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萬雲家軍和她,都會葬身在此。
慕容晟啊慕容晟,枉你機關算盡,卻沒有料到赫拉會臨時決定放棄去無壽山救族人,轉而領兵從肅州繞到攻擊雲家軍的後尾。
枉你自以爲事事在握,卻疏忽了雲淵會爲救我而死。
你以爲所有的人都會按照你安排的軌道前行,可你不知道這世界上最難控制的就是人心。
慕容晟,既然你要你的江山大業,好,我成全你。
唐果兒擡頭,看着赫拉落下來的靈力刀鋒,松開了手裏的劍。
“唐将軍!”雲天龇目欲裂,當即不做多想飛身朝着唐果兒的位置撲了過去。
然而,他的速度還是慢了。
赫拉靈力幻出的巨刃如有千斤,筆直斬在了唐果兒所站的位置上……
碎鼓紛飛,煙塵四起,待塵埃落地,鮮血浸泡的大地被切出一道深痕。
“唐将軍!”雲天仰天悲嚎,徹底紅了眼,不顧一切的朝着赫拉擊去。所有的雲家軍也從震驚中醒過來,整顆心被濃烈的悲傷沖擊滌蕩着,瘋了一般再度殺進西涼軍中。
金戈鐵馬,兩軍兵刃相接,戰場瞬間再度亂成一團。
厮殺,不停地厮殺。
接連目睹兩名主帥身亡離世,雲家軍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如洪水猛獸将周圍的西涼士兵席卷進戰圈,用刀劍将他們攪成碎末。
雲家軍的所有人都在悲憤的厮殺着,縱然身邊一個又一個的戰友倒下,他們依舊一無所懼踩着敵人的屍骨繼續前行。
整個戰場徹徹底底淪爲了人間修羅場,那畫面血腥得教人不忍直視。
可在無人注意的夜空中,卻偏偏有一人看得津津有味……
熾熱,疼痛。
燎原火勢兇猛而來,烈焰在荒涼的平原間蔓延,灼燒的焦煙在天際缭繞,伴随着陣陣鐵蹄聲,直叫人膽顫。
唐果兒掙紮着努力睜開眼睛,仍舊忘不了烈焰灼燒的疼痛,和肚子裏的躁動,望着前面被圍困的雲家軍,憑着求生的本能,匍匐在地上的瘦弱身軀倔強地往前挪動了一下。
不能死!她要生了!
“還沒死啊……”一柄鐵劍帶着峥然之音,呼嘯着插在她眼前一寸的土地上,削斷了她幾根發絲。
該死!唐果兒咬着牙詛咒了一聲。
她靜靜趴在地上,屏息凝神盯着那柄餘震不止的鐵劍,右手虛握。
後邊馬鞭呼嘯聲如期而至,她猛然拔起鐵劍,一個靈巧的翻滾,捉住馬鞭用力一提,生生把馬上的人拉下來,等那人反應過來時,沈南玉手中的劍已經架在他脖子上。
她一字一頓,兇狠地盯着她劍下的人,“幫我救他們。”
“你确定你能威脅得了我?”她劍下的人沒有吱聲,良久忽然開口發問。
唐果兒緊盯着面前帶着面具的人,天越一身黑衣,面具後的一雙鳳眼饒有興緻盯着她。
“确定。”
“那好,要我幫忙可以,但是你得先走。”天越雙眼微眯,笑了起來。
“可是我不相信你,我必須跟你在一起!”唐果兒倔強地瞪着他,手中的劍握得更緊,“快點,救他們!”
“好。”天越忽然一揮手忽然從馬上一躍而下,牽着缰繩,緩步走到他們面前幾步遠的地方,“你先走遠一點,在遠處看着我,我怕傷到你。”
這麽容易?唐果兒不禁皺緊了眉頭,将信将疑伸出手接過缰繩,馬兒乖乖地慢慢地走到她身旁。
她又掃了面前的人一眼,咬牙忍着痛,飛速跨上馬,馬鞭一揚,往遠處奔去。
沒跑幾步,心力交瘁的她被戰馬颠得心口發慌,再加上肚子疼得揪心,她眼前一陣發昏,從急速奔馳的戰馬背上滾落下來。
天越抱着昏迷過去的唐果兒站在結界裏,目光饒有趣味的看着底下的戰場。慕容晟訓練出來的雲家軍果然非同凡響啊,西涼軍這麽多人竟然都被打得落花流水……
不過既然雲家軍抱着必死的決心要覆滅西涼大軍,那他就勉爲其難的幫他們一把吧。
天越手掌一翻,一個裝着金色粉末的琉璃藥瓶出現在他手上,他低頭看着唐果兒自言自語道,
“這化骨散整個大陸可就剩下這一瓶了,本來是打算留給通天閣的仇人享受的。哎,看在你這麽有趣好玩的份上,就賞給下面這些傻大個吧。不過,本座的人情可不是那麽好欠的,等你醒了都是要還的,死一個人還一個人情,呃……好像你欠得有點多……”
天越自顧自的說着,揮手将裝着化骨散的藥瓶推出了結界之外。
接着他手指一彈,一道靈力擊在瓶子上,瓶子無聲炸開,裏面金色的粉末全然不受風力的影響,似一張金色的大網往下罩去。
“結束咯,回家生孩子去咯。”天越瞟了一眼唐果兒高隆的腹部,那裏的小家夥已經開始不安分的躁動了起來。
他正準備飛身離去,這時,一隻血手準确無誤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他低頭一看,唐果兒卻仍舊在昏迷中,雙目緊緊閉着,隻是嘴角似無意識的喃喃道,“雲淵……”
都昏過去了還不忘那個冰山臉?
天越臉色一黑,正打算置之不理,活該讓化骨散化了那冰山。可他身形還未動,拽着他衣襟的手卻又用力了。
緊貼在他胸膛上高隆的肚子也動得更加厲害起來,天越當即不耐的朝戰場上甩去一道靈力,結成結界護住雲淵的屍體。
他一隻手立刻嫌棄的拉下唐果兒的血手,看着自己美麗無雙的華袍被抓出一道道皺褶和血印,臉色更黑了。
“唐果兒,等你醒了,第一件事情就是給本座洗袍子!”
夜空裏陡然響起這一聲咬牙切齒的怒罵,西涼大軍和雲家軍都不由自主的停了手。他們擡頭望向天空,尋找聲音的來源,卻似有細碎的粉末落進了他們的眼睛裏。
一個西涼士兵覺得不适伸手揉了揉眼睛,隻覺得手下越揉越軟……
整個戰場寂靜的沒有半點聲音,但那畫面卻完全不亞于拼殺時的血腥,反而更加的詭異。
戰場上的所有人,都在輕柔的揉着自己的眼睛,越揉越軟,越揉越軟……
離開戰場之後,天越帶着唐果兒直奔永州,他甚至提起了全身的靈力飛速趕路,可是唐果兒越來越慘白的臉,讓他不得不停了下來。
怎麽辦,要生了!
天越打量着四下,之前爲了走捷徑,他選擇直接從山林上空穿過,現在四下荒山野嶺,他去哪裏找穩婆來給唐果兒接生?
從接任通天閣主以來,天越第一次感到了挫敗,讓女人生孩子他做得到,可是幫女人接生孩子,他做不到啊。
怎麽辦?
怎麽辦?
劇烈的陣痛終于讓唐果兒慢慢清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的第一瞬間,就看到了天越妖孽的貌美容顔。
她沒有死?
這是慕容晟身邊的暗衛?
意識到這一點,唐果兒連腹部的劇痛也忽略了,立刻掙紮了起來。
“你醒了?”天越正抱着唐果兒在林子裏四處暴走尋找有沒有人家,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見唐果兒醒來,他立刻驚喜道,“快,快,要生了,要生了!”
“什麽要生了?你放開我,我不需要慕容晟現在才來假惺惺。”天越語無倫次的話唐果兒聽得一頭霧水,可一想到他是慕容晟的暗衛,以及雲淵的死……
唐果兒又掙紮了起來。
“什麽慕容晟,本座和慕容晟之間什麽時候有過一毛錢的關系?”天越全然把自己曾經扮作暗衛的事情抛諸腦後了,見唐果兒又掙紮了起來,連忙驚聲阻止她,
“喂喂喂,你要生了啊,你别亂動啊,等會孩子從肚子裏掉出來了本座可不負責呀。”
“我要生了?”
“是啊,你要生了!”
一陣劇痛頃刻間從腹部竄上,那鑽心的痛意讓唐果兒禁不住哀呼了一聲。
她不由捏緊天越的衣袖,還有他衣袖下的一下塊肉,“你爲什麽不早說,我要生了,你不帶我去找産婆,帶我來這荒山野嶺做什麽?啊……好痛……”
“你痛,我也痛,松手,不準掐本座!”
可更劇烈的一波疼痛襲來,唐果兒似要被劇痛退下深淵一般,哪裏會松開天越,反而更用力的捏住他。
天越見唐果兒痛得渾身戰栗,似将他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緊緊抓着,他突然不忍心拉開她的手了。
他咬緊牙關忍受着手臂上的痛意,“你忍忍,忍着不要讓孩子出來呀,本座現在帶你下山找産婆。”
“來不……及……了……”唐果兒喘息着,渾身大汗不止,生孩子哪是她能忍住就忍得住的?
“快……帶我去找……水源……”唐果兒咬着唇,壓抑着自己的痛呼聲,腹部的痙攣讓她渾身都跟着抽搐起來。
以前隻聽說如果把骨折的疼痛歸爲一級,那麽生孩子的疼痛就是十級,那時她總覺得這話太言過其實,可如今切身體會了,才知道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好她不是在戰場上就發作了,否則,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如果她猜的不錯,眼前這個傲嬌的絕色美男,根本就不是慕容晟手底下的暗衛,而是通天閣閣主天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