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歌一路在馬車上面颠簸着,聽着外面的哪些煙火聲,腦袋裏久久不能平靜。
不一會的功夫就進了皇宮,賽月将她的簾栊挑開,下了馬車,隻見那頭的葉霄蘿一臉憤怒地盯着自己,眼睛裏的怒火仿佛要噴出來。
蕭長歌倒也輕巧,轉身過去對她微微一笑:“王妃,您頭上的簪花似乎戴反了。”
沉默一會,隻見葉霄蘿雙眼圓睜,似乎要伸手去拿,可是舉到一半又很快放了下來,呵斥旁邊的東雲:“看看是不是。”
東雲點點頭,檢查她頭上的簪花,晚上出門太急,确實戴反了。
“王妃,您的簪花确實戴反了,奴婢這就爲您撥過來。”冬雲伸手握上那隻簪花,不過一會的功夫,便撥了過來。
葉霄蘿瞬間臉色绯紅,沒想到她竟然戴着反的簪花走了一路,還坐在溫王的身邊那麽久,可是他竟然沒有發現。
也是,他的目光從來不逗留在她的身上,怎麽會發覺她的異樣。
怒氣沖沖地叫了晚上幫她梳妝的人過來,正要開口發怒,那邊溫王已經和其他皇子寒暄之後走了過來。
“又怎麽了?進去吧。”溫王看着葉霄蘿永遠怒氣沖天的臉,有些提不起精神。
葉霄蘿有苦不能言,隻能幹瞪眼,若隻是被别人發現也就罷了,可惜偏偏是這個和瑟。
外面的人一個一個地走進了大殿,順着人群,葉霄蘿深吸了一口氣,也走了進去。
來往不斷地有人恭賀,溫王一一回敬,隻是在進門的那一刻,卻見到了幾乎是同時和他邁出腳步的蒼冥絕。
溫王的目光已然黯淡一分,順着蒼冥絕的目光看去,他的視線正落在蕭長歌的臉上,大大方方地窺探他的女人。
“四哥,請。”溫王嘴角含笑,想要伸出手去摟蕭長歌,可是她先他一步走到了葉霄蘿的身後去,他的大手正好觸碰到葉霄蘿的衣裳。
一個回眸的瞬間,見觸碰到的人不是自己所想的,立即不留餘地地收回了手。
葉霄蘿的手一直覆在方才被溫王觸碰到的地方,想着他不小心碰到自己時那種冰冷的目光,就讓她心寒。
這個女人,到底哪裏來的魅力,竟然讓冥王和溫王都對她頗爲上心。
要論容貌姿色,确實是上層,可在這美女如雲的皇宮中,哪裏有醜女呢?要論學識修養,她葉霄蘿從小就飽讀詩書,要論家世,一個敵國小公主又有何大不了的?
她就不明白了,她葉霄蘿樣樣都好,怎麽連一個溫王都拿不住?
今日來的都是皇親國戚,各個皇子一齊落座,按照位分高低依序排下,女眷則坐在後面,葉皇後此刻濃妝豔抹,正坐在嘉成帝的身邊,居高臨下地斜睨着底下衆人。
而嘉成帝的左邊則是坐着段貴妃,這幾日身子大好,正好趕上新年的團圓飯。
蕭長歌一一望去,最後目光停留在蒼冥絕的身上,他眼睫低垂,僅僅是側臉,就長得人神共憤。
在衆人都沉浸在喜悅和謀劃中的時候,他卻黯然神傷。
隻是,那雙眸子一睜開的時候,又變成了冰冷銳利,沒人敢輕易地靠近,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蕭長歌。
或許是睜眼的那一瞬間,見到蕭長歌也在看着自己,情緒稍微好了那麽一點,嘴角竟然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蕭長歌也回給他一個笑容,兩人相望,甚是甜蜜。
“今日是除夕夜,是一頓家宴,大家不必拘束。”嘉成帝一件明黃色的龍袍,臉上洋溢着高興的笑容。
他也很難得露出這種笑容,他的身份是個皇帝,除此之外,他也是個父親,能夠看到兒孫都圍繞在自己身邊,也是他最大的願望。
“皇上,您看,今日冥王似乎沒有帶王妃前來。”段貴妃的目光在底下掃了一圈,最終落在蒼冥絕的身上。
嘉成帝聞言,目光也落到了蒼冥絕的身上,他孤獨地喝着悶酒,身邊連一個照顧的人都沒有。
而其他的皇子,身後或多或少都有一個王妃在照顧着,其樂融融。
“是啊。”嘉成帝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點點頭。
蒼冥絕已經娶了蕭長歌,怎麽這麽大的日子,連面也不露一個,就算是再過寵愛,也不能不和衆人一起過除夕。
“冥王,今日怎麽就你一人前來?”嘉成帝微眯着雙眼,問道。
衆人的目光頓時停在了蒼冥絕的身上,他波瀾不驚地起身答道:“長歌昨日便感染了風寒,大夫說,最好不要外出,所以今日便沒有攜帶前來,還望父皇恕罪。”
嘉成帝點點頭,又問道:“明日就是新年,身體定要照顧好,等會朕就安排宮中的老太醫去冥王府爲她治療。”
蒼冥絕聞言,婉拒道:“多謝父皇關心,大夫說吃了藥,不要吹風,明日便可大好。現在已經是除夕,太醫們必定在府中陪伴家人,還是不要打擾爲好。”
此話甚的嘉成帝的心,他就希望自己的兒子們能夠有一顆仁愛的心,不管是在将來的治理天下,還是在現在的朝堂之上。
嘉成帝滿意地點點頭,之後朗聲道:“朕希望,你們都能有一個關懷天下蒼生的心,了解天下百姓疾苦喜樂,國之根本,就是老百姓。隻有這樣,蒼葉國才能更加繁盛富強。”
衆人聞言,紛紛站了起來,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蕭長歌淡淡地抿了一口酒,不得不說,嘉成帝除去多疑這個毛病之後,在治理天下方面是個好皇帝。
接下來就是上菜,一道道的禦宴從小門處進來,伴随着菜香和酒香,在正殿中來來回回,每人的面前都擺了八道小菜,八道正菜,還有各色點心茶點不算。
待上菜的人通通退下之後,場上一時歌舞升平,絲竹管弦樂器聲不絕于耳,跳舞的婀娜多姿,美的不可方物。
望着前方的幾樣菜色,蕭長歌隻覺得索然無味,也無心觀賞場上的歌舞,目光一直落在蒼冥絕的身上,他隻是小口小口地喝着悶酒。
突然,場上歌舞聲驟然停止,那邊卻響起一個驚叫的女聲:“倫王!倫王你怎麽了……”
場上頓時慌亂起來,跳舞的一行宮女面色難看,亂成一團,急匆匆地跑了下去。
聽着倫王這個叫聲,蕭長歌手上的酒杯驟然落地,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
有些慌張地站了起來,想要擠進人群中,身後卻突如其來一隻大手緊攥住她的手腕,不着痕迹地将她的手緊緊地握着。
“怎麽回事?都給朕讓開。”嘉成帝看着底下驚慌成一團的宮女,聲音威肅地道。
“父皇,倫王方才喝了一杯酒就變成這樣……怎麽辦?怎麽辦?倫王……”倫王妃哭的稀裏嘩啦,淚眼朦胧,跪在地上捧着倫王的頭。
鮮血不斷地從倫王的嘴角流了出來,慢慢地竟然擴張到鼻子,耳朵,七竅流血。
“來人,快傳太醫!太醫!快給朕去找太醫!”嘉成帝雙目圓睜,一向面色平靜的他,此時竟然能從他的臉上找到驚慌。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嘉成帝從倫王妃的手中接過倫王,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裏。
鮮血沾染在嘉成帝的龍袍上,他卻沒有絲毫在意,狹長的眼眸裏竟然滑出了一點淚光。
蕭長歌的手一緊,忽而擡頭看向了蒼冥絕,瞳孔急劇地放大縮小,面色慘白。
突然,猛地甩開了蒼冥絕的手,提起身上厚重的衣擺便往人群的方向擠去,神色匆匆地半跪在倫王的面前,手竟然有些顫抖。
“皇上,倫王的症狀像是中毒,請讓我爲他把脈。”蕭長歌強壯鎮定,目光堅定地道。
或許是蕭長歌的目光感染了嘉成帝,他竟然慢慢地松開了手,好爲她騰出一個地方爲倫王把脈。
“慢着。”那頭突然響起一個女聲制止的聲音,有些威嚴端肅,“你是堂堂王妃,怎麽能在這種場合爲倫王把脈,至少也要等到太醫來,免得破壞了規矩。”
隻聽葉皇後有些急促的聲音制止,聽起來有些刺耳。
聽聞這和瑟公主醫術十分高明,當初在圍獵場的時候,也是她救了倫王的雙腿,讓他重新站起來。
否則,這倫王的雙腿早就廢了。
葉皇後的心裏還是有些隐隐擔憂,雖說這個是劇毒,但是免不了有出差錯的時候,要是讓和瑟爲倫王醫治好,那她後患無窮。
蕭長歌不曾擡頭看她一眼,隻是一面把脈,一面冷聲道:“皇後娘娘,您的眼裏隻有規矩,而我的眼裏隻有人命,在這種緊要關頭,作爲一個醫者,自然應當率先爲病人診治。”
她的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讓在在場的衆人都安靜下來,大氣不敢出一個,隻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葉皇後目光一冷,氣急敗壞地轉身。
蕭長歌的手放在倫王的脈絡上,探着他的脈息,冷然道:“确實是中了毒,一種無色無味的劇毒,宮中可有斷雨草?”
四周安靜得隻有喘氣的聲音,沒有一人回答。
蕭長歌的聲音頓時冷了一分,這次是質問的語氣:“宮中可有斷雨草?”
這時衆人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有。”
“立即去摘,搗碎拿來,盡快!”蕭長歌冰冷地命令着。
此時的她和倫王一樣,遊走在死亡的邊緣,不斷地反複徘徊着,心久久不能安定。
衆人紛紛轉身出去尋找斷雨草,正殿裏面隻留下了少數的人,蕭長歌一直掐着倫王的人中,不讓他暈死過去。
此刻,蕭長歌的心裏也極其不安定,這次,就算是有些斷雨草,也不一定能保住倫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