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兩張房卡走到我和蘇瑁面前,一副樂滋滋的模樣朝我擠眼。
瞧她那個得瑟勁,我以爲她會把卡給我,然後和我說:“時笙,竟然你認定了蘇瑁是你真愛,那這次姐們就索性幫你一把,讓你和你的大情郎好好相處。”
然而,我既沒有猜中開頭,又沒有料到結尾。
悅瑾給了蘇瑁一張卡,還将站在自己身邊的杜雷司推到了蘇瑁身邊,而我整個人也同時被她猝不及防地扯了過去。
我一臉懵逼,就聽見她很抱歉地對蘇瑁說:“不好意思,我晚上害怕會有餓狼撲我床上來,所以我得和時笙睡。”
說着,她還看了杜雷司一眼,對蘇瑁笑了笑。
其實她根本就是裝的。
悅瑾這家夥什麽個性我再清楚不過,如果說她剛才那句話沒有錯,那麽則是調換了主語,把蘇瑁換成她,把我換成杜雷司,就是她想表達的了。
說明白點,她是怕我真“喪心病狂”地把蘇瑁辦了。
蘇瑁淡淡看了我一眼,什麽也沒說,神情平靜地就答應了悅瑾。
回房間前,他叫住了我:“今天下午我帶你去個地方,等下休息好,下午才能玩得盡興。”
雖然我不知道蘇瑁要帶我去哪,但隻要是他說的,就都沒錯,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正是因爲我這副慫樣,悅瑾之後才會和我說,我這樣的人,等哪天蘇瑁真的突然背叛我了,我鐵定會跟孟姜女哭長城那樣,把天給哭塌。
哎,沒辦法,本來陷入愛河的女人智商都爲零,更何況像我這種本身就沒多少智商的人,一旦愛上了,估計就成負的了。
回到房間,我和悅瑾确認了她的把戲,她一臉問心無愧,甚至還一副我應該感謝她的樣子。
她說:“時笙,你到底明不明白現在事情的發展?我是不反對你和真愛在一起,但這個你也得看情況吧?你可還沒離婚呢,現在就這麽急着要出軌啊?”
我這是正常戀愛好嗎?!
我白了她一眼:“什麽出不出軌,你就等着吧,陸江一幾天後肯定會甩給我一張離婚協議。”
不知道是該笑我天真還是愚蠢,悅瑾仰天長嘯了一聲:“你個豬,這要是放古代,你得浸豬籠!”
不對呀,這家夥以前都不怎麽支持我和陸江一在一起的啊,我現在都還記得她跟陸江一打第一次見面就跟仇人似的,老死不相往來,怎麽這會兒還突然幫他說起話來了?
大概我也是傻逼了,居然問了悅瑾一個十分不着調,且沒營養的問題。
“你長時間不接受杜雷司,是不是因爲喜歡上陸江一了啊?”
悅瑾本人沒有吃回頭草的習慣,哪怕曾經愛的再怎麽深沉,比如宋啓。
知道宋啓結婚,她傷心,流淚,痛不欲生,明眼的人都清楚,其實她心裏還愛着那個當初爲了她,不顧自己的安危,陪她吃辣椒,最後被送進醫院的小夥子。
可這也僅此而已,當宋啓後來主動上門示好,以保護她爲理由,讓她遠離杜雷司和陸江一這群人,她态度果斷地拒絕了,還怼了宋啓一頓。
原本我以爲她是對杜雷司有一絲好感,所以當時才會那麽維護他們,但現在她遲遲沒有接受杜雷司,這又開始讓我懷疑她是不是從始至終就隻對陸江一有好感。
“啪!”一個巴掌直接往我腦門上招呼了過來。
悅瑾将手中的行李箱一摔,活生生一副神似我媽的表情,恨鐵不成鋼地指着我罵:“靠!你腦子被驢踢了?我能看上陸江一那沒品的貨色?”
是是是,你開心就好,你瞧不上陸江一那沒品的貨色。
見我漫不經心,她以爲我不相信她說的,雖然我确實沒怎麽信。
她又說:“時笙,廈門有家特别有名的,專注腦子治療的醫院,裏面的神經科特牛逼,我覺得待會兒我有必要帶你到那去看看,看看你到底缺了幾根筋。”
“……”還能這麽諷刺人的?我信她還不行嗎?
後來我倆也沒再吵了,反正也吵不出什麽。
倒是悅瑾,她很主動地和我說了她爲什麽會這麽做的原因。
她說,一個人追求自己的真愛這本來是沒錯,可倘若這件事情建立在有違道德的基礎上,那不管你有多愛對方,哪怕愛到海枯石爛,天崩地裂,也是個屁。
因爲你連一個人最基本的道德都抛棄了,你還有什麽資格談愛情?
她也和我承認,如果宋啓沒有結婚,她會不顧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壓根不會去管别人怎麽看他們,或者她父母多麽瞧不起宋啓。
對于沒有結婚的人來說,愛情就是他們兩個人自己的事,别人管不着,因爲這本來就是你的人生。
當然,如果哪天你的感情出現了危機,那麽在此之前,你也應該做好應對這些危機的準備,向那些曾經不看好你們的人證明,你們很好,哪怕當時的自己不夠優秀,可有了對方,再不優秀的自己,也變得有了意義。
但結婚的人就不同了。
一旦結婚,自然就會牽扯到至少一個家庭,這個家庭說不定有幾口人,有不同的思維方式,不同的情感表達方式。
悅瑾明确地說了,她要是在這時候搶走宋啓,那就是不道德。
同樣,如果我在沒和陸江一離婚前和蘇瑁發生什麽見不得人的關系,我也是觸犯了道德的底線。
這些并不是什麽異常深奧的道理,這些都很普通,每個人都懂。
可懂,也隻是懂。
有時候人們嘴上說着自己不會去做昧良心的事,但當誘惑找上門來的時候,他們又立馬忘記了自己說過什麽了。
下午蘇瑁來找我出去玩,悅瑾暗地裏和我搖了搖頭,隻不過我還是裝沒看見,硬着頭皮在她惡狠狠地注視下跟着蘇瑁離開了。
我的良心是在痛,像被針紮了一樣,腦子裏想着應該先去和陸江一說清楚,可行動是發自身體本能的。
我總覺得,如果現在不珍惜和蘇瑁在一起的時光,以後我可能會後悔一輩子。
廈門的海風吹得人特别舒服,我跟蘇瑁并肩走在沙灘上的時候,有一種惬意的美好。
一開始,我倆都沒人說話,氣氛也有些沉重,我不禁在心裏犯嘀咕,既然把我都找出來了,那有什麽想說的就說呗。
我甚至無比虔誠地祈禱着蘇瑁今天就能跟我告白,這樣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跑到陸江一面前,讓他和我去民政局離婚了。
一條路走到了盡頭,蘇瑁終于拉住了我,他深深地看着我:“時笙,你知道我爲什麽會帶你來這嗎?”
我無語,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咋知道你爲啥帶我來這。
我僵硬地打着哈哈:“爲什麽?”
“因爲這是我曾經的心靈寄托。”
不好意思,我腦容量有限,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蘇瑁牽着我走到一塊礁石旁坐了下來,他側面的輪廓十分清晰,嘴巴不停扇動着:“當初離開深圳之後,我來的第一個城市就是廈門,因爲我必須養活我自己,但你也知道,一個連高中都沒畢業的毛頭小子,壓根就幹不了什麽正經工作,所以我每天就給别人打零工,有時候我會去幫别人運一些水泥,有時候也會去跟着那些工地上的叔叔伯伯,一起搞點小工程做。”
“那時候真的挺累,自我了斷的想法在我腦子裏浮現過無數次,每次控制不住自己了,我就會來這裏放松心情,然後每次支撐我堅持下去的,就是和你、周天橋,還有樂艾之間的回憶。”
“當初樂艾那件事,我後來悔得腸子都青了,我每天每天都會想,如果那棒子順其自然地落我頭上了,我住院了,或許我還能解脫。我本來就沒有父母,沒有任何人關心。”
聽到這,我的内心幾乎是在呐喊,你還有我啊,蘇瑁,哪怕全世界都抛棄你了,我也會陪在你身邊啊。
蘇瑁的情緒越說越有些控制不住,聲音也越發哽咽,我什麽都沒法做,隻能憑着自己那一丁點的溫暖去安慰他。
我收緊了握住他手的力道,用再正常不過的語氣對他說:“人不可能一輩子不犯錯,況且那件事本來就與你無關,我們,還有樂艾,還有周天橋,我們曾經說過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想樂艾上去替你擋了那一棍,在他看來,肯定也是值得的,不然以他的性格,你覺得他會嗎?”
這世上原本就沒有那麽多的對錯,更沒有那麽多爲了一個不存在的錯誤而贖罪的人。
蘇瑁微微一笑地看着我,眼裏蘊着淚水。
他很少哭,在我的記憶裏,除了那年樂艾被醫生判定這輩子都沒法正常生活的時候,他哭了。
然後就是這一次。
我歎了口氣,沖他搖着頭。
其實現在想想,我們真的沒必要爲了那麽久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懷,别人都說往事如煙,又酷似一陣風,被稍微扶搖一下,就不存在了。
和蘇瑁聊了許多,不知不覺地時間飛快就過去了,我們準備收拾下心情回去跟悅瑾他們彙合,畢竟等下要是兩個人都跟得了紅眼病似地走回去,他們肯定會覺得我倆之間發生了什麽。
不過,驚喜總是一波接着一波。
我還沒從悅瑾那收到什麽爆炸新聞,就被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給震驚到了。
從礁石的後面沿路一直往回走,我和蘇瑁剛走到整片沙灘的一半時,就看見陸江一拖着個行李箱,站在離我們隻有三米遠的地方。
他滿目春風,笑得咬牙切齒,摘戴墨鏡,我看見他整張臉都被氣得有些發青了。
我正想下意識往後跑,結果陸江一摔掉行李就沖了上來攔截了我。
他說:“姓時的,老子找你來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