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有才,還真不像是會說這種是非的人。
爲了避免自家爹爹再說找小姑婆的話,歡喜決定趕緊把毛衣和棉襖做好,對了,還要做幾床被褥。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明明是寒假,歡喜卻埋頭做這做那,比上學的時候還要忙。
這一天,她去老槐樹那邊向愛蘭阿婆請教怎麽搓棉線,做被子的時候要用粗棉線,但她卻不知道爲何總是搓不好,搓出來的棉線總是會卷到一起。
這段時間,她即便沒事也會時不時拿着針線跑到老槐樹那邊做,倒不是爲别的,就是爲了多聽點八卦,了解一下情報。否則他們家住得偏僻,村裏出點事都不知道,什麽消息都在過後才知道,總歸不太好。
也是因此,衆人對于歡喜的到來并不驚訝,反而還笑眯眯地和她打起招呼來。
歡喜和愛蘭阿婆處得一向好,因此依舊坐到了她身邊,請教起搓棉線的問題。
正小聲說着呢,就聽邊上一個婦女小聲開口問道:“對了,雪仙的事兒你們聽說了沒?”
“聽說了,怎麽沒聽說?”說話的人自以爲隐晦地看了眼歡喜,然後道:“要我說也是活該,之前就說呢,她的運氣怎麽那麽好,明明是個二婚頭,年紀也不算小了,結果居然找到個頭婚的男人,而且還是個國營飯店的廚子!如今可好,男人不生養,便是再能耐,後半輩子也沒有指望。”
“可不是這樣?之前雪仙來的時候我也遇上了,她那個男人看着是個好脾氣的,和誰說話都笑眯眯的。當初大柱就是咱宋家莊數得着的好男人,這會又遇上這麽一個好男人,雪仙運氣是不差,可人的運氣可不是十成十的,總會缺點什麽,大柱是命短,這會這個男人,就是沒有子嗣命了。”
“不是說要過繼爲民嗎?”
“那肯定不成,二柱不會同意,爲民自己也不會同意,到底是抛棄過自己的阿娘。”
“你說得對,不過要我說,爲民也不該這麽倔。”
“你也真是,說的這是什麽話?難不成要讓爲民跟那樣一個阿娘?”
“不是……我的意思是,二柱現在可不容易,你們忘了,當初他是爲什麽出去當兵的?還不是家裏窮,吃不飽嗎?但那會吃不飽的人多了,像他這樣去當兵的卻沒幾個,畢竟是關系到性命的事兒。”
“你這一說我也想起來了,二柱的飯量大,那會大柱和三柱兩個人的飯量加起來也不如他,我有一回走夜路回家就遇到他躺在半路上。把我給吓得喲,還以爲是死人了,差點魂都飛了,後來才知道他實在是餓得夠嗆,沒力氣走路了。”
“是吧,這事應該不少人有印象,可是你們如今看,二柱他哪裏能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底下有兩個小的,邊上還有兄弟一家子拖累,他餓肚子的時候還長着呢。”
“你這樣一說也确實,要是爲民跟了雪仙,二柱的日子要好上許多,到底少了一個吃飯的人。”
“可保家和衛國不是每個月有工資寄回來嗎?”
“那抵什麽用?二柱的性子你們還不知道?說什麽也不會花侄子的錢,也就那些糊塗人才以爲他是占了大便宜。”
“你這麽一說,爲民留下對二柱的确不是好事。”
……
聽着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這話,歡喜忍不住皺起了眉,若非自己如今五感遠超常人,還真不知道村裏居然出現這種說法。
那宋爲民有沒有聽到這種話?
沒有聽到是不可能的,因村裏人好管閑事的尿性,說不準還會有人“好心”對他說教一番。
歡喜到家的時候,宋二柱剛剛從地裏回來,正在擦臉,而宋爲民則在一旁剁豬草,隻是仔細看就能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顯然,早在歡喜之前,宋爲民應該就已經聽到流言了。
“爹爹,我今天聽到人說小哥哥的事呢。”歡喜索性直接開口道。
“什麽?”宋二柱不太在意道。
歡喜抿了抿嘴,“大家都說爲民最好還是跟着他阿娘走,那樣爹爹就能吃飽飯了。”
“胡說什麽!”宋二柱一驚,瞪着眼睛道:“我現在難不成吃不飽飯了?”
他還沒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一直觀察着宋爲民的歡喜卻明顯注意到了他表情的異常。
“二叔,你現在還餓肚子嗎?”卻是宋爲民期期艾艾地問道。
宋二柱一看侄子這模樣,頓時就明白他也被這種話影響到了,一時間又是生氣又是心疼,開口道:“現如今歡喜變着法給我塞吃的,三天兩頭就上山打野雞野兔,我又上哪裏去挨餓?”
要說完全不挨餓是騙人的,但至少他現在每頓已經能吃七八分飽了。在宋二柱看來,這樣就已經非常非常難得了,根本就沒有不滿足的地方。
宋爲民是知道自家二叔絕不說謊的性子的,聞言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歡喜松了口氣,還好還好,要是真讓宋爲民跟江雪仙走了,那自己就要遭殃了。
要知道,前段時間就聽說有人想給自家爹爹做媒,隻不過爹爹以在侄子成年之前不會考慮這種事爲由拒絕了,要是宋爲民過繼出去,那這理由就不成立了。
雖然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要是自家爹爹給她找個後娘,她的日子就悲催了!
前車之鑒可擺在那兒呢。
當然,除此之外,她對宋爲民這個孩子還是有些不舍的。
另一邊的于家,于海江和江雪仙卻也在說起這邊的事。
“你确定那孩子會選擇跟咱們走?”于海江有些焦急地問道。
江雪仙有些不安,明明自己的計劃已經很周全了,但這麽久沒有消息,她心裏這會也開始沒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