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很快就接起了,一接通,陸江一悠然自得的聲音便傳了過來:“幹嘛?”
我大概能想象到他那副慵懶的模樣,如果是在家裏的話,那他此刻肯定是一雙腿搭在茶幾上,跟個老大爺似的看着電視。
之前我還住他家的時候他就有過好幾次這樣,自己坐那悠閑地看電視,然後拿我當丫鬟使。
“你今天有空嗎?”我弱弱地問了一句。
他在那邊笑:“怎麽?這麽快就想我了?是不是還在懷念那個吻?”
“……”見鬼去吧。
我咳了一聲,強裝淡定地說:“我沒有換洗的衣服了,要是你現在有空的話,能不能幫我送過來?”
我以爲隻要我把态度端正了,不和他較勁,他就有可能會大發慈悲地答應我,然後将我的衣服安全送到我手裏。
然而,陸江一從來都是那種不負衆望的人。
他語氣聽上去特别無所謂:“哦,我今天沒時間,還有,你的衣服我早就給扔了。”
音落,我瞬間就錯愕了,别的那些幾十塊錢的T恤被他扔了我可以不計較,可那堆衣服裏還有我之前省吃儉用,辛辛苦苦攢下來幾千塊錢買的一件阿瑪尼夏季新款T恤啊。
我都還沒舍得穿一兩次,他就給我扔了!
“你有病啊,随随便便扔别人衣服!”我急壞了,對着那頭就開罵。
陸江一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在那邊笑得可歡了:“你人都走了,還要衣服幹嗎?”
我氣結:“我明明和你說了你哪天有空了給我送過來,沒讓你扔啊!”
陸江一故作可憐:“可是人家忙得很,沒有時間啊,那堆東西太占地方了,所以我都給扔了。”
因爲實在太氣人了,我胡言亂語地對着話筒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罵到最後我自己口都渴了,嘴皮子都快磨破了,結果陸江一壓根沒把這當回事。
挂電話前,他撂下一句話:“想要衣服,有本事就自己去垃圾堆裏撿。”
盡管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倍感屈辱,盡管我想立馬沖過去将他生吞活剝,可他說的卻沒錯。
怕如果去晚一步衣服就不在那了,我都來不及跟悅瑾說一聲,拽着包就往陸江一他家狂奔而去。
隻不過我的目的地不是他家,而是他家附近的垃圾回收站。
看着眼前一堆堆早已分好類别的垃圾時,我心裏有一瞬間的崩潰,腐爛的濕膩味,還有各種雜質混在一起散發出來的酸臭味,都讓我幾次想放棄尋找。
陸江一他們小區的垃圾每一周清理一回,我是五天前離開的,所以不管怎麽說,我的東西都還在這個小區裏,可是這小區太大了,光是垃圾回收站就有五六個,更别說我還得去一個個翻那些擺在小區裏淨化環境的垃圾桶。
我覺得我此刻跟乞丐沒半點區别,小區裏的那些過路人看我那麽勤奮地去翻垃圾桶,還那麽堅持不懈地翻了十幾個,大家都用一種看瘋子的眼神盯着我,完全不能理解我此時此刻的這番作爲。
那件阿瑪尼的衣服其實對我來說意義重大,雖然它昂貴的價格也是促使我這麽勤勞地去找它的原因,但更重要的一點是,我曾經有想過穿上這件衣服,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然後去見蘇瑁。
過去無數個日日夜夜裏,我總是會想,我和蘇瑁這麽多年沒見,怎麽說,我也得讓自己穿得光鮮亮麗點,得讓他覺得眼前一亮,覺得我不再是過去的時笙,然後我們再以一種全新的方式來認識彼此。
我就這樣在垃圾回收站與垃圾桶之間來回徘徊了好幾個小時,基本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但始終沒有發現那件衣服,就連我那些土到掉渣的T恤也都沒看見。
後來我太累了,顧不得地上還有一層層的深灰,我整個人呈大字型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我很想繼續找,卻提不起半點勁兒。
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鍾,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是陸江一。
他就像是看見了我的一舉一動,在那頭勸我:“你還是别費心思了,即便你現在把垃圾站全給掀翻了,也找不到你的衣服。”
我沒太聽明白:“不是你說把我衣服扔了嗎?”
說完,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像是在醞釀着什麽。
許久,陸江一才一字一句緩慢地說了出來:“我沒扔。”
頓時,一種羞辱感像極了沸騰翻滾的熔漿,從我的頭頂一通灌了下來。
我憋着胸腔裏的那團火極力不讓自己爆發,可最後還是破功了。
我幾乎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對着那邊吼:“他媽玩我你覺得很爽是不是!去你媽的!”
然後我就把電話給挂了。
隻是挂了電話沒多久,我手機又響了,我以爲還是陸江一,所以特别煩躁地接了起來:“你他媽還想幹嘛?!”
那頭的人愣了一秒,略帶疑惑:“你吃炸藥了?”
我聽出了電話裏的人是周天橋,心不由抖了一下,立馬變得收斂起來:“沒,你有什麽事?”
周天橋似乎有些難以開口,他糾結了老半天,歎了好幾口粗氣,最後才說:“時笙,改天我們抽個時間去看樂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