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可以寫了!”夏過就那樣定定的看着他,等着他答應。
屋子裏所有人都驚呆了,柳岩祉更是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那麽不願意做自己的妻子嗎?爲了要休書居然如此膽大妄爲。前些時不是好好的嗎?他從她的眼神裏再也看不到厭惡,怎麽一瞬間變得如此決絕?
“你真的那麽想離開我嗎?”柳岩祉輕輕的問了一句。他真的那麽令他讨厭嗎?
是的。剛親口說的,從聽到他名字的那一刻開始就對他充滿厭惡。他還記得離開黃府那天,她說他是掃把星,沾上他沒有一天好日子過。是的,回憶起來,她真的受了很多委屈,他沒有盡過一天人夫的責任。是他,是他和枝倩傷了她。他未與她圓房卻與枝倩苟合,試問世間哪個女子能原諒?
“是!從成親的那一天開始我就在想着怎麽離開你這個大爛人。”夏過堅絕的回了一句,可是心裏爲什麽那麽痛。
柳岩祉再一次聽到她罵他大爛人,在她心裏他真的就是那樣一個大爛人嗎?是的,他真的是一個大爛人。
眼神裏透着幾絲傷害,倏然擡眸眼神變得凜冽:“你知道我是個大爛人,就該知道我就是以折磨你爲樂。你想要休書?我偏不如你願。即使你死也是我柳岩祉的人。要休書,做夢。”
柳岩祉說完之後轉身快速離開玄字二号房,他不要留下來繼續面對她。他害怕自己一猶豫會真的給她休書。
人最害怕的就是習慣,他已經習慣了那個野蠻不講理且又充滿智慧的女子在他身邊。剛剛看到她靜靜的躺在床上沒了呼吸,他整個人都空了,像被抽掉了靈魂一般。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害怕失去她,害怕再也見不到她。
他知道這樣将她留在身邊,讓她天天面對一個厭惡的人,天天面對一個奪了丈夫還要害她性命的人,是多麽的殘忍。就讓他自私一點吧!就給他一個機會,給他一個以後好好彌補她的機會。
他不知道該去哪裏,隻是想到逃離那裏。下了樓朝客棧後門走去,延着客棧的那條河一直走,一直走,沒有目的。長貴和枝倩跟在他的身後喊着他,他充耳未聞。
屋子裏的三個人相對無語。夏過靜靜的站在那裏,她猜得沒錯,柳岩祉内心的想法就是那樣。一瞬間覺得好累啊!無力的向後退了兩步跌坐在椅子上。
草兒見夏過呆呆的坐在那裏,便輕輕的走過去:“小姐,以後怎麽辦?還要跟着他們嗎?”
一聽到這個問題,夏過倏然回神,淡淡地吐出一句話:
“不。我爲什麽要跟着他?他以爲他不寫休書我就必需得跟着他嗎?腿長在我身上,我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柳岩祉,從現在起無論你寫不寫休書,你都跟我夏過沒有丁點兒關系了。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本就不該對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動感情。
“小姐,那我們去哪裏啊?回江甯嗎?”草兒有些好奇的問。
夏過看着劉斯曜,忽然想起剛剛親了他一下,頓時覺得臉在發燒:“劉兄,剛剛實在抱歉,情勢所逼,希望你不要介意。”
劉斯曜微微一笑:“我明白,你也不要太過介懷。”話雖如此說,但那溫熱的氣息,那一刹那的感覺卻讓他久久難已忘懷。
“謝謝。我想去鹹陽。草兒,你願意跟我一起去嗎?如果不願意就回家鄉或者黃府去。”夏過問草兒。
從劉子智那兒得來的小冊子,上古石刻那一頁提到了鹹陽。雖然還有些字實在讀不出來,但是既然提到了,那她就想去那裏找找。
“小姐,你去哪裏草兒就跟你去哪裏。草兒是個孤兒,家人早已不在人世。十歲便跟着小姐,小姐就是草兒的家人。”草兒生怕夏過不讓她跟着忙堅定的回應。
夏過輕輕一笑,拉着草兒的手:“那麽好吧!我們姐妹倆就在一起了。我們身上沒有太多的錢,以後可沒有在黃府裏的日子好過了。”
草兒一笑,露出兩個小酒窩:“草兒隻要跟小姐在一起就好了。”
夏過碰了碰草兒的頭:“那麽收拾東西去鹹陽。”
“嗯。”草兒心裏真的十分開心,忙收拾東西,她喜歡這樣強勢的小姐。
劉斯曜看着她們姐妹二人,不禁一笑:“介不介意我加入?”
夏過看着劉斯曜,不免有些尴尬:“你不是應該跟着柳岩祉嗎?當初跟家裏說要随他一起遊曆的。”
劉斯曜也知道她們顧慮什麽,畢竟他一個男子跟着兩個女孩子在一起總是不太好。再者還非親非故的。便隻得笑笑:“那你們兩個女孩子出門在外要多加小心。”
“謝謝,我們會的。”夏過點頭道謝。
草兒整理好,二人依舊身着男裝,背着包袱跟劉斯曜告别。劉斯曜是個有心人,怕她們不熟悉路線,還特意給她們畫了一個大概的地圖,從江州到鹹陽中間要經過哪些州府和城鎮。還介紹了一些客棧給她們。
夏過很是好奇:“劉兄,你怎麽對這些這麽熟悉啊!連客棧都記得。而且每個客棧都帶了個瑞字。”她記清清楚楚,劉子智說他也長大了,該出去曆練曆練。聽那話他應該沒怎麽出門才對呀。
劉斯曜瞬間愣住了,看來他是忽略了一些東西,夏過是個心思很細膩的人。忙找了個借口:“哦,這個,因爲這些都是大晔朝第一山莊――落楓山莊,名下的産業。他們生意遍布全國,信譽有保障,不用擔心會投到黑店嘛。兩個女孩子出門在外總得小心些。”
夏過忽然有點兒感動,劉斯曜真是心細如塵,這些都幫她們想好了:“謝謝。”
劉斯曜幫夏過二人叫了一輛車,還付了一半的車錢。趕車的車夫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夥子,中等身材,戴着一頂車夫帽,但是難掩其俊朗的眉目,雖一身布衣卻有幾分俠士的氣質。
車夫趕着車朝北門去,延着官道出發。夏過心裏除了激動還有一絲絲失落。這一個多月在大晔朝認識的人全都不會再見了,這是一片陌生的土地,這是一個陌生的國度。一切從頭開始,還好有草兒。
車行的車夫分遠程和近程。這個車夫接的是去鹹陽的活,想必他是一個遠程車夫。這樣一個行南走北的車夫,一定是最熟悉這片土地和這個國度的人。
夏過拉開前面的一道窗簾跟車夫打了聲招呼:“小哥,我們今天天黑能到哪兒?”
“能到龍泉村。别看是個村,那裏卻比一般的鎮上還熱鬧。”車夫回了一句,聲音很是洪亮,中氣十足。
“是嗎?小哥,你叫什麽名字?”夏過又問。
車夫微微一笑:“辰風。”
夏過一愣,一個車夫的名字倒取得挺好聽:“名字挺好聽的。”
“我弟弟叫破狼,乘風破浪,就是我們兄弟倆。”辰風一邊趕車一邊微笑。他其實心裏是不願意接這活的,但是誰讓他打賭輸給了破狼呢?他一堂堂落楓山莊右護法,居然得答應他替人趕車,還得當保镖,真是悲摧。下次一定要讨回來。
夏過當然不知道所謂的乘風破浪是什麽人,以爲是他們趕車行業裏比較牛X的人,忙笑着回應:“那我真是榮幸之緻啊。”
夏過和辰風一起聊着大晔朝的趣事,一邊打聽着各地的風土人情。
……
柳岩祉一直延着河邊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枝倩已經走得雙腳都起泡了,但還是強忍着跟在他的身後。長貴讓她回客棧她堅持不回,他也沒有其它方法,隻得攙扶着她跟在柳岩祉身後。
腳底的水泡讓枝倩每足一步都鑽心的痛,頭上不禁痛出汗來。長貴實在是看不下去,跑到柳岩祉面前攔住他:“少爺,不要再走了,表小姐腳都磨破了。”
“扶她回去。”柳岩祉沒有回頭,此時腦子裏全是夏過決絕的眼神。提起枝倩他真的即痛心又憤恨。是她才弄成現在這樣的,是她讓他和黃走到這一步的。他也不知道從何時起那根黃花菜已經住進了他的心裏,而那個位置旁人無法替代。
“表哥,我不回去。我說過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黃枝倩知道此時柳岩祉心情十分混亂、茫然、無助。這個時候她必需站在他的身邊。
又聽到這句話,柳岩祉整個人都失去了控制,走到黃枝倩面前咆哮:“不要再跟着我,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她要我寫休書,她想離開我。你知不知道我和之所以會成現在這樣,全都是因爲你。你爲什麽要喜歡我,爲什麽要跟着我?
你因爲要跟我在一起,機關算盡,不惜下毒害。她是你姐姐,她是你姐姐你知道嗎?你心腸怎麽這麽歹毒?”
枝倩第一次看到柳岩祉發這麽大的火,她整個人都不禁瑟瑟發抖,眼淚也流了下來。咬着唇搖頭:“不,不,我不想的……”
“不要再否認了,不要再在我面前哭了,我不想看到你的眼淚。就是因爲你的眼淚我一次次心軟,到現在我無路可退。是我,是我害了,我不可以再傷害她。是我毀了你的清白,我用命還給你。”柳岩祉說着從袖子裏落出那把劉斯曜給他的匕首對着自己胸口插過去。
“少爺――”長貴驚得整個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