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家人鬧得正歡,卻忽然看到了餘盛走到了衆人面前,所有人愣了一下,立刻圍了上來。
“魚老夫人,我們少爺請諸位到客廳。”
餘盛客氣的說着。
“看來,你們的少爺是怕了吧!”
尖嘴猴腮的魚鵬飛走到了餘盛面前,一臉的奸笑,說完,扶起了坐在地上的鄭氏和王氏。
“奶奶,娘,還有爹,咱們走!”
魚鵬飛說完,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頭,左右跟着鄭氏和王氏,身後跟着魚成祥,再往後是魚山根跟魚錦鴻,一路上,鄭氏和王氏間歇性地湊在一起咬耳朵,不知道在商議着什麽。
魚鵬飛一進入院子,一眼就看到了縮在院子裏的丫頭們,他嘴角挂着猥瑣的笑容,眸子牢牢地黏在小丫頭們的身上,目光放肆大膽,很快,便引起了丫頭們的反感,紛紛背對着魚鵬飛。
魚錦鴻本來就對自家人的做法很不認同,目光裏滿滿的都是厭惡,看到弟弟這番做派,轉身就要往外走,卻又一次被自己的娘抓住,揪住了耳朵,拽着往前走去
魚錦鴻徹底怒了,沖着王氏嚷道。
“娘,你拽疼我的耳朵了!”
“臭小子,你還知道疼!今天咱家的人越多越好,你就知道走!你還有沒有良心,是不是魚家的人!如果你今天敢走出這個門,就不要叫我娘!”
王氏大聲罵道。
“婦道人家!當着衆人,大吵大鬧算什麽樣子,還有沒有一點女人的樣子,快閉嘴!”
魚成祥假裝咳嗽了一聲,教訓着自己的女人。
王氏張張嘴,還想說點什麽,一看自家男人一副嫌棄自己的樣子,心裏泛着一股委屈,瞪了一眼魚錦鴻,乖乖閉上了嘴,拽着魚錦鴻就往客廳走去。
魚山根拿着煙袋鍋子,安靜的就像透明人一樣。
魚家人先後進入魏家客廳的時候,魏清風已經坐在了主位上等待,魚苗也聞聲坐在了旁邊。
餘盛引領着魚家人一一落座。
鄭氏、王氏、魚鵬飛三人皆是一副高姿态,尤其是魚鵬飛,揚着下巴,翹着二郎腿,斜斜的倒在了椅子上,眼神四處瞄着。
魚苗完全将眼前的一群人無視,省的氣着自己,她一直暗暗地猜測魏清風讓魚家人進來的原因,也許他今日會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吧。
但,卻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魏清風接下來的所做所爲,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樣!
“今日,把大家請到這裏,想是大家也知道緣由的,正如娘子之前和大家說的一樣,魏府現在……确實沒什麽銀子了。”
客廳裏一時極其安靜,魚家衆人都忍不住望向了魏清風,聽魚苗說沒錢是一回事,聽魏清風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
隻聽魏清風又淡淡地說:“之前存在錢莊的銀子都被家奴趙大卷走了,所以娘子之前承諾給嶽家的七百兩銀子,也暫時沒有辦法立刻兌現了。”
王氏瞟了一眼魚苗,冷笑。
“老話兒說的好,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我們可不接受退貨。”
魚苗聽着,心裏窩着火,氣的咬牙,暗暗瞪了一眼王氏。
鄭氏眼看着七百兩銀子的美夢馬上就要落空,哪裏咽的下這口氣,那她的寶貝閨女不白白的被人糟蹋了?
就在鄭氏要把魚牡丹的事情重新提出來的時候,卻被王氏一下按住了。
“姑爺,你可是大将軍的兒子,你父親的家底豐厚着呢,你自己沒錢了,完全可以找你的爹娘要啊!” 王氏說完就後悔了,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她忽然想起來,這魏清風的父親,聽說不是早就已經死了嗎?她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王氏面色讪讪,偷偷擡眼看了一眼魏清風,見他面色沒有什麽異
樣,才悄悄放下了心
趙奶娘端着托盤進來,給衆人一一上茶,走到了魏清風面前的時候,滿臉的擔憂,嘴巴張了張,正要開口。
“少爺…”
“下去!”
魏清風神情冷了幾分,聲音也透着一股寒意。
趙奶娘遲疑了一下,拿着托盤,退了下去。
魏清風平複了一下心情,語調平和的對衆人說道。
“院裏上下人口衆多,也有自己的莊子,再加上我目前已經離開了将軍府,獨立生活多年,還娶了親,擔負自己府上的盈虧是我自己的責任,哪裏還好意思去給母親添麻煩?”
魚山根拿着煙袋吞雲吐霧,魚成祥狀似欣賞周圍的畫作瓷器,魚錦鴻盡量關閉自己的耳朵,懶得理會眼前的一切。
魚鵬飛、鄭氏、王氏,這個三人組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了好一陣子。
魚鵬飛首先站了出來,指着魏清風,理直氣壯的說道。 “沒銀子就算完了嗎?你們可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就算沒銀子了,那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随便拿出來一個物件,也足夠普通人家好吃好穿,生活大半年的了,什麽都别說了,沒錢,那就拿東西來抵
!”
客廳内,瞬間又安靜了下來,魏清風面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擴大,端起來茶杯,淺淺的抿了一口。
望着魏清風莫測高深的樣子,魚家衆人反而搞不清楚對方心中在想着什麽,心裏慢慢的有點發虛。
魚錦鴻坐在椅子上難受的要死,望着二弟咄咄逼人的樣子,他實在忍無可忍,就在魚錦鴻準備要站起來的時候,隻聽咚的一聲,他的腦袋結結實實的挨了一記。
“爹!你幹嘛打我!”
魚錦鴻的眉頭擠到了一起,聲音隐隐透着一股煩躁。
“讀書人就要有一個讀書人的樣子,老實給我坐下!”
魚成祥擺出一副大家之長的做派,嚴肅的教訓起自己的大兒子。
魚錦鴻不再說話,悶聲坐在了椅子上。
魚苗将客廳内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收在了眼裏,她忽然感覺,她的這位相公,可能就在等着魚鵬飛說出這句話吧?果然,沒多久,便見魏清風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了桌上,環視一圈衆人,笑了笑。 “其實,我也正有此意,拿東西抵,未嘗不可。你們也都看到了,我手上最值錢的,也就是目前住的這個宅子,其次,就是宅内的一些擺件、字畫,這些都是尚可的東西,另外,庫裏也還有一些東西…
…”
魏清風還沒說完,大廳的房門,突然被人大力推開。
趙奶娘一臉慌恐的闖了進來,沖到了魏清風面前,撲通一聲跪下,苦苦的勸道。
“少爺,萬萬不可啊!庫房内的東西都是夫人賞賜的,尤其是藥材,這可都是少爺您的救命藥啊,都給了他們,少爺您的身子怎麽辦?您可要想清楚啊!”
“奶娘,出去!”
魏清風面容少見的嚴肅,冷冷的盯着趙奶娘,口氣不容拒絕,絲毫不留情面的趕着趙奶娘。
趙奶娘身子一縮,驚詫的望了一眼魏清風,眸子裏是滿滿的痛心,不甘的再次退了出去。
魚苗望着眼前的一幕,腦子裏飛快的閃過什麽,就在她想要抓住的時候,卻再也想不起來,她懊惱的拍了一下腦袋。 總感覺,在這個院裏,雖然趙奶娘看上去十分低調,沒有成心刁難過她,但是她卻是在她面前活動最頻繁的人,這不得不讓魚苗開始對趙奶娘重新審視起來,還有,爲何一提及魏清風的母親,他就變
臉呢?
魚家眼看着魏清風将求情的奶娘毫不客氣的趕了出去,他的表情也十分嚴肅,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樣子,衆人這才意識到魏清風是真的打算将宅子和家裏的東西給讓出來。
就連沉默寡言的魚山根,也似乎忘記了抽旱煙,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客廳内四處望望,最後,還是落在了魏清風的身上。
“咳,既然姑爺你也說了,要把這大宅子抵給我們魚家,那就請姑爺親自立一個房屋轉讓契書,再把這個宅子的地契拿出來。我們請來裏正、官衙内的大人都做一個見證,将這宅子轉給我魚家。”
魚成祥迫不及待的站了出來,催着魏清風立契書,交地契。
魏清風又笑了起來,唇角的弧度加深,微微垂下了眸子,掩蓋了眸内一閃而過的嘲諷。
見魏清風并未出聲回應魚成祥,魚苗心火直冒。 魏清風本來就拖着一個病弱的身子,手中唯一值錢的也就是這套宅子,錢财沒了,也算是突逢變故,卻沒想到魚家的人如此厚顔無恥,他隻是剛剛有了讓出宅子的意思,這群人就這麽赤裸裸的站出來
鸠占鵲巢,逼迫魏清風交地契,讓他嘗盡人情冷暖。
魚苗下意識的握住了魏清風的手,沖着魚成祥吼道。
“現在房子還不是你們的,都閉嘴!不要太過分,小心現在,我就把你們都趕出去!”
魚成祥沒想到魚苗會突然殺出來,望着她兇巴巴的模樣,冷哼了一聲,罵了一聲“沒教養”後,坐了回去。
望着爲自己出頭的小娘子,魏清風的唇角,閃過一絲真誠的笑意,他有力的回握住了她的手,眼底閃過一抹柔情,薄唇湊近她的耳邊,低聲打趣。 “娘子,可能過不了多久,爲夫就會淪落爲一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不知你以後會不會嫌棄爲夫,還會和爲夫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