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心心念了十年的男子

當我發現後面坐的人竟然是袁悅時,我不知道該怎麽描述内心那種感覺,就好像是被正主抓住一樣,心裏莫名騰起一股心虛。

所以我即便屁股已經沾着座位了,也硬是撲騰了一下,打開車門跨了下去。

陸江一見我上來又下去,一臉不解地問我:“幹嘛呢?上來怎麽又下去了?怕我吃了你?”

“……”這什麽神邏輯。

我是怕,怕被人說閑話。

他正牌女友此時就坐在後面,一雙炯炯有神的目光那麽熱烈地盯着我,我怎麽可能還裝作若無其事地上車,然後和他談笑風生。

哎,如果悅瑾現在在我旁邊,看到這一幕,鐵定又會鄙視我。

好歹我和陸江一是被法律承認的合法夫妻,爲什麽一撞上袁悅,就整得跟打遊擊戰似的,“地下情”搞上瘾了。

“我突然想到我還有一些事沒辦,你們先走吧。”憋了半天,浪費了好多腦細胞,我最終也隻說出這麽一句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

陸江一大概是知道了我的小心思,他看我的眼神裏都帶着那種對我特有的譏諷,放佛在告訴我我現在這樣子有多孬。

其實我也很想有點志氣,很想特别威風地直接坐進去宣示我的主權,但我理虧啊。

如果不是我,陸江一說不定早就和袁悅領證了。

一時間,我沉默地站在車旁,跟路邊的電線杆子一樣,筆直得不敢有半點多餘的動作,而陸江一既沒說話,又沒發動引擎,就光顧着拿他那雙能射死人的眼睛深深望着我。

因爲被他看得太過心虛,我一個甩手直接将車門“啪!”地關上了。

陸江一像是和我作對一般,又搖下車窗,沉着聲問我:“你上不上來?”

我死咬着唇:“不上。”

我在心裏罵着陸江一不知曉看人臉色,在他見我下車後還對我緊緊相逼時,我的餘光下意識瞥向了袁悅,發現她臉色不是很好。

本想着用漠然與堅定的态度去擺脫陸江一,結果最後我直接把這位大爺給惹生氣了。

他輕蔑地丢了句:“愛上不上。”

然後腳踩油門離開了。

他那輛上海大衆就如同一陣疾風,快速地從遠方趕到我身邊,又飛快地從我身邊駛向了遠方。

後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自個兒迎着夏日的熱風走在堪比火爐的水泥地上,整個人就跟烤爐豬似的,跌跌撞撞有些發暈。

我随便在路邊找了個比較方便的位置坐下來休息,陸江一的電話就來了。

“剛才有沒有生氣?”他不冷不淡的語氣傳過來時,我還以爲自己接了個假電話。

我慢悠悠地說了句實話:“沒有。”

我爲什麽要生氣?他一沒罵我,二沒諷刺我,我心情沒有受到任何打擊,我有啥好生氣的?

那頭忽然之間又沉默了,半響,陸江一一副要打人的架勢,對着電話吼了聲:“姓時的,你特麽就是個豬腦子!”

“……”這人腦子瓦特了吧?好好的,我幹嘛非得生氣。

不等我回答,這厮就很神氣地把電話挂了!

我以爲他這是在不定期地抽瘋,結果挂了電話沒多久,他又打來了。

“你現在在哪?!”聲音裏夾着些許愠怒。

“剛才的地方一直往前走就能看見我了。”

他在那邊重重“嗯”了一聲:“我現在去接你,别動。”

“哦。”我惹不起,幹脆就不惹了,老實等陸江一。

然而,等待總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陸江一不知道是從哪裏打倒回來,反正我站在原地等了半個多小時,也不見着他的車子。

彼時,太陽也越來越毒辣。

我此刻的位置是有點偏外環線的,周圍來來往往的車子都挺多,我一個孤家寡人站在交叉路口那,顯得格外不搭調。

有些司機甚至還以爲我是什麽迷路失足少女,都特“好心”地上來和我打招呼,問我家住哪,說他們可以免費送我回家。

我隻是笑了笑,不想拆穿這種低級的搭讪方式。

畢竟是個人都知道,天下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

倘若真如他們所說的那麽好,那這社會上也不會總出現有關黑心司機拐賣大學生,或者一些未婚少女,然後将其帶到偏僻的地方幹那種喪心病狂的事了。

最後的最後,我沒有上陸江一的車,并不是我沒等到他,而是在他來之前,我接到了周天橋的電話。

樂艾在深圳失蹤了。

聽到周天橋說出這句話的那一瞬間,我整顆心都跟着跌倒了谷底,慌張得連東南西北都徹底分不清了。

我就跟個瘋子一樣,在車流量最大的地方,不顧及自己的橫沖莽撞有可能會給大家帶來很多麻煩,穿過一輛又一輛汽車,靠着自己那條本就要廢掉的腿,在馬上路狂奔。

我邊跑邊給悅瑾打電話,哭着說樂艾在深圳剛下飛機的時候就不見了,讓她馬上給我買張最快飛往深圳的機票。

她從沒見我這麽緊張過,不停地安慰我:“時笙,你現在要鎮定,你把你的位置發給我,我現在立馬去接你,然後送你去機場。”

我一個勁地點頭,然後将自己的定位發給了她。

悅瑾來得比陸江一更快,我倆一起趕到了機場,我才知道她也和我買了同一趟飛深圳的航班。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反正現在公司也沒什麽要緊的事。”她将我的幾套衣服扔給了我。

她給機場的工作人員打了個電話,托了點關系給我們開了個小竈。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的心情都沒有好過,我總想着樂艾會去哪,他又能去哪。

經過了三個小時的飛行,我們終于到了深圳,周天橋在機場等着我們,一下飛機,我和悅瑾就去和他碰面了。

見到他的時候,我立馬沖上去抓住了他的手臂問:“樂艾呢?怎麽就不見了?”

他緊緊皺着眉頭,眉眼間悲傷的情緒不比我少半分,還多些悔恨。

他咬牙說:“我去接了個工作上的電話,他就不見了。”

由于周天橋已經聯系了警方,我們能做的就是去樂艾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他。

隻不過,我和周天橋去了好幾個地方,都沒有找到樂艾,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我回深圳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和我媽說,悅瑾一直跟着我們跑了好幾個小時,中途她接了個電話,不知道是誰的,反正看她的表情有點難以言喻。

三分鍾後,我們打算繼續走,悅瑾将我拉到了一邊小聲和我說:“陸江一打電話問我你在哪,我說你回深圳了,他這會兒說不定正在去機場的路上了。”

我現在壓根沒心思去管陸江一咋樣。

我擺了擺手,有些疲倦:“随他吧。”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樂艾還是沒有一點消息,等到晚上八點多時,周天橋突然接到了警方的電話,說樂艾找到了,就在外國語學校。

深圳外國語,是我們以前讀的高中,在那裏,我們經曆了世上最珍貴的友誼,卻也承受了世上最無奈的别離。

那是個充滿歡聲笑語,同樣也辛酸苦辣的地方。

車子一點點靠近學校,我的心也一點點提了起來,從剛才知道樂艾在外國語學校開始,我就一直沒法鎮定,總有一種感覺,覺得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似乎警方早就全部安頓好了,我們趕到學校時,樂艾正十分乖巧地坐在一張凳子上,低着頭玩自己的手指頭。

“那就是樂艾?”悅瑾拉了下我的衣服。

我點了點頭,她有些不可思議:“我沒想到他是這個樣子。”

這算是悅瑾第一次見樂艾,以前我隻和她提起過我有個朋友在安定醫院,但不曾和她說起樂艾到底是什麽情況。

我不願意将樂艾現在的樣子告訴其他人,他自尊心一向很強,要是說了,他肯定會覺得有駁臉面。

那邊,周天橋走到樂艾身邊蹲下,卯足了耐心問他:“樂艾,誰帶你來這的?”

樂艾隻是笑,嘴裏咿咿呀呀地說着不成句的話,因爲張得太開,有口水都流了出來,還沾到了周天橋手上。

周天橋不以爲意地擦了擦自己的手,又幫樂艾擦幹淨了嘴邊的東西。

他再問:“樂艾,誰帶你來的?”

音落,在離我們不遠的黑暗處,有道高大修長的身影,披着說不出滋味的月光一步步朝我們走了過來。

看清他的臉時,我整個呼吸都被剝離了,愣是像被人蒙頭打了一棍,半天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蘇瑁。”我的聲音都在顫抖,雙手無措地放在身前猛搓。

他聞聲往我這邊看了過來,擡眸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氣流都憋在了胸腔那,散不開。

我該說什麽?好久不見?還是我很想你?亦或者就幹脆和以前想過無數遍那樣,沖上去直接給他來個熊抱,告訴他我愛他?

嘴巴嘗試着張開好幾次,可張張合合,最後我還是沒有勇氣先說話。

“時笙,好久不見。”年少時那般溫潤的聲音,如今已經變成了沉穩厚重。

我幾乎落淚,揪着心,無比認真、細緻地看着眼前這個男子,生怕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同樣的眉眼,同樣的眼神。

我心中一喜,還好,還好。

這還是我記憶中的男子啊,還是我心心念了十年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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