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蕭夜指尖一顫,半響沒回過神來。他凝視着書本,半個時辰的功夫那書沒翻頁過。
“本王要睡了,你出去。”
他長歎一聲,微微揮手示意夜清兒出去。她像是剛被放出鐵牢的犯人,微微福身行禮。轉身離開。
離開紫竹林便随手尋了個地方,将面容處理掉。然後變回聽雨的那張臉。終于,最後回到琉璃閣的時候。有點生無可戀的躺在床上。
聽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凝視着夜清兒,“主子,你怎麽了?”
“沒看到麽?生無可戀。”
夜清兒穿着一身丫鬟統一的服裝躺在床上,像條死魚一樣,“你下去,讓我死一死。”
“您得先把衣服還我。”
聽雨委屈道,“我穿這身衣服出去很容易被發現。”
夜清兒沒管,直接蓋上被子。怒道,“别吵,天塌下來也不要吵我。累~”
聽雨委屈的走出去,叫劉嬷嬷又重新給她拿了一件衣裙進來。換了,才跑進去。
她這一覺又是睡了晚上,夢裏,北冥蕭夜的病好像發作了。痛不欲生的在她面前朝他伸手,要求救他。夜清兒不明白,這相思凝到底是誰下的。當初既然自願的,爲何現在又會愛上别人。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團亂麻。
漆黑的夜裏,白日裏睡得太多。一覺起來,月挂在梨花樹梢上。清風朗月,風淡淡的吹起她的寝衣。冷得徹骨,但她好像很喜歡這種感覺。
這王府的每一步都過得如此艱辛。她突然之間好累。随時擔心自己命沒了。整個黑夜,琉璃閣占地兩畝。梨花飛謝,玉石生香,偌大的房間除了她。沒有一個人。
别人穿越了,或許還有父母陪伴。可她隻有奶娘和聽雨,都不過是兩個木樁子。除了會封建禮儀,從來沒有說從她喜歡的角度去疼愛過她。
她像是一個遊魂,在琉璃閣周圍遊蕩。這深宮大院的,一切好像都讓人心涼。北冥蕭夜忽冷忽熱的态度讓她很反感。
“清兒,這大半夜的。到處跑,遇到危險怎麽辦?”
梨花樹下一個身影,仿如天籁。隻是,黑漆漆的夜裏忽然出現。在激動中多多少少有些驚吓。
她回首一看,琉璃閣外的院内,秦殇負手而立。神情似乎有些生氣。
她轉身撲在他懷内,聲線一下子變得好委屈,“秦哥哥……嗚嗚……”
那原本準備教訓的口氣在一瞬間全部收回,秦殇詫異,但所有的責備。都化作一個擁抱。将她攬在懷内,低低的安撫。任憑對方的眼淚落在他肩上。
秦殇内心所有的冰霜瞬間被解凍,盡情的享受着這個懷抱。
王妃給她多大的委屈,讓她如此傷心。痛哭流涕,哭得如此絕望。北冥蕭夜到底是怎樣的男人,讓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姑娘,眼睛都哭腫了。
該死!
秦殇那一刻恨不得将北冥蕭夜千刀萬剮,滅了這整個王府。
心痛,見小丫頭流淚。秦殇的心瞬間糾在了一起。無邊無際的痛苦。
而他似乎什麽都不敢問,隻能抱着她靜靜的安撫。直到那哭訴的丫頭,慢慢的平靜心情。
“你帶我離開好不好,我不想在這裏了。”夜清兒擦了擦哭得紅腫的眼睛。
秦殇還未回答,夜清兒便又自顧自的重複,“不行,你在京城這麽多資産。是帝都的首富。若是你把我帶走了,秦家一定會被蕭夜對付。”
誰說不是,對于這番話,秦殇竟無言辯駁。搶四王爺的王妃,這後果是什麽誰都知道。這天下沒人敢跟四爺作對,即便是老皇帝也得讓三分。丞相府塌了,榻的隻是半壁江山。可若是得罪了四王,毫無疑問的,是整個北冥國傾覆。
搶四王的女人無疑是找死,而且會死得很難看。
“清兒,我可以帶你離開。隻是如果牽扯到父母……”
他後面的話沒說話,但就算是傻子也能猜測出後面的話是什麽意思。但即便秦殇不說,她也清楚。
她夜清兒已經嫁人了,而且是嫁給四王爺。這輩子沒有誰敢再娶她,即便敢娶,這後果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承擔得起的。
“沒事,我……”
夜清兒咬牙,“對了,你怎麽會出現在我的琉璃閣?”
“你好幾日沒有去鬼醫堂了,都不知道那裏現在人滿爲患。每天來排隊的人絡繹不絕。但索性的是目前很多病那些大夫都能解決。隻是……我睡不着過來看看,沒成想你居然也沒睡。”
秦殇歎了歎,說着其實很可笑。夜清兒是因爲别的男人睡不着。可他,卻是因爲像她。
她擦了擦懦弱的眼淚,“你坐馬車來的麽?”
秦殇點頭
“那好吧,你等我換衣服。我想離開王府,這裏不好玩。”
她轉身關門,走進房間。不一會兒,便換好了衣服。看了秦殇一眼,“走吧。”
秦殇點頭,足尖一點。悄然無聲的離開王府。
謝林百無聊賴之中仍然沒睡,侍女獨自陪伴在假山旁散步。忽見一白影飛過去,淡淡的君子蘭飄過清香。她一怔,目光鎖定在那身影上。
“大半夜的,莫非是刺客?”謝林詫異。
“主子,這個方向若是沒猜錯。應該是從琉璃閣出來的。”侍女凝視着遠處。
“琉璃閣?”
謝林唇角一勾,忽大聲叫道,“來人,有刺客。王妃姐姐被劫走了。”
“主子……”
侍女從開始的詫異,到後來,靈機一動明白過來,也跟着喊,“有刺客,有刺客,王妃娘娘被劫走了,被劫走了。”
王府内頓時燈火瞬間明朗,刀光劍影一片。所有侍衛整裝待發。
王府外
暗處一輛馬車正欲離開,忽然聽到裏面的聲音。忽然詫異,“清兒,這王府的女人又在搞事。現在離開,這個女人必然會鬧得滿城風雲。說王妃被惡人劫走了。”
她纖長的婕羽一顫,的确,這種事一旦鬧到太後那裏去怎麽都說不清楚。一個王妃被歹徒劫走,第一件事不是确定王妃有沒有事。而是……确定皇家的名聲。到時候,夜清兒作爲一個無關輕重的王妃。自然被處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後宮女人悲慘的命運,莫過于白绫三尺,紅斷香殘。
好毒的計,到時候天下人都知道她可能已經白玉蒙塵。到時候就算北冥蕭夜對她有一絲憐惜之情,也會爲了大局而選擇取她之命。
這時空命運便是如此,謝林不管如何到最後因爲皇家根基的需要暫時滅不了她。可她不一樣,身爲王妃哪怕有一點過錯。後果就是萬劫不複。
作爲王妃白天出門就已經不對,這大晚上的跑出來,本就是最忌諱的。可她夜清兒就是不想回去。
“清兒,不如你還是先回去吧。”秦殇沉思片刻。
“現在回去,豈不是說跟诽賊是一夥的?”
夜清兒擡眸,笑道,“這盤棋,謝林下對了。”
“誰又會知道這大半夜的她不睡覺,出來晃。”秦殇凝眉,氣得吐血,“我選擇的路,已經是繞過了王府站崗的侍衛了。”
“去鬼醫堂吧。”她笑道。
“罷了,豁出去了。”
秦殇咬牙怒的打馬,轉身離開。馬車朝鬼醫堂狂奔而去,風順着簾子吹進來。夜清兒望着夜景。她的心情忽然好了很多。
“對了,我采了一些血的标本。我仔細查了,我發現那些黑衣人都中了屍蠱毒。”
“什麽叫屍蠱毒?”
“人中了屍蠱毒之後,會跟屍體一樣。但是,中了這種毒的人會被下毒者施蠱,控制心智。”夜清兒揚眸,沉思着,“這種毒下起來非常麻煩,培養着七個死士,至少需要十年的時間。一點點的讓其迷失心智,而且其本身武功要高。那些黑衣人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看起來應該是十五六歲就被抓來訓練。”
“施蠱毒的人很狡猾,知道是人都會有畏懼。所以,爲了去除人内心的畏懼。現在用這種方式去訓練,迷失心智。雖然殘忍,但作爲殺人的工具卻是最好的。”
秦殇笑道,“是該說他卑鄙,還是狡猾。”
夜清兒凝視着夜空,忽的無奈,“我讓四王給我查,可我查出來的還沒來得及告訴他。也不知道以後有沒有機會。”
“清兒,不要回去了吧。不然……”
秦殇遲疑道,“王妃半夜失蹤,這無論如何。身份不潔的罪名很快就會被扣上去。你雖貴爲公主,可根基并不在這裏。到時候随便說個理由,即便是說病死的。婉月國爲了顧全大局,也沒有理由去出面維護你。”
這樣說,她雖爲公主這命運不是比一個丞相的女兒更加卑賤?
“我夜清兒問心無愧,跟秦哥哥純屬朋友以及生意上的夥伴。這麽早出來也隻是因爲醫館有急診,若是有人要故意加罪,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可不止這一個錯誤可以尋。”她凝眉,一本正經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