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空的房間倒是有,宋保家和宋衛國的房間都在呢,隻是新的被褥卻沒有多的了。
最麻煩的是衣服,好在現在是冬天,衣服換得不勤。即便如此,歡喜也要趕着幫他把棉襖做出來了。
倒是宋林遠頗不好意思,見着才不到自己腰部的侄孫女爲了自己忙前忙後,便開口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歡喜一愣,這才想起來這位小阿公是個名副其實的裁縫。
她也沒有推辭,直接将棉花和布以及針線都一股腦送到了宋林遠面前。
“棉花不夠的話小阿公您跟我說,我那還有呢。”歡喜開口道。
看着那簇新的棉花和布,宋林遠倒是一愣,他在外面吃的穿的倒是不差,但回來後卻沒想過能過和以往一樣的日子。他也知道侄子不容易,不是誰都和他一樣沒家累,有多少花多少的。
歡喜說給他做棉襖,他以爲就是拿舊棉襖拆的舊棉花拼着做一下,拿知道居然都是新的。
“對了!”歡喜想起一件事,又退回來道:“小阿公你吃甜嗎?我那裏有花生糖和紅豆糕,很香很甜的。”
宋林遠一愣,掩去眼角的淚意道:“不用,歡喜你留着自己吃吧。”他雖然好享受,但還不至于去搶一個孩子的吃食。
而且說實話,宋林遠其實挺喜歡女孩子的,雖然不願意娶妻,但他一直很疼妹妹、侄女和外甥女。倒是對着幾個侄子外甥,他雖和他們關系一直不差,但買東西從來想不到他們。
也因此,對歡喜這個乖巧可愛的侄孫女,他還是很喜愛的。
“是我自己做的,所以小阿公吃一點也沒有關系,不用省。”歡喜道。
宋林遠一愣,猶豫了下道:“那就給我一點好了,隻要一點點就成。”
歡喜應了一聲,就推門出去了。
看着侄孫女蹦蹦跳跳離開的身影,宋林遠歎了一口氣,不由想起了已經過世好些年的大嫂。
對于自己的大嫂,宋林遠是極其不喜歡的。那倒也不是一個壞人,但總歸不是一個會讓人喜歡的人。
自家大哥是個好人,當初他在家裏住着,雖說也會拿點錢回來,但不得不說還是占便宜的。他知道大嫂對他有不滿,但反正有大哥在,大嫂也不能拿他如何。
後來大哥去世了,大嫂雖然沒有趕他,但做出來的事情卻讓人厭惡。
在鄉下過日子的人都知道,喝粥的時候最不樂意喝到最後盛的那碗。稀稀拉拉沒什麽米粒不說,石子基本都沉在這一碗粥中,多得能把牙齒都磕掉。
可是從以前到現在,誰家是頓頓幹飯吃的?
大哥去後,這個家裏喝最後那碗粥的人就成了他宋林遠一個人。老宋家的男人都粗心,略精明一些的小侄子又還小,因此也沒人看出他受的委屈。
宋林遠不能爲了這點小事跟大嫂吵,一年一年的粥喝下來,心卻越來越冷,有時候甚至是恨。
一開始,大哥沒了的時候,他還想着大嫂孤兒寡母的,自己多照看一些,後來因着大嫂的做派,這點心思也沒了,賺了錢甯願在外面花光也不樂意拿回來。
也是因此,他才會一心對妹妹的孩子好,覺得真心對他的人隻有妹妹了。
如今想來,自己當初的想法到底是有些偏執了。大嫂再如何不好,大哥對他是好的,幾個侄子侄女也是大哥的兒女,并沒有任何對不起他的地方。而且……年紀大了回頭想想,大嫂當初那點上不了台面的伎倆還真不算什麽。
結果到頭來,說要讓兒女給他養老的妹妹對他避之唯恐不及,倒是糟踐過他的大嫂的兒子二話不說就願意接納身無分文的他。
這算不算另類的一報還一報?
歡喜拿着兩包花生酥和紅豆糕回來的時候,宋林遠正坐着發愣。
“小阿公你嘗嘗,這個可好吃了,姑姑已經幫我跟供銷社說好了,以後我做的花生酥和紅豆糕可以給縣城的供銷社供貨。”歡喜像個獻寶狀元一樣把兩包點心打開放到宋林遠面前。
她是很願意跟這位新的家人處好關系的,不管旁人怎麽說,就這段時間的相處來看,這位小阿公爲人并不差,也不難相處。
村裏雖然不少人看不上小阿公才五十出頭的人卻不樂意上工,但在歡喜看來這卻不算什麽,她認爲一個人想做什麽是自己的自由,小阿公不賺工分,自家爹爹都沒有嫌棄,旁人有什麽資格嫌棄?
再說了,就她看來,這個小阿公并不是個理所當然接受旁人對他的好的人。這段時間,小阿公沒少幫襯她做事,像是豬羊雞鴨鵝的喂養已經全被他接手了過去,歡喜和宋爲民隻要割草抓蚯蚓就成,而且量也少了許多。另外,有小阿公在家,歡喜往往隻要炒幾個菜就成,旁的他都會幫着做好,包括蒸飯洗碗刷鍋。還有家裏的柴和水,爹爹回來再也不用特意去忙這一些了。就連自留地裏的活,小阿公也幫了不少忙。
顯然,宋林遠雖然不是一個不肯吃苦的人,但要說特别懶也說不上,一些不是特别累的活,他還是很樂意做的。
總之,歡喜是很歡迎這位新家人的,至少自己輕松了許多。尤其今天她還想到,以後許多縫縫補補的工作大概也能讓小阿公接收過去了。
爲此,她得把這位小阿公哄好,可别跑了才好。
“小阿公你嘗嘗好不好吃?”歡喜捏了一塊花生酥塞進宋林遠的嘴裏。
猝不及防之下,宋林遠也隻能吃了,才咬了一口,他的眼睛就亮了。
“這個做得可真不賴。”
歡喜笑得一臉得意,“還有紅豆糕,紅豆糕也很好吃。”
宋林遠又嘗了一口紅豆糕,果然不錯。
歡喜頓時偷笑,她早發現了,老宋家的男人一個個都吃甜,小哥哥每次吃粥都恨不得把糖罐子給倒進粥裏,她燒菜偶爾失手糖放多了,家裏人沒有一個嫌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