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響後，是隔着一堵牆依舊能聽見的“抱頭鼠竄”腳步聲，讓兩人齊齊收回視線, 朝落荒而逃的聲音看去。
蘇芽聳聳肩, 咬着吸管露出一點小白牙，“還好我叫其他人去另外的地方守着了。 ”
言下之意就是：一個都憋想偷溜進學校~
說完重新擡眸瞅着還扒拉在牆頭的顧筱歌，微微偏頭，“……你不累？”
“……”累。
顧筱歌默默。
尤其是才被人打了一頓, 隔了一天正是渾身最腰酸背痛的時候。更累。
蘇芽見他不說話, 晃晃擡頭看得有點酸的脖子，笑嘻嘻沖他招手, “快下來, 我分一半的早餐給你。”
睡過頭沒吃早飯的顧筱歌聽了, 腳一蹬，手上動作跟上，下一秒就從牆上跳了下來。
淺色運動鞋沾地，未拉上的忠武校服微微鼓起, 衣角紛飛 ，随少年落地後才又重新接受地球引力貼近腰背。晨光破開薄雲, 像淺淺鉑金粉末灑落, 帶着清晨的清冽空氣。讓原本就動作利落, 樣貌好看的少年多了幾分味道。
像從二次元利落帥氣跳出來的人氣少年一般。
顧筱歌拍拍手, 擡眸看向咬着吸管的蘇芽，慢吞吞開口。“……三分之二。”
蘇芽聽了，笑眯眯咬着吸管，“……給你吃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二分之一，愛要不要。
然後？
然後顧筱歌就依靠在圍牆邊，單手插兜渾身帥氣的在哪兒默默啃一分爲二的飯團。
——不過他那份要多些就是了。
而蘇芽，繼續暗搓搓蹲花壇邊緣蹲守其他遲到翻牆的忠武同學們。
這樣的熱鬧場景，每周都會出現一次。等多年後，大家回憶起當初苦兮兮的初中生活，竟變成了最有趣也最難以忘懷的青春回憶。
即便很多事情都已經在記憶中模糊斑駁，但那時好不容易攀上牆頭，往下望就看見的清爽少年，以及蹲在一邊像隻糯米糍貓仔的少女，卻依舊明亮清晰。
“哎……難道就不能稍微早起幾分鍾嗎？”又抓了四人的紀委部長比教導主任還痛心疾首。
顧筱歌雙手插兜站在一邊，看了一會兒後才慢慢移開眼，鼻音輕哼。
“部長，他也遲到了。”遲到同學之一皺着委屈眉指向一邊的顧筱歌，“爲什麽你不說他？”
好氣好氣哦。你一定也是因爲人家長得好看！
蘇芽聽了，默默斜睨他，一副“尼這個傻孩子”的長輩模式，幽幽歎氣，“要沒他我能抓住你們幾個？”
頓了頓後臉上露出幾分狡黠，看得旁邊顧筱歌心中警鈴大作，才正色站好，正欲“喂！”一聲警告欲胡說八道的蘇芽——
“他是我的卧底知道不？”紀委部長“嘿嘿嘿”， “所以你們被抓住一點都不冤，啊……剛好這周市足球隊借用了我們學校的足球場，今天就要辛苦大家啦~”
“……”被抓的四人。
哭唧唧。
“……”莫名奇妙從遲到者變成卧底的顧筱歌，……默默。
他現在自己申請去和其他人一起打掃操場，不知道還來不來得及？
顧筱歌面無表情的接受來自旁邊幾道氣鼓鼓的眼神。……很想默默抹一把臉。
……你們是愛耍小孩子脾氣的初一生嗎？大家都已經初二了，成熟點好不好……
才打完架沒兩天，覺得自己很成熟的顧筱歌腹诽。
不說敬，但畏總是有兩分的吧？
現在呢？
看他的眼神已經從“溜了溜了”，變成“糟糕！紀委部長的卧底又故意遲到騙取我等信任了！翻過去部長一定已經在那邊等着了！快跑快跑”的樣子。
顧筱歌覺得。他應該好好早同桌談一談這件事。
但每次剛起頭，就被蘇芽笑眯眯的“做作業了嗎？以後還想抄作業嗎？你不想抄作業了是吧？”三連問，問得節節敗退。
……當初，怎麽就沒想着和班上同學搞好關系。搞得現在想換個人抄作業都那麽難……
就這樣，顧大佬屈服于“家庭作業”的赫赫威名下。
後來多年後，當有人問終于從小鮮肉進化成影帝的顧影帝，是如何從一學渣逆襲成學霸時。
顧影帝淡淡，“因爲我也想試試用家庭作業威脅别人是什麽感覺。”
不過這是後話，現在顧筱歌同學依舊還是因爲家庭作業，被威脅的角色定位。
但要說蘇芽引起的“流言”讓他還能接受的話，最近班上傳出的另一“蜚語”就讓他很不高興了。
而内容還是作爲學生最敏感的“早戀”問題。
也不知道是從誰嘴裏傳出來的，說顧筱歌其實和班上的另一個轉校生白娅，以前是同校。顧筱歌會轉校到忠武，也跟白娅有關系。
聽說顧筱歌和白娅在原來的學校時就有些意思，後來有次白娅被欺負，剛好被顧筱歌看見了，就和幾個人打了起來，失手就把人頭給打破了。
賠了不少錢不說，還記了大過。
顧筱歌的媽媽想着讓他轉校換個地方重新開始，這才到了忠武。卻沒想到剛到忠武又打架，不過這次是被人打破了頭住院。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吧？
但沒想到，這過了一學期，白娅也轉到忠武來了。
居然還和顧筱歌又是同班。真是……好浪漫呀~~~
别看平時兩人好像彼此不熟，正眼也不看對方一眼的樣子，但其實放學後會故意留晚些，就爲了等其他人走完了兩人可以稍微說兩句話。上一周，才有在畫室畫畫的同學，因爲走得比較晚所以瞄到了呢。
而萬萬沒想到，第一時間被抓到辦公室去問話的，居然是身爲同桌的蘇芽。
“……老師的意思是？”蘇芽聽完大緻來龍去脈，有些疑惑的眨眨眼。
……難道她現在不僅僅是要做好班主任的小棉襖子，連順風耳和打小報告這兩件事也要做了？
蘇芽拒絕。
“沒事，就是想問問你，對顧筱歌和白娅同學最近的那些流言，有沒有想法。……或者有沒有什麽跟老師說的。”班主任笑眯眯。
“他們兩個？”蘇芽裝傻的想了想後恍然，“是說早戀的事吧？都是大家亂說的。”
蘇芽直接說“早戀”時，反倒是班主任有些小尴尬的假咳了一聲，繼續聽蘇芽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其他事我是不清楚，但是那個什麽放學後故意留晚點兒好一起走的事，我知道啊。”
“你知道？”班主任重複。
“是啊。”蘇芽理所當然的點點頭，“周五放學，紀委委員請假有事先走了，我就替她去檢查貓咪的預備糧去了。回教室的時候還沒進去就聽見顧筱歌和白娅的聲音了。”
頓了頓後糾正，“應該說是基本上隻聽見白娅的聲音。”
“他們說什麽？”班主任闆着一張正兒八經的臉，像個從來不聽八卦的正經人兒。
而蘇芽這個“正經人兒”自然也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聽見的，跟班主任打了小報告。
說完後看向班主任，等對方點點頭，沖她說“老師知道了，以後有什麽事記得來找老師，你先回教室吧。”後，蘇芽才點點頭和班主任打了招呼離開。
一回教室就給同桌說了，臨了還不忘自誇，“你看有我這個同桌是不是很棒？”
“……”棒個P！
顧筱歌想打人。
“你偷聽我牆角，還打我小報告。完了還當着我的面說出來。你還讓我承認你很棒？”顧筱歌斜睨她，“……你上天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