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清兒沒有說話,隻是拿着藥。凝視着秦殇,“我要回去了,再見。”
他閉目,沒有再說話。當然夜清兒也沒有再管她,出了門,讓車夫親自送她回王府。
其實醫館開不開不重要,他要做的事很簡單。找到藥引。如果有一天跟秦殇合作不下去了,換一家醫館繼續便是。她從來不寄人籬下。
難得的,夜清兒親自将湯藥熬好,朝北冥蕭夜的卧室走去。
院内不少禦醫靜靜的侯在門口,濃重的湯藥氣息。但似乎走進北冥蕭夜的房間,所有的氣息都已然消失。
“進來做什麽?滾出去!”
那塌上躺着的人即便是病了好久了,蒼白的臉容,時不時的嗆出幾聲咳嗽。那是一個掙紮在生命邊緣的病人,但似乎從未失去自己的風度。
夜清兒對于那張臭嘴簡直無力去形容,索性的也笑道,“我來看你死沒死,若是死了,我就天亮了。”
她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看戲一般的看着北冥蕭夜。看着他睜開眼睛,那神色。一看便知道被她一句話氣得不輕。
“沒死,還活着。”
他咬牙,掙紮着,“扶本王起來,不能讓王妃失望了。”
那聲音帶着幾分顫抖,她夜清兒作爲大夫,一眼便能看出他現在處于什麽狀态。
“别掙紮了,按照這個速度下去。你活不過三日。”
她咧唇一笑,“你若能說點好聽的,我說不定給你續命兩天。”
北冥蕭夜臉色鐵青,呼吸急促,但又極力的控制。他似乎不太明白爲什麽一向性子極好的他會被一個女人弄成這樣。失了原本的心态。
“夜清兒,你記住。本王若身體真出什麽差池,第一個要你陪葬。”他顫抖的指尖無力的指着夜清兒,用有些沙啞的聲線怒道,“比如現在,本王便可以弄死你。先在皇陵等着本王。”
夜清兒臉色一變,半響說不出話來。好特麽狠,不就開個玩笑。還來真的。
“惹不起惹不起,我的爺。”
她恭敬的站起來行禮,九十度,“這樣可以了麽?”
“知道怕了?”北冥蕭夜撇了她一眼,見那神情有服軟,這才消氣。
“你要懂得尊卑,本王生氣的時候。最好跪着向本王請罪。”北冥蕭夜耐心的教她。
“哦,那我還是給爺陪葬吧。”
她轉身弄了弄衣服。
“……”
北冥蕭夜揉了揉眉心,無力的靠在軟塌上,“你這女人……”
“我給王爺熬了湯藥,多吃幾次,病應該差不多能恢複。”夜清兒笑道,“你的體質極寒,陰氣太重。需要用純陽之物補充。”
北冥蕭夜凝視着那聞起來味道難聞至極的湯藥,閉目。旋即又将視線移向她,不語。
“怕我下毒啊?”
她咧唇一笑,“在一般情況下我不會有給你陪葬的沖動,記住,我才十六歲。我還有五六十年的時間可以拿來看世界的美妙。”
“味道過于難聞,不吃。”
他一張澄澈的臉望着她,“拿開。”
“額!”
夜清兒着實被他這麽作死的模樣吓到了,“我說四爺,您都快不行了。還這樣挑剔真的好麽?”
“本王不管,這藥太苦。本王看着就想吐。”
他無力的聲音中帶着倔強,有些事甯死不從。這讓夜清兒自認爲自己的醫術可能還算過得去,到現在,竟是一點自信都沒有。因爲她似乎還欠缺一樣,就是怎麽哄病人喝下湯藥。
這特麽比學醫難多了?看着北冥蕭夜那張傲嬌臉,她恨不得直接捏着他的嘴巴灌。當然……他是爺……她不敢!
夜清兒正在束手無策的時候,大門忽然打開。一室的空寂,唯有蔓紗飛舞,在瞬間人滿爲患。
“太後駕到!”
太監的聲音讓整個房間傳來一陣尖叫。
旋即,便隻見太後一身華麗的服飾。在簇擁之下緩緩走來。北冥蕭夜拖着無力的身體,幾番想下來迎接。但最後無力的倒在床上。
“母後,兒臣失禮了。”
“皇兒,别這樣說。”
太後走過去親手在病床前将北冥蕭夜扶回去躺着,望着蒼白的臉容,頓時老太後那張本就有些皺紋的臉,頓時越發的多了。
“這王府的人都如何伺候的,皇兒都病成這樣了。你們這些人?”
言落,那周圍的侍從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恨不得将自己藏在某個小角落。這樣,看起來比較安全。
夜清兒見周圍幾乎是所有人全部跪在地上,大大小小的妃子,夫人以及那些丫鬟都已經黑壓壓的跪了一片。竟也乖乖的,覺得該少惹是非。跪了下去。
“禦醫,說說。到底怎麽回事?皇兒這身子骨怎麽會脆弱成這樣。”
太後大發雷霆,一張陰沉的臉讓衆人都哆嗦着身子。冷汗倒流,暗自祈禱着事情不要跟自己有一點牽扯。
當然,禦醫也并沒有隐瞞。恨不得立馬脫身。
“四王爺從兩年前開始,身子便一直很奇怪。群醫束手無策,隻能以熱療法混合中藥,保養身子。四爺身子最忌諱的是寒冷,一旦遇到寒冷的天氣。别說是雨,就算是刮風也得好好的保暖。否則病情一旦發作,後果……”
“後果什麽?”
太後的一張臉黑沉得,天家自有的威嚴開不得一點點的玩笑。這話問得太醫好久沒答上話來。
“後果……可能……可能……兇多吉少!”
禦醫結結巴巴的,但後面四個字就像是一記震天雷。打在太後的頭上。
“啪……”
梅花式香幾上響起重重的拍擊之音,帶着雷火般滾滾的怒火,不知今日要燃燒到哪個人身上。所有人在片刻的功夫,将自己的呼吸調到最小。
“小悠子,明知道王爺不能染了風寒。爲何還要出去?怎麽回事?你這個下屬怎麽當的?”
太後大發雷霆,一時間整個殿内風雲四起。北冥蕭夜無力的躺在榻上,閉目,靜靜的聽着。也不知是無力去管,還是故意放縱。
小悠子恭敬的跪在地上,相對于周圍的其他人來說。這小子顯得心裏素質要高很多,一字一句,都展現着該有的風度,“回禀太後,前幾日王爺與王妃心情大好。出王府踏青,回來的時候不小心遇到刺客,王妃身陷絕境。王爺爲護王妃,這才冒險相救。感染了風寒。是小的保護不周,請太後治罪。”
那殿内的風霜片刻轉向夜清兒,太後一雙眸子終于看向跪在中間嬌小的身子。滿滿的是恨意,“清兒,你明知王爺身子不好。爲何還要出外踏青?”
她不語
“啪”
又是一聲劇烈的響動,帶着強有的震懾力,那雙老手拍在梅花式香幾上,怒目橫眉,一時間所有的過錯皆放在夜清兒一人身上。
夜清兒尴尬的跪在地上,隻覺得周身腿麻。她顫巍巍的擡頭,“母後,您教訓小輩的時候沒有必要一直拍桌子。臣媳擔心您的玉手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