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過臉上的笑容多了許多,夏過興緻來了的時候,還會彈彈琴。一則練習手指的靈活度,二則可以看怡心跳舞。
暗中看着怡心的婢女也漸漸的放松了警惕,這麽久以來怡心都是規規矩矩的,從來不曾在莊主夫人面前說過一句不該說的話。
怡心跟着夏過彈奏的曲子跳着舞,跳了一會兒愣住了:“不對,這個是商音,應該再輕一點。”
暗中監視着她的婢女,神經緊了一下,便更注意了。
“哦。”夏過以前在落花閣彈琴的指法,很多姐妹都佩服的,這一傷,比以前差了很多。便按照怡心的指點,重彈了一下,果然好多了。
“對,這樣就對了。接着來。”怡心随着音樂繼續跳。
婢女看到果然是夫人彈錯了,而怡心又繼續跳,便又放松下來。
夏過一曲彈完了,怡心一邊朝夏過走過去,一邊說着:“我來彈一遍,你來跳,你認真聽聽剛剛你彈錯了的幾個位置,應該怎麽彈。”
“好啊!”夏過身體的靈活度不高,不過怡心剛的這支舞,很是簡單,她覺得她應該跳得過來。
夏過起身,怡心坐在琴前,彈着剛剛那首曲子。夏過随着音樂起舞,中間怡心起身糾正了她幾個動作。起先那婢女還注意看着,起身多了她便也沒在意了。
“手再高一點。”怡心走到夏過面前,背對着那婢女,幫她調整了一下動作。這一個舉動太平常了。
隻是夏過耳朵裏似乎聽到幾個字:保持表情,我有話跟你說。
夏過一怔,眼裏透着幾分疑惑,然而怡心臉上的表情如常。她覺得自己剛剛隻是幻聽,但是心裏卻覺得怡心是真的有話告訴她。怡心讓她保持表情,這麽說,其實是有人監視她們咯?
怡心幫她調整動作,又回去繼續彈琴。彈了一小段,怡心又起身給夏過調整動作:“腰再往左彎一點兒,笑容。”
夏過聽話的按照她的動作,露出一個笑容。就在這時耳邊似乎又傳來幾個字:洛心她們被關在翠香閣。
“對!就這樣。”怡心笑着又回去繼續彈琴。
夏過聽到這句話,心裏一怔,但是她忽然想起剛剛那句,保持表情。夏過便裝作若無其事,跳了一會。
夏過便耷拉着腦袋,一臉垂頭喪氣的表情,然後走到怡心身邊坐下,整個人都靠在怡心身上:“唉!回不去咯!我完全廢了。”
怡心安慰似的拍了拍夏過的臉:“别瞎說,過段時間就會恢複到跟以前一樣了。”
夏過表現得相當無助的抱着怡心:“都過很多段時間了,我還沒有恢複過來,嗚……”夏過抱着怡心哭起來。
然後在怡心耳邊輕輕問了一句:“翠香閣是什麽地方?嗚……”
“别哭了,别哭了,會好起來的。”怡心替夏過擦着眼淚,低聲回答,“江州府的妓院。”
“不會好了,好不了了,我一輩子都隻能這樣,跟個廢人一樣。嗚……她們怎麽會在妓院?”
怡心心疼的抱着夏過安慰着:“怎麽會呢?你這麽美麗善良,老天會保佑你的……莊主抓的。”
夏過心頓時一怔,卿辰抓的?他居然把她們關在妓院?他說他沒有傷天水香的人,難道是把她們都關起來了嗎?怎麽可以這麽對待她的朋友?
怡心說話這麽小心,難道她也失去了自由嗎?她讓一個朋友來陪她,卿辰居然還派人監視?怎麽會這樣?她們被卿辰監視了。
“我會想辦法救她們。”爲了怡心的安全,這場戲,她必需得繼續演下去,從怡心懷裏擡起小臉:“嗚……真的嗎?老天真的會保佑我嗎?”
“當然,老天會保佑所有善良的人。”怡心微笑,這句話是發自内心的。
她起初抓不準夏過是不是不知情,所以一開始,她不敢說這些。但是這麽久的相處,她終于可以确定夏過心裏是記得她們姐妹的,而且對于她們被囚禁一事,完全不知情。
今日隻是鬥膽一試了,沒有想到會得到夏過這句保證,看來莊主在她面前隐藏了很多事。
“明天你陪我去寺裏燒香好不好?”夏過一臉乞求的看着怡心。
怡心朝監視她的婢女看了一下眼:“我……我回去跟我夫君說一聲,看他同不同意?”
“不是吧!你夫君管你那麽多的啊!去寺裏燒個香都不行?連點兒人生自由都沒有,哪還有幸福可言啊!卿辰要是這樣,我一定休了他。”夏過說這句話時,聲音故意說得有點兒大,想必那婢女一定聽得很清楚。
怡心也是一個聰明人,聽夏過故意把聲音說那麽大,肯定是有用意的,忙回了一句:“我跟你不一樣,莊主又不是一般男人,他講道理,又疼你。我夫君是個粗人,哪能如莊主那麽明事理。”
“那你試着跟他說說。我既然許了願要去寺裏燒香,肯定就不能欺騙菩薩,你明天一定要去的。如果你不陪我,我會很失望的。”
“好!我盡量,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怡心不知道她有沒有機會去,希望今天夏過說的話能起點兒作用。
怡心走後,夏過心裏五味雜陳,愣愣的坐在琴前,整個人都呆住了。卿辰居然把洛心她們都關在了妓院?怡心來見她,居然還派人監視。她忽然發現落楓山莊不是她的家,是牢籠!
心裏堵得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卿辰爲什麽要這麽對她?她倒底是他的妻子還是一件玩物?有沒有尊重過她?如果卿辰此時在她面前,她一定要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卿辰,你真的要讓我對你徹底失望嗎?
心裏的那股怒火,讓她的臉色變得冷冽,手指拔弄琴弦,心裏的那股憤怒全部都發洩在琴弦上,一首怒氣騰騰的曲子從指尖流出來。
能在這落楓山莊待着的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莊主懂曲樂,自是有懂曲樂之人。聽着這曲子,不免心裏吃驚。莊主夫人這是爲何事惱怒成這樣?
“铮――”夏過用力過猛,一根琴弦斷掉了。望着斷掉的琴弦,餘怒無處發洩,頓時手裏一用力,憤怒的将琴弦一股腦的全部扯斷了,拿起琴對着石桌上使勁砸,直到把琴砸得稀巴亂。然後使勁踩。
一旁的人從來沒有見過夫人這種狀态,忙上前安撫:“夫人,你怎麽了?生這麽大氣,是我們……”
不等身邊的人話說完,夏過大吼了一聲:“滾!都給我滾,離我遠點!我不想再看到你們!”
“夫人……”所有人都隻後退了一步,并沒有離開。
“滾,聽到沒有,滾啊!”夏過大聲的吼叫着。
所有人都隻是站到離她遠一點的地方,并沒有離開她的視線。
“我說了,我不想看到你們。是不是我說的話都是廢話啊!是不是你們眼裏隻有莊主沒有我這個夫人?!”
衆人面面相觑,誰都不敢回話。管家對着大家揮了揮手,都退出了院子。整個院子瞬間變得寂靜下來。夏過重重的跌坐在地上,她就是她選擇的男人給她的生活嗎?她将來的生活就是這樣嗎?欲哭無淚。
風輕輕吹過,楓葉從樹上飄落下來。秋天了,落了一地的黃葉。
夏過不知道自己坐在地上多久了,腦子裏一直回憶着與卿辰的過往,點點滴滴那麽清晰,隻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去哪兒了?是他本來就是這樣,她沒有看清楚。還是他變了?
木然的坐在那裏,許久,許久過後林素問從屋子裏走出來。走到她身邊,伸手扶她。
“夫人,地上涼,身體才恢複,還是要注意一些,别又生出其它毛病來。”林素問還是一臉的清冷,隻是今天說的話比較長。
夏過沒有起身,而是微微擡眸看着林素問:“告訴我,你是倒底是什麽人?”
“奴婢是侍候夫人的醫女啊!”林素問回答她。
夏過無力的一笑:“别騙我了,騙我的人夠多了。你是宮裏的,太後的人對不對?”
林素問眸神有些慌亂,但瞬間回神:“夫人,你在說什麽啊?起來吧!别在坐地上了,對身體不好。”素問手裏的力道又大了些,将夏過從地上拉起來。
夏過起身了,然後看着她心裏如明鏡一般:“你剛的眼神已經出賣你了。放心吧!我不會把你怎麽樣!如果我想告訴卿辰,早告訴他了。”
林素問沒有想到夫人這麽聰明,她自問每天謹言慎行,毫無破綻,夫人是怎麽知道的?如若她隻是瞎猜怎會一語中地,說得毫無偏差。
“多謝夫人。”除了這句話,她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麽?
夏過看她沒有繼續否認,便知她是個知進退的人。又問了一句:“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目的了吧!”如果她再不說實話,她就會決定放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