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之前在後台摔倒時劇烈的腹痛和沿着大腿往下的粘濕感，其實已經讓她明白是什麽狀況了。
但是，她卻依舊堅持和徐母對峙，爲自己争取一個清白名聲。
哪怕此時，得知自己不但失去了那個孩子，還失去了做母親的權利，她也并不後悔。
此時，見吳月娟嘴上不說，眼底卻難掩傷心，鍾玲玲開口道：“我其實有些慶幸……”
“什麽？”吳月娟一愣。
鍾玲玲輕輕笑道：“說實話，雖然知道這個孩子很無辜，但我真沒有辦法愛他。隻是，如果沒有這個意外，決定親手扼殺一個小生命，我不可能一點罪惡感都沒有。”
“如今，不用我做選擇，也不用有任何罪惡感，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吳月娟怔住，“可是……”
“你是說孩子？”見她點頭，鍾玲玲冷笑道：“如果能讓胡兆軍斷子絕孫，那我一定會很開心。”
她雖然厭惡這個男人，但卻不得不承認，隻要世道不變，自己想要擺脫這個男人的可能就很低。
再者……
“如果他能因此提出離婚，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鍾玲玲這人性子一向有些淡，也有些怪，受到那般的屈辱，她雖有報複之心，但其實很有限，至少她從來沒想過爲了報複把自己搭進去。
她一直都活得很清醒，哪怕再糟糕，自己都得好好的，至少不能讓父母擔心。
至于秦玉川……
她的眼底劃過一抹怅然，要說一點恨都沒有是騙人的，但想想又覺得他可憐，朱洪蓮根本就是一個瘋子。
有着一個瘋子做母親，哪怕對方十分愛你，又如何談得上幸運？
吳月娟心裏有着許多許多的話要說，但看她這樣，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說了又如何？玲玲自己能想開是最好的事，自己又何必給她添堵？
秦玉川匆匆趕到醫院，到了護士台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被一位熟識的護士長拉住道：“秦團長你母親這次也太過分了，她再怎麽不喜歡小鍾，也沒得做出這樣的事的，更何況小鍾都已經結婚了。如今害得人家流産不說，還失去了生育能力，這事可怎麽整？我看你也别過去了，省得刺激……”
她顧自唠叨着，秦玉川卻一句也聽不清了，整個人如遭雷劈，一直到護士長走，也沒有回過神來。
奚萬裏這天回來卻是帶了五個白乎乎的大包子，“今天拉練的時候剛好看到豬肉攤上的豬肉新鮮，可惜沒有你愛吃的肘子和排骨了，我就買了一些前尖肉，找食堂的塗師傅做了六個大包子，少的那個是留給他做報酬的。”
他就像一個獻寶的孩子一般，眯着眼睛笑道：“你嘗嘗，塗師傅的豬肉筍尖包子是出了名的，味道可好了。”
奚萬裏早就發現，歡喜似乎什麽肉都愛吃，但她其實也有偏好的，要說最愛還是牛羊豬肉，然後是魚蝦海鮮，最後才是雞鴨肉。
于是，他就想到了塗師傅的豬肉筍尖包子。
歡喜也不客氣，啊嗚一口就就着他的手在包子上咬了一個大窟窿。
頓時，濃郁的肉香夾雜着筍尖的鮮美和白面的柔韌麥香在味蕾中爆發了開來。
歡喜眼睛一亮，“這個好吃！”
說完，也不等奚萬裏開口，她又咬了一口，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見她吃得開心，奚萬裏臉上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等歡喜将一個包子吃完，他又從懷裏摸出了一疊票據遞過去，“這個你拿着，有時間就去僑彙商店看看。”
歡喜原本的心思都在包子上，聞言卻是一怔，低頭一看，才發現奚萬裏給她的并不是普通票據，而是僑彙券。
“這個哪來的？”歡喜一臉驚訝道。
據她所知，僑彙券這東西可不是輕易能弄到的，便是拿錢買也買不到。
是真的買不到。
畢竟有僑彙券的人，不可能缺錢。
而奚萬裏，她可不記得他在海外有什麽親戚好友。
奚萬裏聞言笑了笑，“這是我拿東西跟一個發小換的，僑彙商店的東西比供銷社的都好，你去看看，要是有看中的就買。錢不夠的話問我要，我這裏有。”
頓了頓，似乎但心她疑心他藏私房錢，又解釋道：“工資我都交給你了，我手頭的錢得賣了東西才有。”
他手頭的錢不算少，千把塊還是能夠拿出來的，再多卻是要把一些珍藏出手了。
雖然現金不多，但他手底下值錢的東西卻是不少。在特戰部隊那會，他們天南地北出任務，雖然危險大，但占着地域便利，也沒少弄外快。
尤其是他，因爲姥姥姥爺的影響，他耳融目染之下對古董玉器一類的東西了解并不在少數，所以弄到了不少好東西。
現在出手，雖然有些吃虧，但爲了媳婦沒有什麽舍不得的。
——在奚萬裏的眼裏，就根本沒有限制媳婦花錢的想法。就像當初他母親一樣，一個男人如果不能讓自己媳婦想買什麽就買什麽，那跟鹹魚有什麽兩樣？
“可别！”歡喜連忙道：“我手裏有錢，你可别把好東西給賤賣了。”
奚萬裏是跟她提過的，說他把那些東西都藏在了老宅，等有空再帶她去看。
雖然還沒見過東西，但歡喜卻已經不樂意奚萬裏去做虧本買賣了。
“好，我聽你的。”奚萬裏想也不想便答應道。
因爲他知道歡喜并不是逞強的女孩子。
除了筍尖豬肉包，奚萬裏今天還從食堂打了一份茄子蒸肉，歡喜又炒了一盤豆角，做了一盤紅燒鳊魚，一大海碗紫菜蛋花湯。如此，就是他們的晚飯了。
歡喜已經吃了一個不小的肉包子，晚飯就盛了一碗米飯，吃了點據說是塗師傅拿手菜的茄子蒸肉，又喝了一小碗紫菜蛋花湯，便不願意再動筷了。
奚萬裏确定她吃飽了，才敞開肚子将剩下的飯菜包圓——他的飯量雖然不及宋衛國和宋二柱，但也遠比普通人大。
等到吃完，奚萬裏才說起秦玉川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