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悠然的坐在椅子上,閉目,笑道,“嗯?”
謝林雙手顫抖,一點點的揚起。在不甘與屈辱中,含恨咬牙慢慢打開黑紗。而心裏,已經将夜清兒詛咒了将近一萬次。此次屈辱她一定要記在心裏,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将這個女人踩在腳底。碾成肉泥。讓他夜清兒卑微得像泥土一樣,随她玩弄!
“妹妹,若是不願意便算了。我也不強求。”夜清兒歎了歎,随手拿起茶悠然的喝着。這種整個王妃的人都必須得仰視的感覺,起碼在這一刻夜清兒覺得是非常爽的。
“沒有,姐姐。”
謝林連忙道歉,閉目,屏蔽掉所有的心高氣傲。咬牙卸掉黑紗。一瞬間整張臉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噗……”
她一口茶水還沒喝進去,下一秒已經盡數吐在地上。其實通常她還是挺矜持的,今天算是個例外。怎麽說呢?
那是一張可以說恐怖到極緻的臉,整張臉黑成墨色,一塊一塊的,像是皮癬。一天會換一層殼,每換一層殼又會長出一層新的黑色皮癬。周而複始,本來隻是這樣而已。但是因爲太癢太痛,謝林無數次的去抓,以至于整張臉露出暗紅色的鮮血,有些鮮血凝固在臉上和黑色皮癬結合。
醜得觸目驚心,她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麽醜的臉。
那毒她也的确從未見過,不知竟然可以将一張臉毀得這麽徹底。
“公主,好醜啊。醜到我了!”
聽雨忍不住在她面前哭訴,“嗚嗚……我們回去吧,不然我晚上該做噩夢了。”
謝林氣得整張臉越發腫大,不成樣子。從小以自己爲京都第一才女爲榮的謝林從未知道有一天,自己會被别人說醜。竟還是被一個自己也長得并不怎樣的丫鬟說醜。
但即便是這種奇恥大辱,謝林卻也隻能咬牙忍耐。深深的再次将指甲嵌入肉中。
“咳咳……”
夜清兒尴尬的看着謝林,“這毒好生奇怪……”
“姐姐……肯定能治好的,對吧。”
謝林忍住想要哭出來的眼淚,笑臉相迎。但心裏無數次祈禱,若是換了是她成這樣。那該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以後必然王府的一切,都屬于她。而夜清兒必然是她腳下之物。
夜清兒沒有回答謝林,隻是朝門口微微側了一個幅度,見遠處一個頭發蓬亂的瘋子走進來。她忍不住笑,“其實,能救你的隻有你的母親。因爲這毒是你娘親自下的。”
謝林不解,疑惑的看着她。
而遠處,丞相夫人一身樸實的衣着。在朝謝林注目的那一刻起,周身隻覺得像是浸在涼水中一樣。冷得徹骨,寒得觸目驚心。
“啊!!”
許久,已然身陷大牢的丞相夫人經受不住女兒那張臉的打擊。大叫一聲,響徹震天,傳至九霄之地。下一秒,竟奔潰的坐在地上。全身軟弱無力。
“來人,扶夫人起來。好好跟林妹妹相處。”
夜清兒唇角微勾,讓人扶丞相夫人坐下。而自己,忍不住取下謝林手中一直舍不得丢棄的簪子。其實這一點她挺佩服,謝林以爲這簪子是北冥蕭夜買的。買下來并沒有送給夜清兒,而是送給她。于是一直戴到現在。
“妹妹可能還不知道,本宮仔細調查了一下。這簪子好像是你母親送的。”
夜清兒笑着将簪子拿給丞相夫人鑒定,唇角卻勾起難以描述的勝利之感,“夫人說是不是?”
丞相夫人挂着兩條面條淚,對夜清兒恨之入骨。嘴角一張一合間,全是那見不得人的髒話,“夜清兒,你這賤蹄子。那簪子不是你買回來的麽?怎麽會在林兒手裏。”
她笑,将另外一隻簪子拿在手裏,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好看的幅度,“我買的是這隻,你要記住,王府所有東西進進出出。我夜清兒一清二楚。這就是你的東西。而這個才是我花一萬兩銀子讓夫君給付款買的。”
這赤果果的惹人羨慕,夜清兒将另外一隻簪子插在頭上。而謝林那隻,拿在手裏仔細端詳,“夫人承認這簪子是你送給謝林的麽?”
“不承認!”丞相夫人咬牙道。
“哦,其實承認不承認一查就知道了。這平白無故多了隻簪子,王府的進出賬單是可以查到的。我這裏有。”她唇角微勾,“那日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記着,丞相府的小斯走進來将東西放在桌上。然後離開。你這樣狡辯,那更加說明這簪子有問題。”
“既然你知道,還要問?”丞相夫人冷笑,唇角勾起諷刺,“成王敗寇,我天香輸了就是輸了。随你處置。何必多費口舌。”
“可我就是喜歡跟你說話,這也是宰割的一種。你懂麽?”
她夜清兒可不是什麽善類,想到當時在谷底,想要用蛇毒把她分屍。用自己需要的人質做威脅。看到北冥蕭夜跟自己吵架離開丞相夫人眼底出現的那種快感。她内心恨不得将這人千刀萬剮,但好像千刀萬剮也無法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這簪子,若是她沒注意,若是她一不小心戴上去了。那麽可想而知的後果就是,如今頂着那張臉的必然是自己。即便她夜清兒從小身體就自帶解毒的功能,但是這樣的劇毒,即便不像謝林那樣如今生不如死。但最起碼,毀容是必然的。
“我夜清兒想要做的就是,讓你們如何不爽。你們不爽,本宮就非常開心。”
夜清兒仰頭,将那簪子倒轉。狠狠的砸在地上。于是很快一個小小的毒囊被擲出來。在地上彈跳着,聽雨見了連忙幫她撿起來。然後又按照事先準備好的步驟,将那毒囊放入一種可溶性的酒中。
那毒慢慢的滲透出來,将整個溶液染黑。她拿起一根銀針,沾了一點毒液,然後又再一次拿起來,“林妹妹你說,天天戴着這樣的簪子。你的臉怎麽不變成這樣?”
謝林看到那毒,目光頓時變得兇狠無邊。一步步靠近丞相,咬牙切齒,難以置信,“母親,爲何你要這樣?”
丞相夫人不答,隻是靜靜的看着謝林,“你認爲母親會害你麽?你當真要聽這妖女胡說八道?”
“母親的蛇毒,無色無味。一丁點就可以讓人毀容,從小看着母親練毒長大。即便是一時沒有識别出來,但是這毒如今都暴露在我面前了。當我傻子麽?蛇毒這全天下的人,且别說練毒能練到這種地步隻有你能做到。這蛇毒的淬煉必須要一百種毒蛇彙聚而成。還有誰,有這樣的能力?”
謝林笑道,“女兒也想說服自己,可如今事實擺在面前。你讓我說些什麽?”
“這毒的确是我的。”
丞相夫人冷笑一聲,擡眸,“簪子也是我的。”
“爲什麽要這樣做?”謝林搖頭,難以置信這一切,“難道真的是多年練毒,心性都沒了?”
丞相夫人沒有解釋什麽,隻是搖頭。
夜清兒撇開眸子,嫌惡的拿出拿出一張已經寫好的藥方。放在桌上。歎了歎,“其實我解不了蛇毒,更加解不了萬蛇毒。但我這裏有一張藥方,這藥方以蛇的十八種克星植物和動物構成。但說要解你母親給你下的毒,還需要一個很重要的藥引。”
“什麽?”
謝林聽到可以解毒,很快将目光定格在夜清兒眼裏。話又說回來,從小她便知道,位高權重之人親情淡薄。其實隻要自己能夠好好的,将臉治好。然後在王府有一席之地。其他的無所謂。
“這藥引可能你拿不到。”夜清兒語重心長的道,“所謂人情倫理,我們做兒女的即便父母再錯,我們也隻能順從。這是三綱五常。”
“什麽藥引,姐姐說了便是。至于拿得到拿不到,姐姐先告訴我便好。”
今日的謝林脾氣好到讓夜清兒佩服,能忍到現在也是不容易。但越是這種人越是要注意,不錯,有點意思。這女人城府越來越深了。
“其實毒蛇并不是那麽好駕馭的,我承認我就算是再練一百年。也絕對不可能駕馭得了。”夜清兒一本正經的分析道,“蛇毒本身的駕馭需要一定氣、心、神合一。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讓萬蛇心服口服的聽命。我聽說丞相夫人三歲就能憑自身天然的靈氣馭蛇,這種能力,不是誰都有的。我也沒有。”
丞相夫人勾起冷笑,對于夜清兒誇了那麽多。真正的目的很是疑惑。
“王妃想說什麽?”丞相夫人笑道,“一個外行能知道這麽多,我也很佩服你。畢竟我練毒這麽多年,這毒費盡我二十年的光陰去研究。若你真能解毒,我隻能說我輸得心服口服。”
“聽說有種人,前世乃蛇王投胎成人。自小便有駕馭蛇的能力。不需要任何方式便能讓萬蛇自動聽命于你。”夜清兒歎了歎,“其實夫人的心不僅能馭蛇,更能當做藥引解除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