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蒙蒙從大殿内出來,特意帶着自己的婢女來到了這個僻靜且隐蔽的回廊,耐心地等着,順便還将自己的小婢女弄暈了。隻見傅儒雅總算是來了,一身玄衣肆意飛揚,高大的身軀往小亭子前一站,幾乎遮掉了大半個小亭子。常年在邊疆厮殺的戰争生涯,讓他的氣勢即使是在可以隐藏了以後,還是時不時地露出幾分淩冽來。于小亭子内坐着,餘蒙蒙落落大方的迎上來人的目光,笑問:“這倒是巧,傅将軍怎麽也來了此處?”
傅儒雅頗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在亭子前就止了步,又朝她身後依着柱子昏睡的婢女瞟了一眼,聲音平淡地道:“無事,隻是走着走着,便來到了此處。”
其神情之高冷倨傲,讓聽着他說話的人心中忽然就生出了涼氣來。餘蒙蒙若不是方才用了些手段聽到了他的心聲,怕真的會信了他的這番說辭!分明,他就是因爲自己出來了,而在其後悄悄地跟了來的。
但既然他如此說,餘蒙蒙隻能順勢點點頭,附和着道:“将軍說得是,一出大殿入目所見的就是那條小路,而那條小路又别無分叉,所以會來到這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本郡主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走到了這裏來了呢,呵呵。”
傅儒雅聽着聽着便沉默了,對方這麽明顯地給自己找台階下,他若是聽不出來,便也不用當那大将軍了。他十分聰明地繞過了他爲什麽會來到這裏的這個問題,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餘蒙蒙:“方才見郡主盯着本将軍的表妹,可是有什麽深意?”
餘蒙蒙松了一口氣,她雖然沒有想到傅儒雅會真的這樣直白地将自己出來找她的問題的核心在一開始就抛出來。但仍舊是松了一口氣,隻覺得這樣做避免了因爲彼此的試探而浪費時間了。
他們這樣做,其實是不合規矩禮儀的。但因着一個是殺伐果決的大将軍,而另一個是觀念開放的現代人的靈魂,所以也将這種事情做得水到渠成。
餘蒙蒙輕聲笑着,眼睛緊緊地盯着傅儒雅漆黑如潭的雙眸,道:“之所以會有此舉的理由,想來将軍比我還明白了一些吧。”
他們傅家是門戶高深,但是許如雙隻是個遠親,甯澤娶了她不算高攀。何況,他們傅家再怎麽權勢滔天,還是要認真的站隊,否則除非自立門戶,隻要在人的屋檐下,便不得不低頭。如此,他首要的就是要保護自己的門戶,餘蒙蒙相信,和甯澤聯姻,傅儒雅和傅丞相不會不明白其背後所能帶來的好處。
何況,據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傅家此前對于這門親事,其實心裏也是有幾分樂意的。
這樣說出來,就代表餘蒙蒙承認了,她其實也有心思讓許如雙同甯澤在一起的心思。見傅儒雅的神色深沉,似有顧慮,便加足了勁兒地煽風點火,道:“雖然本郡主同将軍及其表妹沒有什麽實質的交集,但令表妹看将軍的眼神可騙不了人。若是将軍有意的話,我們甯家也不會奪人心頭所好。”
潛台詞是,若是傅儒雅你對你表妹沒意思的話,還不如早早的爲她尋個好人家。顯然,同甯澤成婚,也不算委屈了他的表妹。
當然,你若是不想聯這門親事,甯家也不強求。
總得來說,餘蒙蒙覺得自己即使是十分滿意這親事,也要擺出一個潇灑的态度。
傅儒雅自然是聽得懂餘蒙蒙的畫外之音的。他朝餘蒙蒙看了一眼,有些意外,這個女子說話意外得對他的胃口,且一擊即中。
他的心思正是如此,若是說這麽多年來的相處,他還沒有看出來許如雙的心思,那未免也太矯揉造作了一點。既然如此,同這個女子坦誠相待也無妨,何況,她的誠意自己也看到了——那個昏睡過去的婢女,怕就是她的手筆吧。分明是猜出了自己在身後尾随,故意爲之。
一個女子,在已經知道了自己将會見到誰的情況下,還會将自己身邊唯一的一個婢女弄昏了,由此可見,她對自己不是防着的。她是猜透了自己的心思,才有所作爲。
誠意已足,傅儒雅便直言:“今日一見,本将軍倒覺得郡主是個極爲玲珑剔透的人呢,想必也不是那不能容人之人。”
“這個自然。”餘蒙蒙站起來,一步步地朝傅儒雅走過來。小小的身軀,不知爲何,給了傅儒雅一種沉重的壓迫感,往往,這種壓迫感隻會在在戰場上碰到強勁的敵首的時候才會有。一瞬間,傅儒雅明白,自己斷然不能小瞧了這個女子。
想來,能讓慕容興封了郡主,并嫁給自己最看中的臣子,她定然不是全憑運氣。而她的眼睛,實在是太過犀利了,似乎能看清楚許多人都不能看出的内裏。
事情已經敲定了,基本上兩個人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傅儒雅正要轉身走的時候,餘蒙蒙要求道:“許如雙嫁給甯澤最好定在今年的冬季。”
“爲何?”傅儒雅止住了步子,回頭看餘蒙蒙。餘蒙蒙自然不會給他詳細的答案,微微一笑,道:“沒什麽,隻是覺得從現在開始,到冬季這段時間,适合讓他們所有的人都能接受新的變化而已。”
信了她這話才怪。如此,傅儒雅細想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便點點頭答應了。
将這件事情敲定了以後,傅儒雅先行離開,等他的身影完全不見了以後,餘蒙蒙這才将小婢女弄醒過來。小婢女醒過來,發現自己将主子放在一邊而打起了瞌睡,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看得餘蒙蒙覺得自己的膝蓋無端端地一疼。忙扶起那個婢女,道:“無妨,我自己也小憩了一會兒。這事回去莫要聲張。”
那婢女立刻感恩戴德地給她叩頭。
兩人回到殿中的時候,十分低調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餘蒙蒙朝甯澤笑了一下,閑話想問:“我出去了這麽九,你可覺得悶?”
甯澤笑了一下,從她的眼中看出了一絲心虛,卻并沒有因此而問她一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