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馬車迎面而行時,許是魚鵬飛覺得自己青頭紅臉的太丢人,他立刻拿着寬大的衣袖擋住了自己的臉,掀開了車簾子爬進了車廂裏。
小厮也許是被吓破了膽,朝後望了望,确定沒人後,将馬車稍稍側開,規矩的将馬車停在了一邊。
餘盛自然也注意到了魚鵬飛,瞪了一眼,駕着馬車快速的駛過。
同樣坐在車頭的一個小姑娘,約莫十來歲,臉色有點蒼白,紮着兩隻小羊角辮,她拉了一下餘盛的衣袖,小臉挂滿了疑惑,聲音清脆的問道。
“哥哥,剛剛我們經過的那輛馬車上,坐在車前的那個男人,爲何見到我們,要往車廂裏躲啊?他的臉色可真臭,長得也很醜,鼻子還不斷的冒血,看着好吓人,是被人打了嗎?”
餘盛一聽妹妹的話,差點笑噴,端正着一張嚴肅的面孔,扭頭對着道路一邊啐了一口,叮囑着自家的小妹。
“妹妹,剛剛我們看到那個人叫魚鵬飛,他們一家子都不是什麽好東西,你以後見到姓魚的,記得要躲的遠遠地,省的他們找你的麻煩,當然,這不包括我們的少夫人和魚小少爺,他們可都是好人。”
“記住了,哥哥。”
餘小甜鄭重的點頭應着。 似乎是聽到了餘盛的話,坐在馬車裏的兩個男人,一個木匠和一個瓦匠,他們頓時來了興緻,木匠是一名四十歲左右體形微胖的中年人,瓦匠是一名二十多歲的皮膚黝黑的壯小夥子,兩人似乎對魚家
頗有些怨言。
瓦匠首先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大聲抱怨道。 “你們是不知道,這魚家人是有多霸道不講理,之前,他們住的老房子房頂漏水了,找我去給他們修房子,幹活之前談好的價錢,我辛辛苦苦的爬上爬下的,幹了一天活兒,給他們修好了房頂,結果呢
?這魚家人一口水沒給我喝不說,給錢的時候,竟然當場變卦,說我活計不好,一分錢也不想給我!” “我若不依,他們家的魚老太婆就要出門打滾大鬧,敗壞我的口碑,那魚家的魚鵬飛還要拿着棍棒打我,無可奈何,我一個人勢單力孤,鬥不過他們一家人,最後隻能收了一半的工錢,強忍着這口惡氣
回了家。”
瓦匠說着,錘了一下車廂洩憤。
“老弟,你還别說,我和你遇到了一樣的麻煩!”
一聽瓦匠的話,中年木匠亦是一臉的憤懑。 “當時,這魚成祥的婆娘,讓我給她做一個梳妝台,也是之前就談好了價錢,可梳妝台做好了以後,王氏當場就說我的做工粗糙,樣式難看,大大嫌棄了一番不說,最後還少給了我二十多文錢!當時,
隻有她和魚老太婆在家,如果不是看她是個女人,我真想揍她,懶得和她們糾纏,就當識人不清,以後再也不接他家的活計了!”
兩個人在馬車裏互相訴說着自己被魚家人坑騙的悲慘遭遇,卻氣的坐在車頭的餘小甜咬牙切齒,她忍不住地對着餘盛氣呼呼的說着。
“哥哥,你聽他們的話,這魚家人,可真是壞透了,沒一個好人!”
餘盛聽着,立刻糾正她。
“妹妹,哥哥再說一遍,你可要記清楚了,這魚家二房,他們可都是好人,這次,也是少夫人叮囑的我,接你過去和大家一起生活的,你一會兒見到了少夫人,可要好好的給她磕頭道謝,知道嗎?”
“嗯,哥哥,這次,我真的記住了,我一定會給少夫人行一個大大的禮。”
魚小甜眼珠骨碌一轉,嘴巴甜甜的說着。
“對,以後,我們和少夫人一樣,都姓‘餘’!”
随後又保證道。
“哥哥,你可算找了一份好差事!以後我們再也不會挨餓受凍了,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的伺候好少夫人。”
莊子裏,剛用過了早膳,李三娘閑來無事,正帶着林婆子,趙奶娘等人坐在院子裏,用昨日分到的布料教她們幾個繡荷包。
一旦這幾個人都會繡了以後,她們就可以多做一些,拿去鎮上賣,怎麽說,日積月累下來,也算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有了這些錢,也算是幫着主人家減輕經濟壓力了。
李三娘覺得自己想的這個主意不錯,但是,放到現實真正實施起來,卻又和她想象的有些出入。
隻見,她先是将繡荷包需要的一些用具都拿了出來,放在了院裏的小桌上。
桌上有一個針線筐,裏面擺滿了各色的繡線,一個小小的線團,上面插滿了刺繡需要的各式繡花針,還有一把剪刀,旁邊還放了四個大小一樣的繡繃子,繡繃旁邊,擺放着她新裁好的一些綢布。
“趙奶娘、林嬸子,還有翠柳,你們先看看我怎麽繡的,你們再拿着上手試試,不會的,我可以多教你們幾遍。”
李三娘說着,熟練的穿針引線,将繡荷包需要的各色繡線都穿到了針孔裏面,插在線團上,留作備用。
随後,她拿着繡繃子固定好綢布,坐在凳子上,一針一線的繡了起來,演示給衆人看,她盡量讓自己動作慢一些,讓她們瞧個仔細,還不時主動解說幾句不同的繡技,相當有耐心。
林婆子是粗婦出身,趙奶娘雖是奶娘,卻顯少接觸繡活,翠柳就更不必說了,在家時,便隻是個燒火挑水做飯的。
三個人團團圍着李三娘,盯着她手上的飛針走線,看了半晌,幾個人大眼瞪小眼,皆是看的頭昏眼花,腦子蒙圈,隻感覺刺繡這件事,真的是相當高深難懂。
顯然的,當真的要她們幾人下手去練習的時候,幾個人的表現實在不算出色。
翠柳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把繡線穿過針孔,垂頭喪氣的埋怨自己手笨,急的抓耳撓腮,李三娘手把手的教她,可惜,試了幾次,均以失敗告終。 林婆子雖然穿好了針線,但是面對着各色的繡線,各式各樣的繡法,她咽了咽口水,隻感覺自己拿着這繡花針,實在是沒有拿着菜刀順手,在李三娘教了幾次以後,就感覺眼睛疼,連繡線的顔色都看
不清楚了。
趙奶娘手裏雖然拿着繡繃子,綢布卻還沒有放進去,她看起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擡頭向着魏清風和魚苗所住的屋子望過去。
她心裏一直都記挂着,這兩人到現在,都還沒有用早膳,就想着什麽時候進去合适,她好伺候他們用早膳,畢竟,這是她身爲奴仆最主要的職責,至于刺繡……真的太難了……
“趙奶娘,小心你手裏的針!”
李三娘一一輔導過了,看向趙奶娘的時候,見她此時還在望向别處,卻絲毫沒有察覺,她右手握着的繡花針,已經向着她的左手食指上刺了進去。
“哎呦……疼死我了。”
等到趙奶娘反應過來的時候,針尖已經刺破了她的食指,一顆顆血珠子冒了出來,直接滴答在地上,痛的她眉頭擰成一團。
“趙奶娘,你且忍着!
李三娘望着趙奶娘手指上插着的繡花針有些膽怯,可是拖延的時間越長,對她就越不利,閉閉眼,李三娘握住了繡花針,直接拔了出來。
痛的趙奶娘一聲慘叫,就連旁邊的翠柳和林婆子,都不自覺的身子一顫,翠柳立刻扔了手裏的繡花針。
李三娘立刻打來了一些清水,用井水将趙奶娘手指上的血液給沖洗幹淨了,這才找了根布條給趙奶娘簡單地包紮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院外響起了哒哒的馬蹄聲,衆人回頭看去,隻見餘盛正駕着馬車從鎮上回來,身邊還坐着一個脆生生的小丫頭。
餘盛将小姑娘從車頭上抱了下來,這個孩子見到了衆人倒是一點也不怕生,小臉上挂着一抹甜甜的笑容,好奇的望着林婆子等人。
木匠和瓦匠也先後下了馬車,規矩的跟在餘盛後面,任趙奶娘等人上下打量着。
當餘盛将車上采買來的米面鹽等一一從馬車上提下來的時候,林婆子立刻興奮的跑了過去。
“林嬸子,今天采買的這些東西,你留下足夠我們自己人吃的,餘下的,就麻煩您,都給佃民們送過去吧。”
“好,沒問題。”
林婆子點着頭,隻取了一小部分東西,送去了廚房,剩下的,喚着翠柳,兩個人一起提着,挨家挨戶地給人送去。
李三娘則坐回爛凳子上,繼續繡荷包,趙奶娘忙跑去屋裏通知魏清風和魚苗。
餘盛将瓦匠和木匠安置在了院子裏,又将馬兒從馬車下解放了出來,栓在了院子的一角,待添了一些草料和水,魏清風和魚苗已經走了出來。
兩人帶着魚小寶一起從屋裏走了出來,餘盛忙帶着妹妹迎了上去。
“少夫人,這是小的的妹妹,餘小甜。” 餘盛說着,将餘小甜往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