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怪的是那些利用她的單純懵懂哄騙她的男人。
隔了幾天上學的時候看到宋小福,她的精神看着确實不差,眼底隐約透着幾分如釋負重。
歡喜并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開口道:“小福,你以後采野菜可以和我們一起。”
宋小福一下子明白了歡喜的好意,點了點頭道:“謝謝你了,歡喜。”
因爲寄人籬下的關系,宋小福對旁人的善意特别敏感,也特别珍惜。
宋夢萍在一旁有些悶悶不樂的,也不在意歡喜的話,反正采野菜這種事她從來不喜歡。
“你這是怎麽了?”歡喜見她好半天垂着腦袋蔫蔫的,不由開口問道。
宋夢萍擡頭看了他一眼道:“我二伯家把我家的檀木給借走了。”
歡喜一愣,“檀木?”
宋夢萍點了點頭,“我爹爹還沒有結婚之前,分到的自留地沒工夫打理,結果自己長出了許多檀樹苗,我爹爹也沒有去拔,就那麽任由它們長着,後來樹成材了,我爹爹才砍下來存好,準備等我姐結婚的時候用。結果這次我二伯家要打闆車,就到我家來借了。”
這一次,即便是她再天真也不會覺得二伯以後會還了。之前借給四叔家的榉木,聽說夢江哥哥都要被分出去了,但對此卻依舊沒什麽說法。她姐上次厚着臉皮跟四叔提了,結果四叔說讓他們找夢江哥哥要,房子是給他們建的,問夢江哥哥,他又說東西是他爹借的,讓他們問他爹要。
雙方這般互相推诿,想也知道沒有人肯還了。
歡喜驚訝的卻是——
“用檀木打闆車!?”還有比這更暴殄天物的事嗎?
即便是年份再輕的檀木,價值也應該不低啊。
宋夢萍卻一臉見怪不怪道:“好的闆車都是用檀木打的,因爲那樣能承載更多重物。”
歡喜一臉無語。
又聽宋夢萍道:“都怪那個木匠,好像跟我們家有仇一樣,之前我四叔家都要去買木頭了,是他說我家有,讓我四叔來借的。這次也是,二伯将都打算用差點的木頭打闆車了,也是那個木匠提議來我家借的。我爹爹也是,我阿娘怎麽攔都沒攔住。”
歡喜聞言也有些無語,那個木匠确實有點……
一行人快要到學校的時候,宋愛國突然喊道:“你們看,那個是不是傻妹?”
衆人擡頭一看,前方不遠處的樹林中,個子不高的女人正被一個男人往茅草房裏面拖。
那茅草房其實就相當于公共廁所,方便大家在地裏上工的時候解決生理需求。
但這個生理需求肯定不是眼前這個生理需求啊!
“你給我站住!”一時間,一股怒氣從胸口沖了上來,歡喜大聲喊道。
别說看樣子傻妹明顯不情願,即便她是情願的,歡喜也會管這事。
那男人沒想到他們一群孩子居然真的敢管大人的事,頓時便有些悻悻,呸了一聲丢下傻妹跑了。
倒不是怕這群孩子,而是怕被人認出來,被舉報了那就麻煩了。
歡喜皺了皺眉,倒是沒有追上去,這樣的男人比比兼是,抓住一個并不能起到什麽作用。
一行人跑到傻妹面前的時候,她正一臉急迫地将糖紙撥開,将三顆水果硬糖都一股腦塞到嘴裏。見歡喜等人過來了,還一臉得意地道:“沒了,都被我吃了,你們搶不到!”
很顯然,她以前被孩子搶過糖。
傻妹長得不算特别漂亮,但也清秀可人,大概是因爲貪吃的關系,看着有些圓潤,這時候的人就喜歡胖的。
但是再怎麽漂亮的人,臉上一股傻氣,氣質打了折扣,卻是讓人看着就想欺負。
歡喜看得有些心酸,抿了抿嘴道:“傻妹姑姑,你以後别跟外人走。”不是說他們家和傻妹家有親戚關系,而是同一個村的都是這樣,同輩分的叫姐姐,隔輩未出嫁的叫姑姑,嫁進來的媳婦叫阿婆大娘嬸子嫂子,男性則叫哥哥叔叔伯伯阿公,這點和北方卻是有很大的不同。
“我不跟他走,他才隻給了三顆糖,我要五顆糖的。”傻妹伸出一隻手比了個五,笑呵呵道。
歡喜無奈極了,但是有什麽辦法,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因爲五顆糖把自己賣了,但傻妹偏偏就是沒腦子的人。
雖然大概要遲到,但歡喜還是走了一趟,把傻妹送回了家,跟她家裏人說明了情況才返回去上學。
不出意外連帶跟着歡喜的宋小福等人都遲到了,但蔣老師并沒有懲罰他們,對他們點了點頭就放他們回座位了。
歡喜猜測,大概事情已經傳出去了,畢竟當初一路上有不少同學看到他們。
隔了幾天,傳來消息,說蔣家村的蔣老漢被抓起來鬥了,罪名是耍流氓。
聽着大家議論蔣老漢怎麽慘,脖子上被挂了牌子,還要跪着接收再教育,歡喜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宋二柱等人,卻見他們臉上并不意外,顯然是意料之中。
她怔了怔,随即忍不住松了口氣。
雖然這個時期鬥來鬥去的行爲歡喜并不喜歡,但如果是蔣老漢這種罪有應得的人,聽着倒是非常解氣。
眼見着清明就要到來,又一個雙搶就要開始,這一天,宋有才被縣裏叫了過去,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本紅寶書。到了晚上,全村的人就被叫到一起開會了,總結起來大概的意思就是讓各家到他那兒去抄一份紅寶書,然後回去背誦。
“記住,不管識不識字,都要背,最好倒背如流,上面是要下來檢查的。要是到時候背不出來出了事,我可不負責任啊。”見一些人不以爲意,宋有才警告道。
聽他這樣一說,大家才把這事重視起來。
第二天剛好是周末放假,因此歡喜和宋爲民宋愛國三人都跑去宋有才家抄紅寶書了。白天的時候隻有孩子去,大人都是上完工晚上去的,因此人雖然多,但宋有才家勉強也夠落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