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今日他來的用意,北冥蕭墨明白了不少。隻是沒想到是以這種讓北冥蕭墨颠覆他以往對這個四弟所有了解的方式。
不得不說,恐怖,詭異。
“四弟,起來說話!”
北冥蕭墨無奈,起身去将他扶起來。卻發現他并不願意,不禁疑惑,“四弟,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
“以前我也覺得不需要,但此刻此刻臣弟覺得……弟弟,其實也是臣。”北冥蕭夜忍不住嘲諷道,“而臣,不過是用來利用。保衛國家的工具。”
北冥蕭墨沉默了,他目光掃過北冥蕭夜。片刻,竟是無奈的轉身,“我們之間不用這些諷刺,你要說什麽。直接說。”
“直接說?”北冥蕭夜擡眸,此刻孱弱的身體有一種油然而生的傲骨,“當真可以直接說。”
“你起來!要說什麽便直接說,闖宮的事都傳出來了。你四王還有什麽事是不敢說的?”北冥蕭墨不禁笑着轉身,“朕何時跟你計較過?這天下,若是你真的想要。朕随時給你。或許你比朕适合這個職位。”
“那好!”
北冥蕭夜站起身,那眼底騰起的怒火卻是再也忍不住。在此時此刻爆發,“皇兄真的覺得,三座城池比你的四弟妹重要麽?”
“四弟,隻是交流學術。朕已經在她身邊安插了人手,清兒若是隻要出現一點危險。或者是出現一點意外,傾盡所有力量必然會将她安然無恙的送還你身邊。”
北冥蕭墨神情堅毅,但見他的神情依然還是有些無奈,“何況,朕隻是将這事告訴清兒。離開王府是她自己選擇的。清兒她并非一般的女人,她的性子是整個北冥國女子當中最強硬的。其實她爲什麽離開你應該比朕清楚。”
“清兒責任意識強,她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女孩。你既告訴了她,必然她會爲了國家選擇離開。”北冥蕭夜言語犀利,一句中地,“皇兄心裏還是希望她去的,隻是不好意思直說。不是麽?”
北冥蕭墨側身,目光多了分淩厲,“朕在位一天,便是這北冥的皇帝!既是皇帝,必然不能放過任何機會。朕不強制清兒,若她願意去朕也絕對不會反對。有一日若是這天下需要朕的犧牲,朕也毫不含糊。”
“皇兄,你有沒有想過你讓本王何堪?堂堂王妃,她不是大夫。她是人妻。爲何必須背負着國家的使命離開?”
北冥蕭夜提醒道,“皇兄曾幾何時心中竟隻有天下?”
“那你何時又心中隻有女人?”北冥蕭墨冷笑,“說好了,兄弟一起努力撐起北冥。朕對不起你可以解釋,對不起天下,朕背負的是一世的罵名。朕能解釋麽?”
“你可以爲了天下,但本王的女人你不能動!”北冥蕭夜負手,對于那些曾經的事,并沒有計較,“這件事上,必須聽我的。”
“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理?”北冥蕭墨忍不住好笑。
“撤回聖旨,讓清兒回來。”
“不可能!”北冥蕭墨怒道,“絕對不可能,此時此刻撤回聖旨對于天下百姓來說相當于失去了三座城池。朕如何向北冥的江山交代?”
“關系到本王的女人,本王不允許她處于任何險境。”北冥蕭夜再一次無任何理由的強調。
“朕說了,不可能!”北冥蕭墨神情從未這般堅毅。
“必須撤!”他咬牙切齒,“否則……”
“嗯?”北冥蕭墨負手,情緒非常平定,“否則什麽?”
“我離開王府,陪着她做完此事之後。便離開京城,浪迹天涯四海爲家。”他一字一句的告知,“至于你我的兄弟之情,到此爲止。”
“夜,朕服你。”
琉璃盞燈映射之下,北冥蕭墨一身明黃色龍袍微微晃動,“若是沒記錯,你我兄弟從小到大相依爲命。從未說出過這種絕情的話來。”
他不回答,但神情堅定。
是!
他記得那些兵臨城下。哥哥坐在龍椅上被頻繁過來的急報氣的大哭,他将哥哥抱在懷内安慰。獨自一人面對千軍萬馬時,哥哥站在城樓上給他的支持與鼓勵。
他記得自己生病時,母後與哥哥日日夜夜守候在身邊的溫暖場景。
皇宮中的日日夜夜,太多太多點點滴滴的感動。
可自從北冥蕭墨坐穩皇位之後,便在一點點的改變。他與哥哥,一人變得心中隻有國家,而他心中隻有女人。他明白這世間的一切終将過去,兄弟兩人再親都不可能永遠在一起。而女人,是可以陪伴自己一生。心中隻有彼此的摯愛。
他能理解北冥蕭墨内心的想法以及做法,但并不代表自己身邊最寶貴的利益受到侵犯時,還能坐以待斃。
他可以爲了這天下,爲了自己的兄弟情義上戰場殺敵甚至是奉獻自己的生命。但絕對不願意自己的女人爲了國家的利益,去冒任何危險。
“朕可以撤回,除非……”北冥蕭墨咪眸一笑,神情淡定,态度從未如此悠然,“除非這江山易主,皇帝換人。”
“皇兄!”
“夜,朕重視兄弟之情。可這江山朕做不了主!”他神情滿滿的悲涼,“你知道那皇位,坐着有多累麽?朕每天都做噩夢,怕對不起北冥的先祖苦苦打下的江山。”
“本王可以爲皇兄掙回這三座城池。”
對于這話,北冥蕭墨隻是笑。無奈的笑。他大掌一揮,在紙張上落下一排龍飛鳳舞的大字。
宮外,雖然兄弟兩人談話極其秘密。但昨晚連夜闖宮的事,誰都看在眼裏。甚至有不懷好意的人暗中傳,北冥蕭夜昨晚闖宮不過是爲了一個女人。
一天的功夫,從晨曦到傍晚。整個街道對于四王妃的傳聞各種版本都有。
有人認爲四王妃就是個紅顔禍水,讓四王與皇帝倒戈相向。有人認爲四王妃主動離開王城,去花都國做交易不過是個借口。不過是爲了博取王爺的同情,鞏固地位。
隻有少部分人認爲,這一切不過是四王一廂情願。與王妃沒有任何關系。
但總之……四爺對自己的王妃溺寵上天的傳聞,一夕之間紅遍整個京都。有人羨慕兩人之間的感情,認爲有四王這樣的夫君此生足矣。有人認爲四王感情用事,這樣不利于江山社稷。
隻是一切都沒有足夠的證據,有些人還在觀望着。若是旨意真的撤回了,便能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四王妃不過就是個紅顔禍水。
但這樣的傳聞,在京都存留了将近一天的功夫。北冥蕭夜知道之後,便沒有人敢在說。隻是在内心巴望着。
北冥蕭夜連夜将手裏的旨意尋人讓人交給夜清兒,而他,在大吵一架之後再次回王府。
琉璃閣内,他沉睡了一夜。
而暗處,夜甯兒站在牆角凝視着琉璃閣内。眼底滿是傷痛。那日他們首次見面時北冥蕭夜的情緒,是她一年來從來沒有想到過的。讓她真的好陌生,她甚至懷疑這并不是以前的蕭夜哥哥。
“唉,姑娘。爲什麽你的蕭夜哥哥對你這麽冷漠?”黑衣人勾起諷刺,“不會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吧。”
夜甯兒擡眸,眼底滿滿的怒火,“胡說什麽,我跟他是發過毒誓的。不可能,他隻是這短時間心情不好。過段時間一切都會好的。”
“哎呀,屬下就開個玩笑。不過丞相那邊可是希望您能夠取代夜清兒。”黑衣人笑道,“不過話又說回來,像四爺這麽癡情的人。不過說你出現之後還這麽死心塌地的喜歡那個女人啊。”
夜甯兒隻覺周身一冷,連忙反駁,“再亂說話,我把你舌頭切下來。”
“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在我們丞相眼裏一文不值。唉,你說。你什麽時候讓我們丞相再次站起來能走路。”
黑衣人諷刺道,“其實我還懷疑,當初四爺是不是看走眼了。或者是有那張……把你當成那個女人了……才會跟你發下毒誓?”
“你……”
夜甯兒咬牙,這話頓時讓她心中一悸,“滾下去,我這裏不需要你。”
“哎呀,若真是這樣。那可就有意思了。你在這裏可就待不長了。”黑衣人笑道,“四爺要是知道這事,那可就更有意思了。”
“你走!”
夜甯兒說着,卻自己主動走向琉璃閣。手裏端着的雞湯顫了顫,眼底一抹陰毒的神色,“你的事,該是去把夜清兒殺了!”
黑衣人漸漸的消失在夜色之中,帶着一抹鄙夷,“甯兒姑娘,我看若我不把那女人殺了。别說給你半個月,就算是給你一年,兩年你也搞不懂四爺這樣的男人。”
琉璃閣内
北冥蕭夜側躺在軟塌之上,凝視着那飛紗。悠然之中一抹愁緒,而愁緒之中,有着難得的淡然。
琉璃閣的門再次打開,北冥蕭夜眼底射出一道精光。琉璃盞等下,眼底出現的倩影讓她差點又誤認爲那便是日思夜想的夜清兒。但旋即,那雙眸子帶來的陌生之感。讓他再次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