來。
聯盟的兩位長老目露震驚之色,不可思議地看向了孟長老。
“這個孩子說的可都是真的!”一名老者憤怒地嘶吼出來。
孟長老下巴被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然而,他眼中的驚惶之色已說明了一切。
西風商會的會長上前一步,冷冷道:“諸位可還記得我們商會和西極國幾個狩獵組織發現的那處慘烈地方?”
被他一提醒,在場的人都想起來被慕容清歡撞破的隐秘據點。
“那裏還有許多孩子和他一樣,若是諸位不信,可以去我們商會專門開辟出來的療傷區一觀。”
看着震驚的狩獵人和聯盟長老,石青翼淡淡地扔下了最後一根稻草。
“我們青鳳團承認,孟海心是我們所殺。”
他的話,在震驚中狩獵人團隊中并沒有濺起什麽水花,仿若大家都已猜到這個事實。
“但是,我們也是爲了替我們的兄弟們一報三年前被害之仇!”
孟長老的眼眸徹底黯淡了下來。
安靜的房間裏,唯有青鳳團的這位前團長帶着哽咽的控訴。
“嗤嗤”兩聲,是申飛浩當衆将劍刺入孟長老的胸口。
面對這樣的深海血仇和狩獵人聯盟殘酷的真面目,以前跟随着它的狩獵人組織憤怒而慚愧地紛紛退開,将複仇的空間留給了青鳳團。
在迷障之澤中赫赫威名的狩獵人聯盟,從今以後,再不存在!
“燒了吧。”石青翼慢慢将輪椅滑出了狩獵人聯盟的大門。
依稀記得三年前,孟海心以自己父親昔年好友的身份邀請自己加入聯盟。
那時,自己是多麽天真地相信他啊。
輾轉三年,原本以爲今生再難報的仇恨終于得報,他終于有了面目去見那些逝去的兄弟了。
“大哥!”石青奇發出一聲驚呼,看着石青翼從輪椅上頹然地倒了下來。
慕容清歡抓起石青翼的手,又默默地放下。
石青翼早就已油盡燈枯,活到今日,也許隻是靠着那一股複仇的信念吧。
一遭心願得了,他終于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團長。”青鳳團的人默然跪地,哽咽不止。
..
無數的孔明燈緩緩升上天空,和點點瑩光交織成輝。
輝光下,是一片悲戚的臉龐。
這是青鳳團的人在替他們的團長和逝去的兄弟放飛自己的祝福。
慕容清歡沉默地坐在樹屋前。
不知何時,她的身後多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溫暖的燈火在琉璃般的眼眸中跳躍着,卻映出一片空茫。
“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看着自己身邊的人逝去而無力的感覺。”少女突然開口。
聽着低沉失落的聲音,梵清弦張了張口,最後卻隻是默默地在她的身側也坐了下來。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感受着一股悲戚的情緒在自己身側蔓延。
在這股奇異的情緒感染下,他的左胸似乎也有些奇怪的酸澀感。
雖然,他根本就不明白這種因爲“逝去”而悲傷的感覺。
慕容清歡勾勾嘴角,擠出一個似哭似笑的表情,“如果我多幫翼大哥煉制些調理身體的丹藥,是不是他就不會..”
“三年前,他就已經活不了了。”梵清弦想了想,斟酌地開口道:“所以,這不是你的錯。就算再多的丹藥,也沒有辦法救回一個心死之人。”
慕容清歡側頭,透過朦胧的視線看向那張平靜的面容。
“梵先生,你懂什麽叫心死嗎?”
梵清弦的臉上浮現一抹茫然,沉默了下來。慕容清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總覺得先生好像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對自己在這裏遭遇到什麽都不在意。看似對所有人都好,卻又對所有人都距離三尺。你和那條美女蛇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一個遠離
我們的世界。”
“既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又怎麽能在一起呢?”她低聲呢喃,仿佛在對自己說,又仿佛在對某個根本不在這裏的人說。
“不是的。”梵清弦張了張口,覺得自己左胸的酸澀感覺更盛了幾分。
這是從未有過的體會。
他生來,不懂正常人的喜怒哀樂。
多年前,那個漂亮得不可思議的傲嬌男孩将他從沒有任何情緒的世界裏面帶了出來,被他認定爲自己最好的朋友。
可是,君清璃的世界也是扭曲和不完整的,表面是華麗的錦綢,而底下早已一片漆黑。
他知道生氣的感覺,知道愉悅,卻不知道什麽是狂喜,什麽叫悲傷。
爲什麽自己身邊的人逝去了會難過?
爲什麽感覺到慕容姑娘不開心了他會覺得心裏不舒服?
“慕容姑娘,你說悲傷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茫然的男子喃喃開口。
空茫無辜的眼神,讓慕容清歡覺得心底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會,将梵清弦的手一把抓住,一躍而下。“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