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走之前,他卻囑咐大家不要急着回去,便是要回去,也不要自己回去,讓公安局的警車送他們回去。
知道他這是擔心長山公社那邊的人再出幺蛾子,歡喜等人認真應了。
等到了晚上,醫生查看了宋衛國的傷勢,開口說暫時沒有問題,讓他們先回去,過上十天半個月再來醫院複診。
——真到複診的時候,自然也不需要回縣醫院了。
歡喜并不打算在醫院多待,她想着爹爹那兒雖然肯定會收到通知,知道他們沒事,但沒見到人,他總歸放不了心。
因此,哪怕知道大晚上的有些打擾人,歡喜還是通知了公安局那邊,希望他們能夠派車送他們回去。
估計是宋保家事先有過交代,公安局那邊很快就派了一輛警車過來,先把阮心愛母子三個送回了家,然後才是歡喜等人。
至于周梅香,中午的時候她就被蔣月蘭帶回去了。
王震村比宋家莊離縣城近,因此王玉才先于他們之前就到家了,走之前,這位老人對着奚萬裏和宋衛國百般感激,不單自己拉着他們一再感謝,還把幾個兒子兒媳都叫出來感謝了一番。最後,在他們走之前,愣是從家裏拿了七八斤臘硬塞給了他們。
“玉才叔實在太客氣了。”回去的路上,宋飛龍忍不住感歎道。
就在早上,宋飛龍還在爲拖拉機報廢的事情悶悶不樂的。要知道生産隊隻有這麽一輛拖拉機,這次氨水沒運回來不說,連拖拉機都給弄沒了。即便遇上這種事隊長不會怪他,但隊裏如今那點錢,短時間内想買拖拉機是不可能了。隊裏的拖拉機一直都是他開的,這個活比起種地到底要輕省許多,要是沒了拖拉機,那他就隻能跟大家一樣下地幹活了。
不想試探地問了一下公安局的人,公安局的人卻說會想辦法向肇事者要賠款,并且還暗示他去找宋保家。他特意跑了一趟宋保家的單位,問了他這個事,對方就說了兩個字:放心,他的心卻一下子就安了。
回了宋家莊,才到村口,宋有才聽到聲音就趕了過來,跟公安局的警員寒暄了一番,将人送走,宋有才便對着一邊的宋二柱道:“走,去你家說。”
歡喜趁着夜色悄悄抓住宋二柱的手,看着他緊繃的面色小聲安慰道:“爹爹,我跟二哥沒事。”
宋二柱身形一僵,手卻反過來握住了閨女的手,再看一邊憨笑的衛國,隻覺得心一下子就安穩了。
等到了家,不等走在最後的宋飛龍關門,宋有才便一臉着急地問道:“到底怎麽回事,拖拉機真的不能修了?”
也不怪他第一時間關心拖拉機,在這會,拖拉機可是再珍貴不過的财産。
“不能修了,都成廢鐵了。”宋飛龍摸了摸鼻子道。
宋有才頓時歎氣道:“這可怎麽辦,生産隊缺不了拖拉機,不說每次運氨水,還有每次交公糧,要是沒有拖拉機,那就隻能用牛車,或者用人力挑,那樣的話就累人了。也不知道今年大隊敲工分能有多少下來,生産隊的錢也不知夠不夠買一輛拖拉機。”
所謂的敲工分,其實就是分錢,像之前歡喜他們去茶山上采茶葉,工分依舊是記的生産隊的,大隊那邊的大隊分卻不是記在個人名下,而是記在生産隊名下的。之後,大隊那些果山和茶山的收成會留下一部分自用的,其他都會按着大隊分分下去。各個生産隊也有一些公共收入,加上大隊那邊給的錢,每年都會敲一次工分,分給大家。
十個工分一個人工,而一個人工值多少錢,每年都是不同的,以往的時候,一個人工一分錢的時候那也不是沒有。但是這兩年,自打大隊建了罐頭廠,果山上的水果不再浪費,人工是越來越值錢了。多的時候,一個人工能值一塊多,一整年下來,大家賺的錢比城裏的工人都不少。
加上歡喜常年收花生、紅豆、蠶豆這些作物,加上養牲畜的出産,村裏人的日子這幾年是真的不錯。
當然,如今的花費也多,以往孩子結婚,打了申請上山砍兩根木頭,再找木匠來家裏幹上個把月,家具也就齊活了。如今卻是不成,供銷社的西式床、帶鏡子的大櫥櫃才能讓女方看得上眼了,那個一件都要百來塊錢。有些要求高的,會要求三轉一響有一樣。反正錢再多,總也不夠花。
不過,倒是聽說大隊裏的廠要改制了,從明年開始工資就和城裏一樣,能有二十幾塊了,而且工分照拿。
尤其是罐頭廠,因爲效益好的關系,原本工資就有十幾塊,以後估計更多,已經有許多人打聽要不要招人了。
宋有才琢磨着,要是今年的錢不分下去,說不準能買一輛拖拉機呢。
“不用。”宋飛龍小聲将打聽來的事說了一番。
宋有才聞言松了口氣,保家那孩子向來有主意,他既然開口了,那這錢肯定能要回來。隻是到底不安心,琢磨着什麽時候上縣城去問問情況。
不想才隔了兩天,宋保家就回來了,他卻不是爲了賠償款回來的,而是爲了旁的事。
“真有人賣房子?”宋二柱一臉驚喜。
宋保家點了點頭,又道:“不過不是在縣城,而是在省城。”
宋二柱一愣,“……省城?”
宋保家點頭,有些無奈道:“縣城這邊我尋摸了有兩年了,但是,賣房子的人少不說,要麽就是隻肯賣一間房,要和陌生人合住的,要麽就是房子實在是糟糕透頂。這次是我一個戰友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一棟帶花園的洋房,就是要價比較高,怕是最少也要兩千。”
“這……”宋二柱一時間有些猶豫,“歡喜一個女孩子跑去省城,是不是太遠了?”
省城的房子自然比縣城的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離宋家莊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