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落,他揚手。用盡最後一絲内力去将那湯藥喝盡。夜清兒看着他眉頭之處,有幾絲無奈,看得出他真的很讨厭喝藥。
但就在北冥蕭夜将所有的藥喝盡,無力的将杯盞摔在地上的時候。她眼底,一滴清淚流落出來。在眼角挂了許久。
鎏金燈下,若珍珠一般流淌。許久,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又立刻擦盡。
“禦醫!”
太後過了許久,見北冥蕭夜沒有任何動靜的躺在榻上,頓時内心有些恐懼。連忙叫禦醫。
“太後放心,王爺的病情并沒有惡化。”
禦醫恭敬的禀報,“剛才王妃說,一炷香的功夫可以讓王爺從床上站起來。這一點,微臣非常好奇。不如一起等吧。”
太後看了目光掃過夜清兒,沒有說話。
她長歎一口氣,忍住内心無邊的委屈。暗自仰頭,希望眼淚能再次回到眼睛裏。前世作爲毒醫世家,夜清兒從未說被誰欺負。即便是欺負,也有自己的勢力。
可現在,天家一手遮天毫不講理。這偌大的王府明争暗鬥,她夜清兒本無心去管這些。可奈何,人家的一句話竟可以要自己的命。多麽可怕的國家,多麽可怕的制度!
這北冥國,唯一存在的是誰的權利大,誰能一手遮天。誰便可以肆無忌憚的欺負别人。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了一炷香,北冥蕭夜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在地上整整跪了半個時辰的夜清兒,若星辰般耀眼的眸子,滿滿的是精氣神。
“母後放心,兒臣沒事。”
北冥蕭夜歎了口氣,望着地上黑壓壓的跪了一個多時辰的衆人,語氣柔和,“都起來吧。”
“皇兒沒事便好。”
太後唇角悻然勾起一絲微笑。
他點點頭,笑道,“這丫頭的藥還是有點用的,留着以後可能還會有用。母後暫時爲了兒臣,留下來吧。”
即便太後心中諸多不滿,但見自己的兒子求情。也忍不住轉身,帶着幾分和氣,“丫頭,以後說話的時候注意分寸。一些不該說的話,最好是不要說。”
“母後教訓得是。”
她俯首,恭敬的福身,“臣媳聆聽母後訓導。”
話語中的服軟,讓位高權重的太後終是最後,帶着幾分滿意離開。謝林瞥了一眼夜清兒,但即便内心不滿。也毫無辦法,隻能随着太後離開。
夜清兒跪在地上,待所有人走了後。才從地上爬起來,轉身離開。
“本王讓你走了?”
他的聲線比起剛才來說,有着天與地的差距。如此溫潤的嗓音,卻總是散發着一種冷漠的氣息。
“你剛不是叫我滾麽?”
夜清兒轉身,冷笑道,“你是爺,你娘是爺。你們全家都是爺,叫我滾我就得滾,說殺就殺,說留就留。你北冥蕭夜可以朝令夕改,随時随地随着心情來玩我是吧?”
他鎮定片刻,竟然一時沒有說出話來。
“一個女人大老遠的從婉月國,千裏迢迢嫁過來。原本天真的過着公主的生活,有自己的父皇母後疼愛。偏偏跑來受别人的母親的氣。受氣也就算了,連命都得苟延殘喘的保住。說來真是可笑。”
她咬牙,内心的怒火一發不可收拾,“當然這些其實一個女人都可以不在乎,但若是連自己的夫君都這樣對她。你覺得她活在王府的意義何在?”
“夜清兒,請注意的态度。像你這樣生活在皇家,遲早被弄死。”北冥蕭夜凝眉,不悅道,“脾氣得改改,像剛才那樣最好。”
“滾!”
她怒目恒然,咬碎一口貝齒,“北冥蕭夜我告訴你,過不下去就算了。我不稀罕皇家,從來都不稀罕!”
“好好說話!”
他怒,用深寒的語氣提醒,“你以爲你會發瘋别人就怕你?”
夜清兒屈膝跪下去,恭敬的跪下去。半響沒有說話。
她第一次主動跪在他面前,北冥蕭夜詫異,很不習慣。甚至是覺得可能是錯覺。正是因爲震驚,覺得整個人都不對了。
“你這又是爲什麽?”他耐着性子問,“以前可從未這般聽話。”
“小女子有事求王爺。”
她纖長的婕羽微微煽動,整個人面色一顫,用曆史以來最恭敬的語氣道,“清兒自認爲從未得罪過王爺,雖然沒做到事事順心。但最起碼盡了自己最大的能力了。這深宮大院的生活不适合我,一天也待不下去。我想離開,求王爺賜一紙休書。”
“當初本是你吵着要嫁給本王,可如今,知道後悔了是不是有些遲了。”北冥蕭夜冷目看她,“夜清兒,進了王府大門。想要離開,永遠都不可能。”
“你……”
她咬唇,忍住眼角掉落的一滴眼淚,轉身走出門外。将門關上,拖着麻木的雙腿轉身離開紫竹林。
北冥蕭夜負手,閉目。長歎一聲氣息。那心像是被針紮一般。
“主子……”
小悠子走進來,恭敬道,“王妃好像腿受傷了,主子要不要今晚去她那裏。以表示關心。”
他不語,隻是凝視着偌大的房間,“夜清兒嫁進王府,我便發誓這輩子必然要讓她生不如死。可爲何如今生不如死的是本王。”
“爺,您……”小悠子沉思片刻,“屬下有些話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嗯?”北冥蕭夜蹙眉,“猶豫不是你的性格。”
“那屬下便說了,若是有得罪的地方還請爺不要見怪。”
小悠子擡眸,沉思片刻,仔細的組織了言語,“屬下前幾年也見證了你們的感情,知道爺是用情至深。可爲何到後來,您的性情大變。每每見到王妃便話中帶刺,其實并不是那個意思。又何苦呢?”
“王妃個性,王爺應該比誰都清楚。”
小悠子歎了歎,“有些花天生嬌貴,王妃的性子甯折不彎。受不了任何委屈。若是爺真的不喜歡,何苦留在身邊弄得雙方都不好過?到時候指不定兩敗俱傷。”
他不語
也不知道小悠子的話他有沒有聽進去,北冥蕭夜轉身再次回到床上。安靜的蓋上被子,“本王要休息,出去。”
“是!”
小悠子俯首,轉身恭敬的帶上房門。
琉璃閣
夜清兒回到閣内,剛進門,便隻見奶娘在遠處迎接。見到她一瘸一拐的被扶回來,心疼得整張臉都擰在了一起。
“公主,聽說您被太後罰跪了兩個時辰。來,讓老奴看看。”
她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劉嬷嬷便已經扶着她坐在椅子上。掀開她的裙子,膝蓋處,細膩的肌膚一片片淤青,紅腫。
作爲公主,作爲王妃。從未有過跪幾個時辰這樣的待遇,這是她曆史上第一次。北冥蕭夜沒有絲毫的心疼。作爲一個夫君,呵呵……或許她不該指望太多。
“來人,去拿創傷藥。”
“不用!”
夜清兒站起身,從口中似有若無的歎息着,“奶娘,帶着那些人出去。我要睡覺。”
“公主,我們把傷處理一下再睡好不好。這樣我怕公主的膝蓋留下疤痕,老奴心疼啊。”
“我說了不用。”她口氣冷漠,帶着一股怒火與失望,“留着疤痕,免得好了傷疤忘了疼。出去,本宮要就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