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就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似的,咬着手指,扶着旁邊擦的亮堂堂的如廁扶手,整個人如同掉進地獄一般。
如此情景,定然是犯了過錯躲在此處,不敢出去見人。
有誰能想到這個臭烘烘的茅廁,也能躲着一個人呢?
突然,一陣輕風擦過耳畔的聲音響起,太監被這股冷風吹的有些瑟縮,還未來得及緊緊衣裳,肩膀上便落下一隻沉重有力的大手。
“啊!你,你是誰?”太監肩胛骨被人鉗制着,那力道大的就好像要将他整個人淹沒似的。
他忍耐着疼痛想要轉過身看身後的人是誰,但是,肩膀上的那隻大手卻猛地壓住,将他往天空中一提,整個人飛檐走壁,不斷地越過一層又一層屋頂,來到了倫王寝殿的院子裏。
那裏站滿了人,都是他所熟悉的太監,自然,他也知道今天所發生的事情都該有個了斷。
江朔站在衆人看不見的角落,猛地将他一扔,從旁側的樹影遮擋之處扔了過去。
衆人隻見到他從天而降,卻不知是誰将他丢過來的。
“原來是你,你的帽子去哪兒了?”安公公一直守在門口,看見這人從天而降時便知道了怎麽回事,怒氣騰騰地沖過去問道。
那人連滾帶爬地到了安公公的身前,不斷地扯着他的衣裳下擺,哭喪道:“安公公,奴才實在不知自己的帽子去哪兒了,早晨奴才在院子裏幹活時帽子就被人搶走了,當時奴才以爲有人在和奴才開玩笑,便沒在意,誰曾想,竟會惹上這麽大的麻煩。”
安公公冷哼一聲:“我都沒說什麽事,你倒是撇的一幹二淨,到底怎麽樣,還得讓皇上做決斷,還不趕緊進去?”
這下事情大發了,竟然還要面聖,那太監眼睛瞪得如同銅鏡一般大,死死地拉扯着安公公的衣裳下擺,卻被安公公一點一點推開。
那個太監面色難看,哭哭啼啼地走了進去。
他并不是第一次面聖,但是以往也沒有這次這麽艱難,他下意識地看向了坐在旁邊的葉霄蘿,向她投去求救的目光,誰曾想,自己的主子都不願再看自己一眼。
“你,擡起頭來。”嘉成帝端正了坐姿,聲音微肅地道。
那個太監不敢遲疑,緩緩地擡起了頭。
這個身影令人分外熟悉,長相又似乎在哪裏見過,嘉成帝目光停留在他光秃秃的頭上,沒有戴帽子的他瞬間成爲衆人的焦點。
“你是哪一宮的太監?頭上的帽子爲何會消失不見?方才朕命所有太監到倫王正院時,你爲何不在?一一回答朕。”嘉成帝接連提了幾個問題,就是想飛快弄明白事情的發展。
隻可惜,那個太監并不想如了他的願,支支吾吾半天,隻跪在地上草草了事。
“該死的奴才,皇上問話竟然敢不說?也太膽大包天了。”安公公素來笑盈盈的,生死起氣來的樣子倒也威壓十足。
不愧是跟随在皇上身邊久了的人,就連生氣起來,底下的太監都吓得要命。
那個太監身子顫抖了一下,整個人匍匐在地上。
“奴才,奴才不敢。”
“你是哪宮的奴才?”嘉成帝耐心顯然耗盡,頗有種不耐煩地問道。
“奴才,奴才是……奴才是……溫王宮中的奴才。”那個太監猛地閉了閉眼,反正橫豎都是死,不如在嘉成帝面前求得一線生機。
溫王宮中的奴才?
衆人的視線頓時轉移到溫王的身上,蕭長歌的目光平靜如水,就好像這件事情根本與自己無關一樣。
“溫王,這是你宮中的奴才?”嘉成帝看着溫王,眼底盡是質疑之色。
溫王鎮定地擡頭看了一眼:“回父皇,這是兒臣宮中的奴才。”
話音剛落,嘉成帝眉頭緊皺,看向了溫王的目光中都帶着冷冷的微肅和陌生。
“既然是你宮中的奴才,那就由你來解釋一下爲何他的頭上沒戴帽子,又躲在其他地方不來倫王正院中集合。”
葉霄蘿有些緊張地看着眼前的溫王,事情皆是因她而起,若不是她自作主張要派人去探聽和瑟公主的消息,也不會被抓到把柄。
“父皇,這件事情兒臣也不知道,今早兒臣一直在圍獵場騎馬,也沒有将這個太監帶在身邊,誰知,一回來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兒臣也很惶恐。”
溫王誠惶誠恐地跪了下來,語氣有些無奈:“還望父皇責罰,驚擾了十七弟的休息和和瑟公主救治十七弟,真是兒臣的錯。”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溫王此刻的心裏已經沒有了平日裏的那股傲氣。
這麽多年,容得他想明白的事情已經太多了,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傲骨铮铮。
更何況,現在朝中的局勢也不合适。
這樣一來,嘉成帝倒沒有辦法說他什麽了。
“你說,你把木柱和太監帽放在倫王的房門之外有何用意?”嘉成帝無視跪在一旁的溫王,目光轉到了太監的身上。
那個太監支支吾吾,明顯想不出來有什麽說辭,他的心裏隻知道不要連累到溫王就好。
“回皇上,奴才,那根木柱并不是奴才放的,而且奴才也不知道爲何奴才的帽子會在倫王寝殿門口的木柱上。早晨奴才起來幹活時,突然頭上的帽子就被人搶走,後來不管奴才怎麽找都找不着了。原來是在倫王寝殿的門口,奴才驚擾了倫王和皇上,奴才罪該萬死。”太監語氣顫抖無辜,承認着自己的錯誤。
嘉成帝冷笑一聲,目光冷冽地看着他:“不知?你的帽子無端落入倫王寝殿門口的木柱上,你竟然說不知?在這行宮,有誰敢開玩笑?”
一聲聲責問從嘉成帝的口中說出,落在太監的耳裏就成了一道道刺耳的閃電,他立即低下了頭,身子惶恐地貼在地上。
“這件事情竟然沒有一個人知道,難不成不是人幹的不成?”嘉成帝攤開雙手,有些好笑地道。
蕭長歌目光微冷,他們這是想要采取一問三不知的對策來草草應對嘉成帝,隻要不說,嘉成帝就拿他們沒有辦法。
最終也會因爲時間太長而将這件事情交給别人去辦,或者幹脆忘記。
“皇上,蒼葉國之風氣實在讓和瑟佩服,人人推诿,紛紛失憶,可真讓和瑟大開眼界了。”蕭長歌以晟舟國公主的角度來看這件事情,不管怎麽說,嘉成帝都不會生氣。
因爲這件事,本來就不是誰的過錯能所述明白的。
嘉成帝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倒是忘記了還有哲而将軍和和瑟公主兩位外臣在這裏,倒是讓他們見了笑話。
這和瑟公主還好,遲早都是要嫁過來的,可是哲而将軍并不是,将來他還要回去,若是回去之後亂說話,将他們蒼葉國貶低得一文不值,豈不是丢人丢大發了?
“安逸之,把這個太監給我帶下去重打三十大闆,打到他說爲止,不說就給我繼續打。”嘉成帝原本是不想對這些奴才實行暴力,但是他們作風實在太過分,讓别人看了笑話。
處理完太監,卻沒有對溫王有任何的表示,任憑他跪在地上。
“冥王,你有什麽好的辦法?”嘉成帝看向了底下的衆位皇子,率先問了蒼冥絕。
方才就是蒼冥絕和蕭長歌在倫王寝殿中治病,發現的也是他們兩個,倒是讓他不好回答。
說重了吧,或許會被誤以爲是刻意想要打壓溫王身邊的人,說輕了吧,又像是根本沒有關系,小題大做了一般。
蒼冥絕權衡再三,終究還是說道:“父皇,方才事發時兒臣就在十七弟宮中,外面的那個木柱戴上太監帽之後就如同一個站在外面的太監。雖是沒有什麽危險,但是卻讓人心生質疑,兒臣想,這不過是溫王令人玩的一個遊戲罷了,不足挂齒。但是,太監與皇子身份懸殊,不可太過放肆,父皇不可助長朝中太監逾越之風。”
“那冥王覺得該如何處置爲好?”嘉成帝放松身心,聽他這麽一言又覺得也有道理。
隻是,恐怕事情沒有那麽簡單,溫王讓自己的太監在倫王門口開玩笑?這怎麽可能。
明明嘉成帝已經親許讓和瑟公主和蒼冥絕過來治病,溫王又怎會這麽不識相地讓自己的太監來倫王寝殿門口開這麽個玩笑?
這個道理顯然說不通,但是,嘉成帝還真信了。
或許是爲了免去更多的麻煩,也不想因爲此事而傷到皇子之間的感情。
蒼冥絕沉思了一會道:“父皇英明睿智,想必父皇早有決斷,兒臣就不在父皇的面前賣弄聰慧了。兒臣相信父皇已經有了明智之舉。”
這句話蒼冥絕是猜的,嘉成帝的心中是否有打算他不知道,他隻知道這個問題,他是萬萬不能回答的。
他隻是個皇子,再多的權利也僅限于皇子之力,要想左右嘉成帝的思想和皇權根本不可能。
與其回答的讓人不滿意,還不如撇的幹淨來的爽快。
嘉成帝雖然對蒼冥絕的這個答案很不滿意,但是,他心裏有數。
“冥王說的對,絕對不能助長内監逾越之風,今天的事情你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不管是哪個宮中的太監犯了錯,都會和他一個下場。就是皇子和嫔妃都是一樣的,你們要明白尊卑有序之理。”嘉成帝無心将事情鬧大,畢竟兩邊都是自己的兒子。
“溫王,你管教下人不善,罰俸兩個月,可有異議?”嘉成帝閉目養神,顯然很累。
“兒臣無異議。”溫王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