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宮的後殿一片寂靜。司徒楚昭和卿辰就這麽對視着,形成了一個怪異緊張的氛圍。風從窗口吹進來,吹得金黃的帷幔飄飄缈缈。整個乾清宮後殿都寂清無聲。
卿辰嘴角微彎,一聲輕笑:“皇上,何必如此?”
司徒楚昭一愣:“叔叔不願意嗎?”
“現在皇位對于我來說沒有意義。從今之後做個稱職的皇帝吧!”卿辰微笑。
“那好吧!朕也不強求。有幾個人想見你,你要見嗎?”司徒楚昭問。
卿辰平靜的眸子裏,忽然一閃,是夏過嗎?
“哪幾個人?”卿辰問。
司徒楚昭回:“雪國的女帝和帝君。當然還叔叔的王妃夏過。”
卿辰有些意外,但是卻合乎情理。當聽王妃夏過四個字時,眸子忽然變得柔了很多。她是來送他走的吧!司徒楚昭不願砍他的頭,想必是想讓他死得有尊嚴一點。
卿辰微微點頭。
司徒楚昭便出去了,看到外面守着的淑兒、思堯還有夏過這個有着兩個身份的女人。
“去吧!瑞王答應見你們。”
夏過微微一笑,心跳莫明的快了節奏。很久不見,不知道他現在變成什麽樣?而他和皇上的對話,他們在外也聽得清清楚楚,他終于願意放下權勢了。
夏過朝卿辰走過去,卿辰是背對着她的,雖然不再是一身潔白。但是他的身形很好認,她記得很清楚。
聽到腳步聲,卿辰轉身,臉上還是淡若清風的笑容:“果兒,你們來了?”
夏過心裏一顫,這個稱呼多麽親昵,現在聽起來還會讓人忍不住悸動:“是。”簡單的一個字,卻忽然覺得聲音在打擅。她以爲她可以很淡定很從容的面對他,沒有想到他一出現在她面前,還是會讓她心跳加速。對他已沉寂的感情,這一刻瞬間被翻起。
劉斯曜見到卿辰,第一個動作是跪下,對着卿辰磕了一個頭:“公子,對不起。”
卿辰看到破狼這樣,心裏很難受,但是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破狼的事他是聽說了的。是他害得他們夫妻心生嫌隙。他沒有伸手去扶他,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起來吧!你不欠我的。”停了一下,他知道破狼的性格,免得他不安心,便又補了一句,“你欠你妻子的,後半生好好補償她。”
劉斯曜聽到這句話,擡起頭滿眼的感激:“多謝公子成全。”
卿辰依舊保持着淡淡的表情,波瀾不驚。目光落在書兒身上,她果然不同了,當她還是草兒的時候純真無邪,眸子幹淨透明,而此時内斂了許多,眸子也不再是他一眼能看透的。
“我曾經給過你一把匕首,對你說過,如果有一天我負了你們家小姐,你就用它來殺了我。今天你是來殺我的吧!”卿辰雖然一眼看不透她眸子裏的東西,但是他看到恨戾。
書兒嘴角微揚,将匕首從袖子裏拿出來:“是!”
劉斯曜和夏過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一臉驚谔的看着書兒:“不要。”
卿辰看到夏過驚谔緊張的神情,忽然心裏一陣安慰。如此死了也是他活該,他該得的。他沒有絲毫反抗:“來吧!”
夏過上前一把抓着看書兒拿匕首的手,一臉的緊張與乞求:“不要,不要。書兒,我不怪他,真的不怪,不要傷害他。我知道你是爲我出氣,可是我不想他死,他死了,我會很傷心,會很難過。書兒,别這麽做……”
卿辰的心頓時亂了節奏,她說他不怪他,他死了,她會傷心,會難過?呵,死前能聽到她這句話,他也無憾了。
書兒确實是想殺了他,但是當他自己說出來時,她就知道他其實是舍不得傷害阿果的,他是記得他的承諾的。但是她也不能這麽便宜他。
“我不殺他,但是他自己的承諾,該兌現。這一刀我一定會給他,是他欠我的。”書兒冷冷的回了一句。
卿辰走過去,輕輕拉開夏過的手:“是的,是我欠她的,我沒有好好對你,也沒有好好照顧你。這一刀我受。”
夏過愣住了,一時間她不知道如何阻止,隻是愣愣的看着他們。
書兒舉起刀,隻朝他右邊胸口刺過去。夏過本能的别過頭閉上眼睛。
“吡!”一個匕首刺進身體的聲音。一陣劇痛傳至卿辰的胸口,嘴角因疼痛抽動了一下,瞬間又恢複了原來的表情。
書兒松手:“本來該一刀刺穿你的心髒的,爲了不讓阿果傷心,留你一命。這把匕首是你給我的,還給你。”
那把金色的刀柄上鑲的是淡紫的水晶的匕首,就直直的插在卿辰的胸口,血瞬間浸透了他的胸前的衣衫。
夏過猛地睜開眼,看着他胸口血迹越來越多,一時間不知所措,腦袋裏一片空白,趕忙扶着卿辰:“卿辰,卿辰……”
卿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看着夏過,微微一笑:“你說過,等我能用一顆純粹的心來愛你的時候,我再來找你。現在是了,我愛你。”
夏過聽不到他在說什麽?心裏亂成一片,隻看到他胸前的血迹慢慢擴散,不禁眼淚往外漫,哭喊着:“叫太醫啊,叫太醫來啊!皇上,叫太醫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叫太醫啊!”
司徒楚昭在外大喊了一聲:“宣太醫,太醫院所有的太醫,都給朕宣來。”
卿辰微笑,握着夏過的手:“不用叫了,我本就是該死的人。書兒不讓我死,但是律法會讓我死。”
夏過搖着頭:“不會的,不會的。皇上不會殺你的,不會的。”
“别傻了。對不起,果兒。是我辜負了你。我從來都沒有真正想利用你,隻是有些事湊到一起了,便成了利用。你和柳岩祉成親,不是我計劃的一部份,隻是将錯就錯而已。送你上落花閣,是因爲殘劍當着我的面,把你擄走了。我害怕了,我害怕柳岩祉再找到你,我怕你記起以前的事,會離開我。
但是,這也不能否認我把你送到落花閣是别有用心,我是希望你幫我保管那塊玉佩的。隻是沒有想到落花閣主是太後的母親,讓你落入危險。我去落花閣看你,真的隻是想你了,真的沒有别的目的,真的隻是想你了……”卿辰淡淡的說着,隻是臉上的顔色越來越蒼白。
一群太醫此時湧了進來。
夏過看到太醫來了,夏過哭着搖頭:“别說了,别說了,我相信你,我相信你。太醫來了,讓他們幫你止血好不好?”
司徒楚昭也忙跑過來:“是啊!叔叔,先止血吧!朕答應你,絕不殺你。”
卿辰搖頭:“不,不用了。”
卿辰話一落,從天而降一個黑衣人,黑色的鬥篷包裹着全身,低沉的聲音響起:“是不用了,因爲你就快死了。”
這裏突然出現一個這樣的人,頓時讓在場的所有人頓時一愣。卿辰淡淡的問了一句:“你什麽人?”
“我什麽人,你心裏應該清楚。”黑衣人冷冷的回了一句。
宮裏突然闖進來這麽一個人,殘劍和柳岩祉忙出來護駕。然而,當他們二人看到黑衣人時,不禁一愣,不約而同的叫了一聲:“師傅?”
黑衣人冷笑了一聲,看着卿辰和司徒楚昭:“兩個乖徒兒,替爲師殺了這個人。”
夏過一直扶着卿辰,當這黑衣人這麽說時,她忙擋在卿辰面前,他現在受傷了,流了那麽多血,肯定打不過面前這個人。
殘劍和柳岩祉頓時亂了,他們的師傅原來真的是同一個人。
殘劍忙說:“師傅,這個人不能殺,殺也要經過律法。他遲早要死的,爲什麽非要這個時候殺他?”
“爲什麽?是他奪了我的玉佩,把我弄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黑衣人的語氣很是憤怒。
卿辰頓時一愣:“你是程靖?”
黑衣人一聲冷笑:“看來你自己做的事,你還記得!很意外我還沒有死吧!”
“我是很意外,傷得那麽重還失了右臂,再加上一場大火,你居然還能活着。”卿辰臉上瞬間覆上了一層寒冰。如若不是他上桃花邬搶占了他的小屋,他永遠都不會知道有玉佩這回事。那時候的他還隻是一個十歲的小孩兒。
可是十歲那年開始,讓他學會了冷酷和殘殺。他一把火燒了他住的小屋連同眼前這個人。隻是不曾想,他還活着。
殘劍和柳岩祉頓時愣在那裏,不知所措。這倒底是怎麽一回事?他們倒底有什麽樣的恩怨?師傅居然是卿辰弄成這個樣子的。
“我一直活着,就是在等機會,現在機會來了,因爲你無力還擊了,你身邊保護你的人也都不見了。”黑衣人冰冷且得意的語氣吐出一句話。
這個機會多難得,從來不見他身負重傷,身邊沒有高手跟着的時候。而且此時是皇宮,他被軟禁在了這兒,一個死刑犯應該沒有人肯幫他吧!他就是要看他死在他的手裏。
看着護在他身前的那個女子,不禁嘴角閃過一抹笑意,她能護得了他嗎?
劉斯曜忽然站出來,擋在卿辰的面前,一臉的冷峻與堅定:“我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