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的。”宋衛國眼眶更紅了，“我問過了，像我們這樣的情況，要出國進行治療不現實。倒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可以去瑞士那樣的中立國進行治療，但是……治療費太高昂了，我們拿不出。”
奚萬裏頓時有些頹喪。
許久，他才開口問道：“那S市那邊的戰友是什麽情況？都能留下嗎？”
這次受傷的當然不單單是他們九人，隻能說他們的情況最危急，S市那邊無法處理，才不得不送往B市，甚至動用了直升機。但是其他傷勢不是那麽危急的人，卻有不少留在了S市。
但情況不危急，卻不不代表身體沒有不可逆損傷。
“大多數人能夠留下，倒是有兩個新人心理素質不過關，若是心理幹預之後還是不能走出陰影，就隻能退役了。”宋衛國道。
比起他，奚萬裏其實更适合帶領特戰部隊。雖然因着天生神力，他的個人實力比他隻強不弱，但論到帶隊，他就真的及不上他了。
至少他帶隊的時候，新人損傷率會更高，不像奚萬裏，他更有大局觀，制定的計劃不僅能調動每一分力量，還能将大家團結起來互相支應，将團隊作戰的優勢最大化。
奚萬裏點了點頭，又問道；“小山家裏你安排好了嗎？他家裏隻有一個未成年的妹妹，若是撫恤金被旁人給占去，那就氣人了。”
這是唯一慶幸的事了，這次犧牲的幾人中，除了小山其他人都是他不熟悉的新人。
“放心吧，大兆跟小山是一個地方的，我都跟他說好了，到時候他在那邊會照看好小山的妹子的。”宋衛國道。
聞言，奚萬裏才算真正放下心來。
雖然難過，但目前的情況已經比預計的好了許多，要知道出發前，君老可是預測特戰部隊活下來的隻能有一半人的。
盡管是暑假，但歡喜卻并不清閑，在奚萬裏的情況漸入佳境之後，她便開始忙社團的事，一周至少有三天是在外面跑的，惹得奚萬裏都偶有抱怨，說他難得全天在家，她也不多陪陪他。
這一天，歡喜剛回來，就發現家裏有客人來了。
不是别人，正是韓弄梅和袁小鋤。
歡喜進院子的時候，就聽到韓弄梅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這事本來不該來麻煩二柱你的，隻是當年的戰友我們一個也找不到了。本來這事也不是剛剛發生，原本我們都放棄了。隻是虎子沒了，兒媳婦把孫子和孫女留給我們自己跑了。我們如今跟着雀兒過，女婿倒也是個好的，也不嫌棄虎子留下的兩個孩子。但是雀兒因爲文化低低，當初想進縣城醫院沒成，隻能在鎮上衛生院上班，轉正了一個月倒也有二十幾塊錢的工資，可親家公和親家婆身體不好，雀兒賺的這些，大半都用來給他們買藥了，有時候遇到突發狀況還得問人借一些。女婿倒是有心出去打工賺點，但那邊生産隊不肯放人。雀兒吃夠了文化低的苦，咬着牙也要供孩子上學，因着這般，她跟女婿生了一個兒子之後都不敢再生。眼見着女兒女婿這樣艱難，我們老兩口就又跑了一趟S市，那邊找不到檔案，才跑來B市這邊碰碰運氣……”
剩下的歡喜沒有多聽，等他們走了，晚上吃完飯，宋二柱才說起這事。
說起來當年朝鮮戰争結束，袁小鋤一家運氣不錯，一個沒少地囫囵從戰場上下來了。本來，他們一家是要跟着部隊去S市駐紮的，不想老家傳來消息，說是能分地了。
這兩口子本來就不是多有見識的人，當初會上戰場都是被逼到份上沒辦法。一聽這消息，他們頓時就急了，生怕自己不趕回去會分不到地。
于是，兩口子就帶着一雙兒女趕回去了。結果，地分到了，卻是丢了西瓜揀芝麻。
“那會根本想不到打仗之後能得那麽好的待遇，等知道了，兩口子再趕到S市想要辦理離休，卻因爲沒有檔案記錄沒能辦成。兩口子懊惱不已，但後悔也晚了。他們原本都放棄了，還是如今家裏實在過不下去，才又動了這個心思。”宋二柱歎氣道。
歡喜卻是一愣，“說起來，爹爹你也是離休幹部？”
宋二柱聞言有些臉紅，“啥幹部，咱就是個普通的退伍兵。要我說，離休幹部待遇雖好，但那都是國家的錢，我們不該拿。小鋤今天來了一句話都沒說，其實還不是心裏難受？我們那會打仗可不是惦記着國家給好處的，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他怕是也不會走這一趟。”
所以爹爹你以往才将部隊發下來的津貼一分不留地寄給了那些需要的戰友？
歡喜面露恍然。
“不過這事他們來找爹爹有用嗎？”轉而她又疑惑了。
“不一定有用。”宋二柱歎了口氣道：“像他這樣沒有檔案的情況，哪怕我幫他作證，也要看上面買不買賬。我去試一試，能成就成，不能成也隻能算了。”
歡喜卻想起上輩子土豪爹說起的一件事。
【離休幹部，得了吧！這裏面水混着呢，當初我跟你媽出來打拼，在一個小區租了個棚子。那裏有一戶人家的老太太就是離休幹部，我們一開始還敬畏得不行。後來聽那些老鄰居說起，才知道那哪是什麽革命老前輩啊，那老太太根本就沒有打過仗！】
她問他怎麽回事，他就說了。
【當初解放軍進B市路過那老太太家，老太太的母親端了水去慰勞他們，她跟着跑去看熱鬧。正好趕上随軍記者，看到這個畫面就說我給你照張相吧。然後當時一位士兵看她可愛就把自己的軍帽扣到她頭上拍了張照。那會很多人的檔案記錄都有缺失或錯誤，八零年的時候，她拿着這張照片去了總政，回來後就成了離休……因爲這事，她被老鄰居笑話了一輩子，但該有的好處卻得了。】
【這樣的人，也是離休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