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來到孫翼珩的家裏,果然很是簡陋,不過書籍卻很多。夏過打量了四周沒有發現其它人,有些好奇:“你的家人呢?”
“我們家就剩下我一個了。”孫翼珩微笑着回應,但從笑容裏卻看得出幾分苦澀,“幾位坐吧!我去倒茶。”
孫翼珩拎了一下茶壺,表情有些尴尬。
“别忙了,我們都不渴。”夏過估計這時候孫翼珩家裏還沒有熱水,畢竟他去參加賽詩會去了。從賽詩會現場到這裏也有些路程,他即使走捷徑也比他們快不了多少,哪有時間燒水。剛剛在面館裏遇到他,估計他是去那裏吃面的。
“逸恒,你回來了嗎?”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孫翼珩忙出門迎接:“苗嬸,我回來了。今天的糖水賣得好吧!”
“好,今天還有兩個公子賞了我五兩銀子。”苗嬸說着便從袖子裏把銀子掏出來遞給孫翼珩。
孫翼珩忙推辭:“苗嬸,你每天賣糖水都很辛苦了。把錢存着給小虎讀書吧!”
“一直都是你在教小虎讀書,一文錢都沒有要,那筆墨紙硯你也要花錢買啊。再說要不是你教我這幾天把糖水攤擺在那裏。這些天的生意也不會這麽好。”苗嬸一臉的笑容,進了屋才注意到夏過他們幾個,“有客人在啊!都還沒吃吧!我去給我們做飯。”說着便将銀子塞到孫翼珩的手裏。
長貴才看清這個大嬸就是在大樹下賣糖水的大嬸,忙湊過去:“大嬸,要做飯啊,我去幫把手。”
苗嬸才認出長貴,他今天在她攤子前坐了很久,還幫她收拾碗筷。沒想到在這兒又遇到:“是你啊!好,好,幫我去打下手。小夥子賊機靈的。”
草兒也忙站出來:“我也去。”
“好啊!多個人多把手,很快就有得吃了。”苗嬸爽朗的笑着。
孫翼珩看着手裏的銀子很是不自在,想塞還給苗嬸,苗嬸已經和長貴、草兒出去了。有些不好意的看着夏過他們。
“苗嬸是我的鄰居,我娘生前跟她很要好,他看我一個人沒人照顧,所以總是幫我做飯、漿洗衣服什麽的。她的兒子今年十二歲,家裏窮一直沒有送去學堂。我有空就會教教他。”孫翼珩解釋了一下苗嬸與自己的關系。
“你真是幸運啊,有這樣一個好鄰居。你今天拿了頭名,官府獎賞給書院和個人的是什麽東西啊?有獎杯什麽的嗎?”夏過有些好奇獎賞是什麽?
孫翼珩輕輕搖了一下頭:“賞給書院五百兩的建院津費和一道旗幟。而個人除了五十兩銀子,還有這個。”他拿出一個紅錦帛的硬面本,看上去很像榮譽證書,“這些都是榮譽的象征,但是這些榮譽都不及‘江州第一書院’的那塊匾。”
夏過來了興趣:“哦,那怎樣才能得到那塊匾呢?”
“蟬聯頭名三次的書院,那塊匾便會挂到哪個書院。但是十多年了,那快‘江州第一書院’的匾一直挂在林山書院裏。所以林山書院成了江州最大最有名氣的書院。”
“我記起來了,今天的第二名好像是林山書院的。”柳岩祉回了一句。
孫翼珩點頭:“是,今天台下給我出難題的都是林山書院的。”
“你今天在面館被人打也是因爲林山書院吧!我聽到打你的人說了一句要讓軒墨書院從江州消失的話。”夏過猜測應該是跟書院有關。
“夏賢弟真是洞察力非凡。是的,是跟書院有關,這麽些年林山書院越來越有名氣,也是因爲那塊匾。江州書院衆多,年年都是他們拔得頭籌。其實他們在暗地裏做了很多事,買通評審和與會才子。林山書院才會一路過關斬獎走到最後的決賽。”孫翼珩說到這裏嘴角出現了一道鄙夷的笑容。
“打到決賽之時,知道今年林山書院最大的敵手便是我軒墨書院,便前來賄賂于我。我沒有答應就改成了威逼,然而卻發現我家裏就我一個人,連個要挾我的對象都找不到。所以便又以書院存亡相要挾。軒墨書院是我老師一生的心血,我定是不會讓他們毀了。”
夏過一驚:“既然這樣,你爲什麽還敢拿第一名。”
“我曾經也想過依了他們,但是據老師所說十幾年前‘江州第一書院’的匾是挂在軒墨書院的,後來林山書院出了一個大才子,便奪了那塊匾。林山書院便一舉成名,林山書院拉走了軒墨書院當時最好的幾位老師。當時對軒墨書院真是一個天大的打擊,再後來慢慢的軒墨書院成了一家三等書院,老師最大的心願便是再将那塊匾奪回來,所以我最終決定還是不退讓。”孫翼珩眼神很是堅決。
“你真的不怕他們毀了軒墨書院嗎?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想必林山書院不會就此罷休的吧。”劉言之忙問了一句。
孫翼珩眼裏閃過一抹無奈:“那就隻能看瑞王治理下的江州,是不是那麽暗無天日了。軒墨書院如若此次真的在江州消失了,也隻能說我這一賭賭錯了,而我也無愧于心,沒有助長其不正之風。”
“今天他們打你,就是因爲你最終還是沒有讓林山書院對嗎?我記得他們還說什麽你小子再不聽話之類的,他們還要求你做什麽嗎?”夏過忙問。
孫翼珩輕輕點了點頭:“讓我今年鄉試不得中舉。”
“豈有此理,太過份了!憑什麽要去阻人前程?”夏過有些憤怒了。
“我如若今科鄉試不中,而李進中了,大家都認爲我隻是一時運氣好得了頭名,而非是真正的實力。他們林山書院便不會因此次賽詩會影響聲譽。”孫翼珩淡淡的回了一句。
夏過很是氣憤:“太過份了。林山書院也未必太嚣張了吧。”說到這裏她便暗自沉思了片刻,然後詢問了很多林山書院和軒墨書院的事。
還有那個瑞王和松縣縣令大人的事。松縣是江州最大的一個縣,雖瑞王府不在松縣,但松縣卻很繁華,江州府的重大活動一般都在松縣舉辦。
這時才知道江州的縣令換得真是勤,隔不了一年就得換一個。不知道是朝庭的原因還是江州的原因,在這松縣做縣令就是做不長。
“我要想個辦法治治林山書院。”夏過聽完了孫翼珩的介紹,便吐出這句話。
“哦?夏賢弟有什麽良策?”孫翼珩來了興趣。
夏過微微一笑:“我聞到飯菜香了。”
果不其然,苗嬸、長貴和草兒端着飯菜出來。苗嬸還客氣了一句:“沒什麽好招待的,幾位慢用。”說着便走,孫翼珩強留也留不住,“我去給小虎和他爹做飯去。”
夏過本來早就餓了,中途又說事兒沒感覺到餓,這一桌子菜端上來,肚子裏的饞蟲都給勾出來了。齊一下筷子。
“孫兄,我不客氣了啊!”說着便對着面前的飯菜大快朵頤。
孫翼珩看着夏過這麽大方直率,不禁又多了幾分欣賞,他也不喜歡那種扭捏作态之人,看着夏過開心的吃着,不禁臉上露出笑容。
劉斯曜和柳岩祉相視一笑,夏過的直率不是人人都有的。
晚餐在很愉快的氣氛下用完了,柳岩祉家雖簡陋,但是還是有兩間卧室的。出門在外也不能太過講究。
枝倩一個女孩子也不好跟着一屋子男人住,便住到了苗嬸家裏,夏過、草兒住了一間,其它四個人擠了一間。
夏過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樣才能讓林山書院不敢對軒墨書院使壞呢?想了想突然腦子裏靈光一閃,有了。不禁笑起來:“哈哈哈,就這樣。”
草兒一愣:“小姐,你半夜裏笑什麽?”
“草兒,起來,拿紙筆來,做事。”夏過忙将草兒拉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孫翼珩的同窗便急匆匆的趕來:“孫兄,快去書院,出大事兒了。”
孫翼珩一聽整個人驚住了:“出什麽事兒了。”
“别問了,你一去就知道了。”同窗說着就拉着孫翼珩往書院跑。柳岩祉他們也忙跟上。
夏過嘴角露出一抹不被人察覺的笑容,他們都跟過去了,而她和草兒卻跑到縣令的家裏,坐在花廳裏喝着茶。
王縣令慢慢從旁邊走了出來,夏過和草兒忙起身行禮。王縣令打量着二位,都生得極其俊秀,輕輕說了一聲:“免禮。”語氣很平和但有幾份威嚴在裏面。
“謝王大人。”夏過和草兒起身。
王縣令看了看柳華青的名貼,又看了看面前的兩個人:“哪位是柳大人的公子啊。”
“在下便是。”夏過微笑拱手。
王縣令目光落到夏過的身上,臉上多了份笑意:“果然少年才俊。不知柳大人有什麽吩咐下官的?”
“其實這事也真不好勞動縣令大人,您也知道我爹他是吏部尚書,掌管着全國官吏的任免、升降、調動等問題,總得避避嫌。但是在下真的是别無它法,隻得請大人出面幫幫忙,在下感激不盡。”夏過這句話給了王大人兩個訊息。第一,他要他幫忙解決隻有他能解決的問題。第二,柳華青是會記得他的好的。
王縣令一聽頓時心裏一喜,忙詢問:“是什麽事讓公子這般焦心,如若本官能解決的,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昨日賽詩會,我一好友拔得頭籌,孰料人還未至家便被人暴打一頓,還揚言要毀了他所在的書院。”夏過說這句話時眼睛一直看着王大人。
王大人一聽這話,眼神便開始有些閃躲,手還不禁摸了摸胡子。夏過嘴角閃過一絲笑意,看來這個王大人是知道的。
夏過裝作沒有注意到王大人的表情,而是接着說:“本以爲那些輸了的才子們隻是心生妒忌所以打了他一頓。孰料今早書院便被衆人團團圍住,說是書院賄賂評審及官府,才會讓一個毫不出衆的軒墨書院拿了今年的頭名。”
王大人聽到這話,人沒有立即發怒,而是裝作驚訝的回問了一句:“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