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後叫宮女去取了冰鎮的解暑湯, 又命人給她二人看座。見到兩位各有風姿的侄女兒,皇後眼裏笑意愈深。隻不過,更多時候, 她都仔細地看着沈蘭池,仿佛那一道來的沈桐映隻是個陪襯品。
“先前你母親說你身子不大舒服, 因而休養了一段時日。現在可好了些?”沈皇後關切地問蘭池,“若是不能勉強, 姑姑也不留你。”
先前因着滿京城四起的流言, 蘭池被母親禁足在家。對外, 沈大夫人隻說是蘭池的精神頭有些不好,要好好養一陣子。沈皇後自然也是明白個中彎彎道道的, 隻是不會明說罷了。
“謝過姑姑關心,蘭池已大好了。”沈蘭池答。
“那就好。”沈皇後唇邊笑意愈深。她又打量了一陣蘭池,忽而摘下了髻上的鳳簪,在蘭池的發間比了比,道,“蘭兒今天穿的這一身杏花色真是好看,與這枚發簪也相襯。”
說罷, 沈皇後就将那鳳簪插|入了蘭池的發間。
“蘭兒倒是覺得……”沈蘭池目光一轉,取下頭上的鳳簪,轉而遞給了身旁的沈桐映, “大堂姐耳上的這對南珠, 才與姑姑的簪子比較登對。”說罷, 她對桐映微一眨眼,笑問,“桐姐姐以爲如何?”
沈桐映的目光直勾勾地随着那發簪,聽到蘭池如此問,便咳了咳,假做不經意道:“還是姑姑更适合這簪子。”
沈皇後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她便命宮女收回了那發簪。
接着,便仿佛不曾發生此事一般,沈皇後關心了一番姐妹倆在安國公府的吃住,又賞賜了些珠寶首飾下來。扯了一會兒家常話後,便有宮女來說陛下召沈皇後前去乾儀宮說話。
“今日天氣晴好,倒不如去禦花園中走動一番。”臨出慈恩宮前,沈皇後對兩個侄女道,“那禦花園中新栽了些番邦進貢來的名貴花種,煞爲風雅,太子極是喜愛。想來,蘭兒也會喜歡的。”
沈皇後意味深長的一番話,令沈桐映的眼亮了起來。待皇後離去後,沈桐映迫不及待地重理妝容,攜着宮女向禦花園去了。
沈蘭池對太子和禦花園都毫無興趣,索性與沈桐映分道揚镳,自己在慈恩宮附近的園子裏尋了處涼亭,姿态潇灑地躺下來小憩。
這涼亭恰好遮去微曬的午後天光,附近又有道潺潺作響的清溪。蘭池倚在石靠上,漸漸沉入了夢境之中。
不知睡了多久,她隐約覺得似乎有人在撥弄她額前一縷發絲,撩得她額心癢癢的。未曾多想,她便伸手扣住那人的手腕,低聲道:“陸麒陽,别鬧。”
靜了一會兒,一道如寡淡冰泉的聲音才在她耳邊響起。
“鎮南王府的世子不在此處。”
這聲音驚得沈蘭池一下子便清醒了。她擡起頭來,隻見自己的五指正扣着一個男人的手腕。她腕上的镯子與細細紅繩,幾乎要在他的肌膚上硌出幾道印子來。
是陸兆業。
“見過太子殿下。”沈蘭池立刻松了手,微整衣裝,垂首道,“丫鬟不曾前來叫醒我,因而不知太子殿下貴駕來此,多有失禮……”
“是孤讓她們退下的。”陸兆業收回了手,拇指悄然摩挲了一下掌心,“見你睡得熟,便沒有讓她們叫醒你。”想到方才沈蘭池在夢中所喚之名,陸兆業眉心微皺,問道,“你與鎮南王世子雖有世交之誼,可你也該知‘避嫌’二字爲何物。若如此,便不會有先前那滿京城的流言。”
聽了他的話,蘭池心底微有一分不屑。
婚事都不曾定下來,這位太子殿下倒急着管教起她的私事來了。
“太子殿下,蘭池的私事,與您又有何幹?”沈蘭池望向陸兆業,笑容依舊,“雖太子爲儲君之尊,可沈蘭池一介小女子的閨房私事,也輪不到太子殿下插手吧?”
陸兆業的面色微微一寒。
先前,他遠遠地看到沈蘭池睡在此處,本是想如往日一樣避開她的。隻是想到沈蘭池與陸麒陽那飛滿京城的流言,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可蘭池一醒,連着喊了三聲“太子殿下”,并沒有如從前一般喊他“兆業哥哥”。且她往日見到他,纏着他還來不及,又怎會如今日這樣,仿佛渾身長滿了刺一般,一句好也不讓他讨着?
“這又是怎麽?孤又有何事惹到了你?”陸兆業的語氣中有了一絲微微的不耐,“你若真想嫁入東宮,便該潔身自好些。”
“八字尚無一撇,太子殿下緣何有此一說?”沈蘭池道,“蘭池聽皇後姑姑說過,太子總是雜務纏身,繁忙已極,想來今日亦然,蘭池便不多做叨擾了,這便告退。”
說罷,她竟像躲瘟疫似的,飛快地出了那涼亭。
陸兆業的心底一沉。
沈蘭池竟然如避蛇蠍一般躲着他,這是怎麽了?
沈蘭池出了涼亭,沿着石子小徑走了未幾步,便見到涼亭的不遠處還有三四個人,原是河間王、山陰王家的兒子們,俱是與陸兆業交好的陸氏子弟。
沈蘭池知道陸兆業還在看她,當即她便停了腳步,朝着山陰王家的次子陸敬桦笑了一笑。
美人一笑,灼灼其華。陸敬桦當即便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白淨的臉龐也微微一紅。其餘幾個陸家子,也是面色各異,環目四顧,一副緊張模樣。
很快,蘭池便聽到了陸兆業極冷的聲音:“敬桦,你們先回去吧,孤與沈小姐有話要說。”
“太子殿下還有何話要說?”沈蘭池沒有轉身,語氣裏還有了幾分散漫敷衍。
“欲擒故縱可算不得什麽高明把戲。”陸兆業的嗓音愈沉,語氣如施舍一般,“沈蘭池,孤會娶你。可孤容不得一個不忠不貞的女子留在東宮。”
“哦?”沈蘭池終于轉了身,妙眸流轉,笑容愈甚,“意思是,隻要蘭池做個水性楊花、放蕩肆意的女子,太子便會避蘭池而遠之咯?”低低笑了一陣後,她十分懇切道,“謝過太子殿下指點。”
陸兆業面色一沉,道:“孤并非此意,是孤要你……”
“大堂姐!”就在此時,沈蘭池忽然向着某處高聲呼道,“太子殿下也在此處呢,桐姐姐不來與太子殿下請安麽?”
聽到“桐姐姐”三個字,陸兆業忽然有了不妙的預感。下一瞬,恰巧漫步到此處的沈桐映便沖了過來,嬌聲向陸兆業行了禮,滿是期盼地擡頭望向了陸兆業。
看到沈桐映,陸兆業立刻便想走。
他對沈蘭池的心思向來是複雜又不可說的,但對于沈蘭池的這位堂姐,他便隻剩下了不耐。
沈桐映起了身,已兀自開始了一連串的絮絮叨叨:“聽聞太子殿下喜歡那禦花園之中新栽的花種,桐兒便也去仔細賞看了一番。不知太子殿下可願賞光……”
沈蘭池便躲在她的背後,行了禮,自顧自走了。
陸兆業要想追她,還得先打發了面前的沈桐映。于是,他隻能眼睜睜看着她走遠了。
***
入夜後,桐映與蘭池在慈恩宮的偏殿裏歇下了。蘭池時常來慈恩宮裏小住,因此這偏殿裏備着她慣用的衣物枕席與熏香首飾,連伺候的宮人也都是眼熟的。
也許是因爲白日裏睡了一覺,沈蘭池還不大有困意,因此便屏退了宮人,獨自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窗外恰好有一汪靜湖,倒映着天上疏星淡月。草蔭裏蟬鳴微響,如人心底事一般此起彼伏。
習慣性地,她便望向了那湖後園子裏的一條小徑。
從前少時,她住在這慈恩宮裏,也曾每晚望着這條小徑。慈恩宮近陸氏宗學,每每到了傍晚的下學時分,沈蘭池便能看到三三倆倆的陸氏貴介少年結着伴從此處經過。雖隔花樹,又隐隐綽綽的,但她每次都能辨出陸麒陽的身影來。
而少年陸麒陽也會在此處停上一會兒,刻意撿塊小石頭朝那湖水裏丢去,好濺起四溢水花來,最好那水花炸地又泛又穩,能直飛到沈蘭池臉上去。
那時,沈蘭池曾一度以爲陸麒陽是個兢兢業業、勤奮向學之人,這才會每日往返在上下宗學的必經之路上。直到有一次沈皇後無意說漏了嘴,蘭池方知道陸麒陽這小子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五天裏能有四天逃學,日日都不讓先生見到他的影子。
也不知道那時的陸麒陽在忙什麽,明明不去宗學讀書,卻總是出現在這條小道上。
興許……
蘭池回憶起少年時的事,不由托腮露出了微甜笑意。
就在此時,借着淺淡月光,她瞥見那小道上似有人影一晃而過。她仔細一看,發現那竟然正是陸麒陽。
陸麒陽顯然也是看到了靠在窗口的她的,因爲他彎腰拾起了一塊石子兒,掂了掂大小分量,繼而便将那石子朝着水面丢去。
隻可惜,力道太小,一星水花都不曾濺起,那石子便沉了底。
不一會兒,年輕的世子爺便偷偷摸摸地繞了路,溜到了她的窗前。爲了放輕腳步,他脫了錦靴提在手上,赤着腳踩過了泥濘的地。
“你又來看你未來夫君?”他問。
“是,我來看我未來夫君。”她托着腮,唇角一揚,“姓陸的,現在就在這宮裏頭。”
“啧,你前段時日還說什麽‘不想嫁給陸兆業’,這才多久,便原形畢露了。”陸麒陽輕笑一聲,“小爺就知道,你從小就想做那太子妃,哪會這麽輕易地改了主意?”
“誰說我是來看太子的?”沈蘭池說。
“不然,難道是特地來看小爺的不成?”陸麒陽玩笑似的說完,便又自個兒否決了,“那也不大對。要不是今日我恰好入宮找二殿下,去鑒這對剛拿到的镯子,你怕是還見不到我。所以,你必然不是來見我的。”
“何必這麽妄自菲薄?”沈蘭池探出纖細的手指,扯住了他的衣領,要他硬生生地彎下腰來,好與自己四目相對,“若我說,我想嫁你呢?”
她便這樣直勾勾地望着他,唇角漫開一個笑。
陸麒陽靜了一會兒,微歎了一口氣,道:“蘭蘭,你别這樣。我經不起玩笑,會當真的。”
陸麒陽替沈蘭池戴上了發簪,順手還撩了一下她耳後的一縷發絲。如水似的烏黑長發自他指尖滑落,又垂落回了蘭池的肩上。
恰在此時,陸麒陽身後傳來一道微驚呼喊。
“二小姐……”
蘭池一擡眸,便看到沈桐映的丫鬟紅袖領着幾個手捧衣物的宮婢站在不遠處,面露驚色。
她心道一句:果然來了。
雖然,在此處與她親密相處的人并非是陸子響,而是陸麒陽,不過這也算是勉強順了沈桐映的意思。想必在紅袖回去之後,滿宮廷都會傳起她與陸麒陽的流言來吧。
恰合她意。
蘭池的目光掃過那幾個宮女,不慌不忙道:“叫你們取一下衣物,便去了那麽久。你們便是這樣服侍主子的?莫不是我沈蘭池已入不得你們的眼,須得皇後姑姑來,才能差遣得了你們?”
那幾名手捧衣物的宮女聞言,面色一白,立刻跪下請罪。“請沈小姐恕罪,婢等隻是中道被坤福宮的劉公公喚去了……”爲首的宮女将頭磕落在地,聲音裏極是緊張。
“罷了,起來吧。”蘭池道,“别弄髒了衣物。”
紅袖向兩人請安後,便開始不安地左右張望着,似乎是在尋着誰的人影。不等她找到想找的人,陸麒陽的身影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你叫紅袖,是沈桐映的丫鬟,可對?”陸麒陽勾唇一笑,問。
“奴婢正是紅袖。”紅袖低下了頭,小心回答。
“回去之後,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心裏可明白?”陸麒陽笑容愈深,右手一掂,從袖裏掏出個淺杏色的女子香囊來,在紅袖面前虛晃而過,“你家大小姐的香囊在我手上。若是你胡說八道些什麽,壞了沈二小姐的名聲,你應當是知曉後果的吧?”
頓了頓,陸麒陽又道:“誰都不許說,連你家大小姐也不成。”
聽到陸麒陽的威脅,紅袖的面色青了又白。
她是沈桐映的貼身婢女,知道自家主子似乎是有這樣一個香囊的。可恨陸麒陽伸手晃的太快,她根本看不清那香囊到底是不是沈桐映的。若是萬一,那香囊真是沈桐映的,陸麒陽這樣無法無天的混世小魔王又借此壞了沈桐映的名聲……
彼時,倒黴的還是她紅袖。
沈桐映的脾氣,可算不得溫柔。
“奴婢明白。”紅袖連忙道,“奴婢什麽都沒有看見。”
“嗳,等等。”那廂,趴在窗棂上、以手托腮的沈蘭池卻露出無趣的表情來,道,“不成。紅袖,本小姐要你回去後,就将此事宣揚出去,最好鬧得滿城皆知,讓所有人都知道,本小姐與鎮南王小世子兩情相悅。”
此言一出,紅袖與陸麒陽皆是懵了一下。
陸麒陽很快回過神來,微怒道:“你不想嫁陸兆業,還把主意打到小爺身上來了?想讓小爺替你擋了太子爺的婚事?不準!聽見了嗎?紅袖,什麽都不準說。”
“紅袖!”沈蘭池不甘示弱,“說!回去就說!大着嗓門說!!”
“不準說!”
“說!”
“不準說!”
“說!”
“不準說!”
眼看着兩人就要吵了起來,紅袖的腳步微微一退。她白着小臉蛋,道:“奴婢什麽都沒看見,奴婢什麽都沒看見……”說罷,扭身就跑。
紅袖雖走了,沈蘭池與陸麒陽卻依舊互相瞪着。
終于,陸麒陽示弱了。
“罷了,随了你吧。”陸麒陽嘁了一聲,道,“若到時滿城皆是風言風語,你可别背地裏哭成個花貓臉。”
說罷,他轉身離去。
沈蘭池不以爲意,招來宮女,替自己換上了幹淨的衣物。從偏殿出來後,被蘭池派去守着側門的碧玉也回來了。一見到自家主子,她便驚奇道:“小姐真是料事如神,今日那側門竟是開着的,二皇子險些就誤闖了此處呢,還好被奴婢勸了回去。”
蘭池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
當然料事如神了,畢竟這是前世所經曆過的事兒。
待回了禦花園,蘭池便在母親身旁坐下,陸麒陽也回了夥伴之間。那些陸氏子弟們,一瞧着沈蘭池頭頂的花,便莫名發出起哄的笑聲來。好一陣啧啧喟歎,讓不遠處的陸兆業都蹙着眉,投去了微惑的目光。
“何事如此熱鬧?”連沈皇後都好奇問道。
“無事!無事!”他們如此答道。
那頭的沈桐映沉着臉,死死地盯着沈蘭池瞧,似要從她臉上挖出個洞來。紅袖垂着腦袋,一副蔫巴巴的模樣兒,可憐巴巴地站在沈桐映身後。
想必是因着沒有完成沈桐映的交代,紅袖才受到了主子的責備吧。
蘭池回來時,發間多了一朵半枯的花兒。這花實在是不襯她,以至于周圍的夫人、小姐們忍不住頻頻打量着她的發間,暗暗猜測這花兒是否是哪位貴人所贈。
“蘭兒,這花……”沈大夫人問道。
“哦,女兒見這花生的漂亮,便摘了戴在頭上。”沈蘭池不慌不忙答道,“好看麽?”
“好看。”沈大夫人掃一眼那蔫巴巴的花兒,目光裏有了一絲深意。
禦花園的另一側,柳貴妃正與幾名千金仔細說着話。柳貴妃妩媚可人,且擅音律,極是得寵;雖已是三十好幾的年歲了,在陛下面前卻依舊有着小女兒的嬌嬌。與那幾位千金坐在一起時,在容色上也不輸幾分。
今日這場接風洗塵宴,還有着另一個目的,那便是讓柳貴妃挑一挑合心意的兒媳婦。
隻是柳貴妃左挑右選,都覺得面前這些貴女不大合心意。這位族門顯赫的石小姐,容貌實在是平庸;那容色出挑的嚴小姐,性子又太唯唯諾諾了,不堪爲皇家媳;而這位金小姐,又有些體弱多病……
一想到這兒媳的事兒,柳貴妃便有些嫉妒起沈皇後來了。
她知道沈皇後早就替陸兆業定下了未來的太子妃人選,那便是沈家長房的嫡女沈蘭池。那沈蘭池不僅生的豔壓群寰,背後更有偌大一個安國公府。陸兆業得此助力,如虎添翼,日後定然更難以對付。
而自己這邊呢,挑來挑去,也隻有自家的三侄女兒柳如嫣更順眼些。
隻是這丫頭性子傲,很是棘手。不僅如此,柳如嫣在七八歲時就放過話,說是絕不如會姑姑柳貴妃一般嫁入宮中,也絕不與其他女子共享夫君,定要做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
世上哪有什麽“一雙人”的好事?真真是個傻丫頭。
“子響,不去與如嫣表妹多說幾句?”想到此處,柳貴妃便對陸子響說,“你二人不常見,别疏淡了關系。”
二皇子陸子響剛回到花園不久,正久久出神着。聽聞柳貴妃問話,他溫文一笑,道,“聽聞三表妹快要定親了,兒子這個表哥也當避避嫌,便不去見三表妹了。”
柳貴妃有些不悅。
柳如嫣幾時要定親了?真是張嘴就瞎說。
陸子響一貫如此,每逢柳貴妃流露出要替他相看皇子妃的意思,陸子響便用什麽“避嫌”、“雜事繁忙”等借口回絕了,竟對柳貴妃相中的那些名門閨秀們一點兒興趣也無,仿佛這娶妻一事與他無關,隻消柳貴妃出面便可。
以是,柳貴妃甚至想着,陸子響定然是有了什麽意中人,又不肯告訴她這個母妃。
真是兒子大了,便與娘親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