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和以往似乎有很大不同了,從前我坐在這兒,她可從來沒主動叫過人。”見侄女回了屋,沈金英開口便道。
這種話,便是親戚之間,也隻有關系好的才會說。
門後,周梅香聽到這話卻是……有點生氣又有點愧疚,她一直都不怎麽喜歡這個伯娘,總覺得她不太喜歡她,以前覺得她是重男輕女加上裏外分得清楚,畢竟她對她的幾個哥哥以及她娘家的幾個侄女很好,唯獨對她淡淡的。
但現在想來,自己似乎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
這麽想的同時,周梅香又覺得自家伯娘是個事兒精,連這點小事都要斤斤計較。
門外的對話還在繼續,蔣月蘭歎了口氣道:“可不是這樣,我啊,不指望她旁的,能夠找個本本分分的嫁出去就好了。她那個擰脾氣的,非得找個好脾氣的才成,要不然夫妻兩個針尖對麥芒,日子怎麽過得下去。”
兩人的話題很快就轉開,回到了正軌。
“對了弟妹,剛剛我跟你說的,你覺得怎麽樣?”沈金英有些急迫地問道。
蔣月蘭歎了口氣道:“我怎麽覺得都沒用,畢竟歡喜又不是我的閨女,我也不能給她做主。”
聞言,沈金英也是一歎,“我也知道,我家那小子委實有些配不上歡喜,可他那性子,就看重女人的一張臉了,這遠的近的村裏,漂亮姑娘我能看上的也就歡喜一個了。”
蔣月蘭不再說話,隻是笑了笑。
沈金英也覺得尴尬,沒一會就告辭離開了。
她一走,周梅香就從屋中走了出來,對這兒蔣月蘭道:“阿娘,伯娘是不是來找你做媒人的?你幹嘛不答應?”
“答應什麽?”蔣月蘭翻了個白眼道:“你那堂弟什麽貨色你不知道?别說是歡喜,便是尋常姑娘都看不上他那樣的。”
周梅香自然知道這個堂弟是個浪蕩子,但那又再怎麽樣,她本來就不是盼着宋歡喜好。
事到如今,她對宋歡喜的感官複雜得很,懷疑她是穿越者卻沒有證據,嫉妒她樣樣比自己出色,又覺得對方害自己丢了大臉,偏偏對方是宋衛國的妹妹,她隻要想嫁給宋衛國,就不能對她怎樣。
但是總的來說,她是不怎麽喜歡宋歡喜的,或者說她從來沒有喜歡過對方。
如此,自然是巴不得歡喜能找個靠不住的丈夫了。
自個兒生的閨女,周梅香眼珠子一轉,蔣月蘭便知道她肚子裏在想什麽了,頓時罵道:“你個死丫頭,就不能有點好念頭?人家長得比你漂亮比你懂事比你讨人喜歡就眼紅别人,盡盼着旁人的日子不好過,你心裏就不覺得羞愧?”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人家歡喜怎麽對不起你了?要你這般針對人家?”
“你一心盼着人家過得不好,要我看,歡喜那樣的,以後的日子就差不了。反倒是你,以後的日子是好是歹,還真是要看運氣了。不過也難,你這性子,自己沒能耐卻有脾氣不聽勸,遇上有能耐的男人你管不住,遇上沒能耐的男人你看不上,遇上脾氣好的男人你隻會得寸進尺,遇上脾氣差的男人你不懂得退讓。與其惦記歡喜過不上好日子,還不如惦記惦記自己的以後。”
蔣月蘭心裏這個氣啊,說實話,看到人家閨女那樣懂事能幹,再看看自家這個坑貨,她心裏難道不眼紅?但眼紅了就惦記着人家别過上好日子?
這世上沒有這麽個道理。
可自家閨女……她那樣也就算了,要是能藏住自己的心事也算本事,偏偏這人什麽都表現在臉上,那點淺薄的心思,誰看不出來了?
她卻不知道,她這恨鐵不成鋼的話卻是讓周梅香白了臉。她想到了上輩子,王雪生其實是個有能耐的人,就是年少那會被自家嫂子算計,想要讓娘家堂妹嫁過來。那堂妹長得倒是不賴,可是卻是個傻的,平時看不出,但總是時不時做點不三不四的事兒,當然,到了後世大家都知道了,那種人是有精神疾病的。
兩個人喝醉酒躺了一個被窩,他大嫂娘家逼着他負責,但王雪生卻是個硬氣的,甯願去坐牢,也不樂意娶那個堂妹。王雪生的阿娘也是個厲害的,見大兒媳婦居然敢聯合娘家算計自己的小兒子,放話說他們要是敢做什麽不利于自己小兒子的事,他就立馬讓大兒子和大兒媳婦離婚!
這下,王雪生雖然沒有被逼着娶那個神經病,但名聲卻是差了,以至于最後不得不到鄉下尋摸婚事。
剛剛結婚那會,王雪生其實對她不錯,連工資都會上交給她大半,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突然不肯把錢給她了。
後來,他辭職下海,自己跟他大吵,甚至把婆婆留給他們的錢把住,死也不肯讓他拿去做生意。王雪生氣急,索性一無所有離家出走。
等到後來,王雪生去了S市,沒多久就把女兒接了去,她雖覺得拉不下臉,但也硬是跟着去了。
不想去了那兒才知道王雪生在那兒有不少小老婆,甚至外面的私生子私生女一大堆。
不單如此,到了晚年,王雪生對她還極差,有了錢甯願給那些小三花,卻隻給了她一套老公寓住。
最令她心寒的卻是女兒的态度,明明王雪生那樣對待她,但這個她親手養大的女兒不但不爲她抱打不平,反而還和王雪生一個鼻孔出氣,對她這個親生母親頗爲看不起。
周梅香其實不明白自己的婚姻有什麽問題,以往一直覺得錯都在王雪生,他發達了就看不起自己這個鄉下出身的老婆,但是今天聽了自家阿娘的話,她有些茫然地想到,難道自己也有錯?
這樣的想法隻不過是一瞬間,周梅香很快就堅定了心神,怎麽會是她的錯呢,出軌養了一堆私生子女的人是王雪生,自己辛苦養大的女兒看不起自己這個當娘的,難道還能是她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