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桂嬷嬷吓了一跳,“王爺說的是氣話,太後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太後沒說話,隻是道,“哀家乏了,讓哀家好好休息。”
~
蕭夜從未知道,有那麽一刻夜清兒抱在手裏會連手會無力的垂落,頭會偏向一邊。整個人仿佛隻要脫離他的掌控,便會落在地上。即便摔得再疼都不會再動一下。
那種感覺,讓北冥蕭夜清晰的知道。一年前他失去過一個女人,而爲何這一次,同樣的感覺會在心裏重現。
痛,令人窒息的疼痛讓北冥蕭夜跪倒在地。在皇宮的禦花園中,就那樣跪在地上緊緊的抱着眼前的女人。
一滴清淚忍不住掉落在她面龐,他唇齒顫抖着,從齒縫間喚出她的名字,“清兒……”
那周身的冰涼,讓他整個意志都在崩潰。
北冥蕭夜一次次的爬起來,在侍衛的攙扶下一步步的朝着王府走去。皇兄在王府内生死未蔔,所有的禦醫也在那裏。他不止一次不相信清兒真的死了,即便是那鼻息已經全無。周身冰冷,僵硬。她摸過無數死屍,就是那種感覺。
但他仍然抱着一絲希望,清兒不是普通的人。她是大夫,是解毒的高手。若是最後自己被毒死,這不是她的風格。
一匹快馬直奔王府而去,北冥蕭夜攬着懷中的夜清兒。單手騎着馬匹,飛速的朝王府跑去。
昨夜皇兄傳他一同出府去查探民情,身邊還帶着首席禦醫。說是聽人暗中調查有人在京城外放毒霧,皇兄本想親自去體恤民情。
可沒想到,當看見那些毒霧讓整個村落的人橫屍在外。翻滾,嘔吐。難受至極的模樣讓北冥蕭墨心疼至極。
首席禦醫見這樣的場景也束手無策。一隊人本想離開,可讓人難以置信的是瞬間的功夫那毒霧漫天彌散。周圍一片漆黑,待他們一隊人逃出來的時候。在回城途中發現北冥蕭墨周身淤青,有黑斑塊。首席禦醫顧北平确定是在瘴氣中中毒。
北冥蕭夜本想把他帶回王府,讓夜清兒給他解毒。可回來之後才發現夜清兒已經不在王府,而且查下來才發現昨晚王府的發生的事。就僅僅一天沒讓小悠子跟在身邊,居然就發生這樣的事。他内心在滴血,像是萬箭穿心。
“王爺,王妃娘娘他……”
“顧北平,你敢說無力回天。本王便砍了你。”
床榻前,北冥蕭夜抽出寶劍。利眸之中布滿着血絲,“你不是首席禦醫麽?鶴頂紅之毒都解不了,養你這首席禦醫有何用?”
“這……”
顧北平神情尴尬到了極點,王爺莫非是瘋了吧。鶴頂紅之毒無藥可救,入口封喉,從未有誰說中毒後想着拯救。正是因爲其無力回天,才被當做後宮處置女人的刑具。王妃得罪了太後被賜死,跟他顧北平沒有半毛錢關系。卻爲何……
“王爺,這鶴頂紅之所以能夠被用作後宮刑具。正是因爲其無力回天。王妃已仙逝,請王爺節哀。”
顧北平歎了歎,“微臣也非常想幫助王爺,可您即便是殺了微臣。不能救的毫無辦法,微臣是一個大夫,并不是神仙。所以……”
北冥蕭夜收回劍,用王者周身的霸氣一字一句的從嘴裏蹦出,“本王絕對不相信王妃會就這樣離開本王,絕對不會!不管用什麽辦法,本王要她活着。”
“這……”
顧北平内心奔潰到沒邊,咬牙忍受着,他平生第一次被逼着醫治一個死人,“再這樣下去,王妃的屍身會化。王妃這麽美,王爺給她留點尊嚴吧。”
“說到這裏,本王倒是想問你。服用鶴頂紅之後通常七竅流血,面色鐵青。而王妃雖然身體冰冷僵硬,但面容未改。”
北冥蕭夜走過去,親手撫摸她的肌膚,“你告訴本王,她像個死人麽?如今頂多算個活死人!”
“王爺……這……有可能隻是王妃身爲毒醫的特殊反應,并不能證明……”
“啪……”
一盞青瓷玉杯摔在地上,“你希望本王給她準備後事?那好,如今皇兄生死不明。本王要殺你,易如反掌!”
顧北平神情呆滞,顫抖着唇角,尴尬到了極點。凝視着塌上安靜的王妃,屈身一跪。竟是直接跪下去,“微臣……去配藥。”
“滾!”
他凝眉,怒急,“通通出去。”
一室的寂靜,琉璃閣的帷幔微微揚起。夜清兒靜靜的躺在床上,玉容慘白無一絲血色的痕迹。遠遠的望去,讓人心疼到了極緻。
“拿水來。”
他眼底滿滿的是心疼,腳步沉重的走過去,拿起金盆内的帕子爲她輕輕的擦拭着臉容,手。
“清兒,本王是不是孤星入命?”
他薄唇微微揚起,忍不住冷嘲,“甯兒去世之後,我恨你入骨。曾經無數次想動手将你殺了,可爲何你如今你躺在這裏,本王卻……”
“本王恨你……”
他閉目,負手拂袖,“本王還沒恨夠,所以你不能死。”
房間内聲音單薄,除了一襲風聲。沒有任何聲響,北冥蕭夜内心像是被萬箭穿心。他咬牙,負手拔出門口的劍,怒的将劍放在她的脖頸之上,“夜清兒,你敢死本王……”
無數威脅的語言在嘴邊,但榻上的女孩臨危不亂。沒有一絲想要起來的意思,北冥蕭夜内心無比崩潰。劍再次落在地上,他負手,吐氣如蓮。一屋子詭異的氣息,震懾着。
“你不是最愛行醫麽?京城外,好多難民等你來救。或者是,謝林還沒被你毒死,謝家還沒有被你連根拔起。就這樣死了?豈不是沒有任何意義?”
他用盡各種方式,威逼利誘。但榻上女子始終如一,固執的沒有絲毫起色。
直到最後,他精疲力盡的坐在她身邊。顧北平送來藥,夜清兒卻連口都不張。
“爺,王妃身體已經僵硬。這藥即便有效,也未必能喝下去。即便喝下去,身體也不一定能吸收。微臣真的……”
顧北平對于自己有一天需要去爲了讨好權貴,反複的去重複,醫治一個死人這件事。很無語。一個死人如何能活得下去。就算是這藥真的有用,那麽,能不能喝下去。這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死人嘴巴不會動,不會咀嚼,不會吞咽。甚至喉嚨是閉塞的,連順流下去都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說來,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啊。在顧北平眼裏,夜清兒已經是一個無力回天的死人。當然這話必然是不敢告訴北冥蕭夜的。
顧北平内心不滿,他把藥放這裏了。若是四爺知難而退,必然,以後他也會少受些折磨。不用再去做這種無用功的事情。
“王爺……這……”
當然,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北冥蕭夜竟含着一口藥。使勁的去撬開她的唇,一口口的喂下去。藥順着嘴角又一點點的吐出來。濕了錦被羅衣。
那一碗藥,北冥蕭夜喂了将近半個時辰。每一次那尊貴的身體,優雅的趴下去喂她吃東西。都讓顧北平刻骨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