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沒有外姓男子,所以東廂房裏隻放了一張大桌子。
男女相繼入座,魚苗見到桌上剛剛盛好的炖肉菜,心道了一聲:王氏果然變了。
但吃飯的時候,魚苗發現,王氏變得隻是她的觀念,并沒有轉變她的性格。
因爲,她在用飯的時候,一直在明裏暗裏的顯擺。
“唉,沒想到我家錦鴻倒是個能幹的,現在不止養家,往家裏拿銀子,還連帶着我與他爹都享了福。瞅瞅我們身上這衣裳,可是‘同心’繡坊出來的。”
魚錦鴻面色有些尴尬,與劉敏秀對視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無奈。
王氏與魚成詳,包括連魚山根身上穿的,都是從“同心繡坊”出來的衣物,他平常幫魚苗做着活,因爲魚苗說過有“内部價”,所以莊子裏有新花樣子,他就忍不住買了幾套回來。 就連他與媳婦的情侶裝也是同心出品的,他穿的是一件青色的長袍,媳婦穿的是一件煙青的女裙,他的衣服繡的是竹節,她的衣服繡的是竹葉,聽說竹節喻義運勢官勢節節高,正逢科舉時候,這套衣
服已經在許多的城縣賣瘋了。
魚錦鴻正想着情侶裝,王氏就說到了他與劉敏秀身上的衣衫。
“啧啧啧,再瞧瞧我們錦鴻跟秀秀身上穿的,聽說這情侶裝賣得貴着呢,而現還賣得相當好,若不是我們錦鴻在繡坊做職,怕是也搶不上的。”
“咳,娘……”魚錦鴻忍不住出聲。
魚苗默默地用飯,默默地聽着王氏炫耀,心想着,炫耀總比惹事好得多,她看了一眼自家娘親,果然,她也正默默地挾着菜,裝得一副日子過得不如王氏好的樣子,讓對方過足了虛榮瘾。
沒有聽到魚錦鴻弱弱的抗議,王氏眼珠子在魚苗跟李三娘身上轉了一圈,笑着問:“他二嬸,我見你們這衣衫也不舊,是在哪裏買的呀?”
魚苗一家穿的,都是李三娘親手所做的,除了幾件适合正式場合穿的,大多衣衫都以簡單舒适爲主。
李三娘說話很低調,也的确沒有掃興,回道:“嫂子,都是我自己一針一線縫的。”
王氏心裏熨帖極了,這感覺就像她出門拉着左鄰右舍的婦人說道自己的衣衫一個樣。
魚成詳見王氏那得瑟的模樣,忍不住暗暗白了她一眼,在桌下踢了她的腿一下,示意她說話别太過份。 王氏這才斂了臉上的傲驕模樣,緊接着,就聽魚成詳低聲道:“嫂子,當初分家時,你們也沒拿走什麽。今天就是過來吃個便飯,你們竟然還給我們送了東西。清風那邊雖然說背靠着将軍府,可畢竟也
太遠了,想來,你們的日子也不好過。不如,一會将東西捎回去吧。”
這話,說得魚苗與李三娘大感意外。
魚苗從善入流,裝作愁眉不展的樣子,“大伯父,可不是嗎?還有一堆下頭人要養呢?”
見魚苗哭窮,魚錦鴻差點幹咳出聲,忙喝了口酒壓了壓,這才心裏鎮定了。
沒想到魚山根卻在此時放了筷子,眸光從王氏與魚成詳的臉上劃過,歎了口氣道:“老二家的難得拿一次東西孝敬我跟你們娘,你們一唱一喝的,竟幫我跟你們娘做主了。”
其實,送出手的東西,魚苗并沒有真的想拿回來,先前訴苦那一句話,一半真,一半假。
真的是,她的确有一莊子的人要養,假的是,她那麽說,隻是想讓魚成詳跟王氏心裏舒坦罷了。反正日子是過給自己的,對方拿他們當窮人還是富人,半點影響不到她們自己過日子。
可魚山根這一句話,就說得有點紮心了,什麽叫“難得孝敬”?與其說他這句話是說給大房聽的,倒不如說意有所指。
魚苗在王氏開口前,淡淡道:“爺爺,瞧您說的,逢年過節,我們二房也沒少給您跟奶奶拿東西啊。就連您過年的衣衫,都是我家相公沒舍得穿的。”
“唉,倒是新的,就是太長了點。”
魚山根擡起袖子瞅了瞅,袖子被卷起挺大一塊。
魚苗有點無語,等李三娘也放下了筷子,她拉着母親正想告辭之時,魚山根又說:“老二家的,你針線活好,我這衣衫實在太長了些,你給我整理整理再走吧。”
“……”魚苗恨不得抽自己嘴巴,爲何要提衣裳的事。
李三娘覺得裁整件衣服也沒什麽,便道:“這樣吧公公,今天實在太晚了,你先把衣裳脫了,過兩日我有空再來給您做。衣服既然太長,就暫且别穿了吧。”
魚山根剛要開口,王氏說:“是啊,公公,錦鴻給你買的新衣服,你放着做什麽?不就是剪兩截袖子麽,回頭我幫你弄好不就得了?”
李三娘感激地望了眼王氏,王氏頗感不自在,最後對着魚苗跟李三娘擺擺手,“太晚了,你們還是趕緊回吧,省得家裏人再給你們留門。”
魚苗跟李三娘忙對衆人告了辭,魚錦鴻不放心,提出将她們送回莊子。
夜色正美。
魚錦鴻駕着馬車,魚苗跟李三娘坐在馬車裏。
未過多久,馬車到了莊子外的大鐵門處,魚錦鴻望了一眼若大的鐵門,道了一句,“到了。”
魚苗下了馬車,走過去砸門,鐵門與裏面正真的莊子門口還有些距離,她以爲要用力地砸上一會,才會有人來開口,沒想到,剛拍兩下,大鐵門便顫顫巍巍地從裏面被人拉了開。
“少夫人,您回來啦,少……”那人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魚苗不疑有他,與魚錦鴻告了别,重新上了馬車,載着娘親進了鐵門裏。
待馬車駛進了裏面,有夜巡的漢子跟魚苗打着招呼,她笑着一一回應。
回到了家,栓馬車時,她意外地又看到了一匹黑色的駿馬,駿馬模樣倦怠,好似跑了不少的路程。
魚苗心頭一喜,暗暗猜想着是不是魏清風他們回來了。
可她望了一眼自己居住的屋子,裏面漆黑一片,不像有人的樣子。
魚苗同李三娘道了别,一個回了主屋,一個回了廂房。
吱呀一聲,魚苗推開了門,她身後的月光從腳下投進了屋裏,她再次失望地掃了一眼冷清的屋子,剛想着去點燃桌上的蠟燭,卻感覺身後的門又吱呀一聲,被人關上了。
魚苗心頭一跳,以爲進了賊,剛想喊,她的腰就被人攔腰抱住,一把扛在了肩上。
“啊……”
“别叫,是我。”黑暗中,扛着她的男人低啞的開口。
魚苗一怔,反應過來,她已經被他扛到了裏屋,後背一軟,扔在了床榻之上。
“相、相公?”
她話剛說完,唇已經被他吻住了。
他先是輕吻着她,後面逐漸用力,緊接着,呼吸濃重,沉沉地将她壓在了身下。
沒有點亮燭火,魚苗始終不放心,聽說古代能人異士頗多,萬一現在壓着她的,是個假的冒牌貨怎麽辦?
而且,他回來的日子與之前約定的差了足足兩天。
“别,點燈……”感覺他心急地扯她的衫子,她忙推抗着。
黑暗中,魏清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緊接着,熱唇一路遊到她的耳畔,打趣道:“多日不見,娘子的膽子越發大了。敢點火燭弄了,嗯?”
魚苗的臉頰倏地滾燙,心想着,這麽不正經的話,怕也就隻有她家相公說得出來了。夫妻之事上,他向來什麽都敢說。
也是真想他了,她便不再掙紮,主動去摟他的脖子,揚高了小臉親他。
魏清風心頭的火氣越發的大了,将她狠狠推倒在床榻之上,又重重地吻了回去。
之後,幹柴遇上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魚苗被他折騰了許久,直到淩晨才渾身酸軟地靠在他懷裏。
已經入了春,夜裏不是太涼,點了燈,小兩口低低地聊着最近的日子。
魏清風赤着兩條胳膊,好看的胸膛微微露着,小娘子靠在他的心口處,軟軟的,讓他覺得很舒服。
“所以,到底有沒有戲考上呢?”魚苗聽着魏清風形容了下考場的模樣,伸出手指,調皮的戳了戳他的胸膛。
魏清風抓住她造次的小手,輕歎了一口氣,“你若受得住,便再與爲夫來一次。若受不住,就怪怪的别再亂動,嗯?”
魚苗臉皮生紅,忙将小手縮了回來,人也立刻離開了他的懷抱,躺回了自己的枕頭上,眨眨眼睛,乖巧地望着他。
魏清風感覺懷裏一空,心裏有點不滿,卻也知再摟着小娘子,對自己的确是個考驗。許久沒有行過夫妻之禮,她剛才已經喊疼了。
他也躺了回去,爲兩人拉好棉被,低低道:“你我之間的賭約,應該是你輸了。剛剛不過跟你讨了一場利息,待放榜之時,有你受的。”
魚苗嗤之以鼻,“不過就是個鄉試而已,瞧把你能的。有本事你拿個狀元回來,我從頭發絲到腳指頭,都歸你。”
魏清風眸色一暗,也不知想起了什麽,聲音又啞了,“娘子,這話是你說的。” 不過是個狀元,他曾經爲了離那人更近一步,拼命的讀書,又苦讀了近幾年所有的科考試卷,終于,曾金榜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