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魔宮出來的那一刻，餘蒙蒙的心中仿佛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讓她邁不開腳步來，走也走不動。
這不過才多久的時間呢？
還不足四年呢，她就将自己的婚姻走到了盡頭。那些意識混沌且黑暗的日子裏，她不斷地地思考，不斷地思考，不斷地思考……縱然将自己逼入了牛角尖都沒有用。
誰的對，誰的錯呢？誰能清楚地告訴她呢？餘蒙蒙想哭，可眼睛幹澀，流不出一滴淚來。
現在的她，要何去何從呢？
哪裏，才是她的歸宿呢？
餘蒙蒙擡起頭望向天空，隻覺得自己失去了一切，心底灰喪得可怕。
白華在她心中，到底是多重要，才能令她這樣失魂落魄呢？
有風輕輕地吹起，撲面而來，卻沒有将餘蒙蒙心中的陰霾吹散。
她默默地流淚走着，看到前面有人，就低下頭避開。可是，這一次，卻避不來了，因爲那人拉着她。
餘蒙蒙躲不開，也不擡頭，隻出聲罵：“你有毛病啊，幹嘛要這樣拉着我？路那麽寬，你能不能走旁邊？”
“主子，是我。”
餘蒙蒙聽到這聲音，擡頭去看，乃是紅珠。她頓時鎮靜下來，“紅珠，你跟着我做什麽？”
她要離開了，一無所有，紅珠跟着她，隻能跟着受累。
紅珠将餘蒙蒙的手拉過，打開她的手掌，“主子，紅珠知道您喜歡自己一個人，所以紅珠不打算跟着你。不過，這是紅珠身上的一片葉子，主子随時帶在身邊，有事情的時候，可以對葉子說話，紅珠到時候不管在哪裏，都可以聽到主子說話。”
餘蒙蒙聽着這暖心的話，眨眼的瞬間，眼淚差一點就掉下來。将那片葉子收好，餘蒙蒙感激地看着紅珠，“謝謝你紅珠，我會好好保存的。還有，我這一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或許也不會回來。所以，你也要保重。不管我在哪裏，我都會有想着你的。”
紅珠點點頭，“主子也多多保重。”
目送餘蒙蒙離開以後，白華才現身。紅珠擡頭看着白華，目光乃是白華從未在他眼中看到過的冷。
接着，紅珠一言不發地離開。而白華也貌似毫不在意。不過，捏緊的拳頭，卻表明了他的心思。
餘蒙蒙方才對紅珠書說的話，字字暖心，句句溫柔。
而她離開自己卻是一聲不吭！
這讓白華如何能不恨她對自己的薄情呢？
本想跟上去看她到底要去什麽地方。可白華的心冷了，便不說話，轉身回了魔宮。
九玲和千容都跟着白華，将這一幕看在眼中，相視一眼，無可奈何。
要他們說，旁觀者最清。他們這些日子以來，将兩個主子之間的事情看得清晰透徹。
到底誰對誰錯，他們不好評斷，也評斷不出來。
可是，他們卻都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對彼此的分離，都心有不舍。
既然舍不得，又爲什麽非要分開呢？
九玲不懂，千容也看不明白，因此，沒人敢上去進言。
白華一人在東殿内待着，足足三日才出門。一打開東殿的門，他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白陶意。白陶意仰頭看着他，他于是蹲下身來。父女倆這時候的神情極其相似地一緻。沉默了片刻，陶意最先開口，“夫君，娘親又離開了嗎？”
“嗯。”伸手撫摸着陶意的臉，白華的聲調中聽不出一絲起伏來。
他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或者撐到現在的。他一直都壓抑着自己，強撐着，才沒有崩潰，也沒有走火入魔。
隻是才得喘息而已。
就這麽毀了自己也可以。一開始的時候，他确實這麽想。可是後來。當腦海中出現餘蒙蒙的臉的時候，又覺得就這麽将自己的一輩子交代了有些不甘心！
他怎麽能允許自己這般無能呢？
最終，是白華對餘蒙蒙的執着，對她的不甘心，這才令他拉回一絲甚至來，喘息過來。
如今，面對着白陶意，這種感覺更甚。且他更覺得，留着一口氣，才能再見到餘蒙蒙。
放她離開，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他們之間的感情走到了盡頭，而她又想離開，那麽自己便當她離開了。隻是先前不知道，她來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分明好好的。可是她一旦離開，卻幾乎帶走了自己的全部。
“娘親不要陶意了嗎？”陶意小小的臉仰着，看着白華的眼神，心疼，又無助。
白華摸着她的腦袋，良久才道：“陶意說錯了，娘親是不要父君了，不是不要陶意了。”
陶意聽到這話，猛地撲進白華的華中，“娘親不會不要父君的！她隻是跟前兩次一樣，生氣了，等陶意去說些好聽的，娘親氣消了，她就會回來了。”
“父君覺得，這次娘親生氣的時間，可能要久點了。”心疼地抱着白陶意，白華無奈地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說這話，究竟是哄騙白陶意，還是在哄騙自己。
實際上，餘蒙蒙什麽時候會回來呢？她究竟以後會不會回來呢？
白華也不知道。
她那麽好，那麽可愛，那麽美麗，喜歡她的男子那麽多。自己放她離開，她心中可還會惦念着自己，惦念着白陶意？
想着，忽然間，白華感覺自己的臉上有些濕潤。
伸手一抹，方才知道，原來，是自己流了眼淚出來。
怪不得，世間常說妖無淚。
流了淚的妖，都是傷心到極緻了。
白華活了這麽幾十萬年，第一次流眼淚。
這眼裏的淚很快掉落在地上。
從他落淚的地方，開始生長出綠色的植物，上面很快結出一朵绯紅色的花。
白華和陶意都低頭去看，陶意的注意力被這花暫時吸引，好氣地問：“父君，這是什麽？”
“父君也不清楚。”白華低頭看着，隻覺得，這話開得甚是凄美，遂道，“這話不好，陶意若是想要，父君給陶意找别的好看的話，好嗎？”
就買父女倆說話的瞬間，這話就已經開始凋零了。
轉瞬即逝，比隻有一現的昙花，花期還要更爲短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