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柱已經去回宋家莊取錢了,剩下的人包括宋保家在内也就三個大人,剛好一人一輛自行車。至于歡喜,鳳貞沒有人抱,剛好能夠由她抱着。
“小嬸娘,你先回宋家莊一趟,把家裏的熱水瓶臉盆毛巾還有鳳貞的換洗衣服都給帶來。”歡喜提醒道。
這會可不是後世,上了醫院隻要帶着錢,什麽都買得到。鳳貞眼看着一時半會不能回家了,與其再跑一趟,還不如現在先準備好。
得知女兒不會有生命危險,馮淑華也冷靜下來了,點了點頭便打算騎上車回宋家莊。
一旁的宋保家又開口道:“另外把鋁飯盒跟軍用水壺都帶上,小嬸娘你家沒有的話去我家拿,衛國在家,他知道在哪。”
馮淑華點了點頭,騎上車便走了,歡喜一行也出發去縣城了。
到了縣城醫院,宋三柱帶着鳳貞去挂号住院,歡喜則和宋保家一起去找宋大妹了。
宋保家說了,腦膜炎這毛病需要大量的抗生素,這東西即便在縣城醫院也是有數的,能夠走關系的話還是試試看能不能走關系,畢竟腦膜炎這種病症,越早治好越沒有後患。
依舊是在百貨商店找到的宋大妹,聽說鳳貞得了腦膜炎,宋大妹臉都白了,“醫生怎麽說?”
要知道,宋大妹在李建設和李玉珍之前還有過一兒一女的,但都因爲腦膜炎夭折了。
——當然,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孩子得的是腦膜炎,當時隻知道孩子高燒不退,結果還沒等送醫院就沒氣了。
“醫生說幸虧送去得早,能夠治好。”宋保家道。
宋大妹聞言松了一口氣,對着歡喜道:“這次幸虧是我們歡喜,否則鳳貞說不準便被耽誤了。”
當初她的兒女就是這樣,婆婆過日子儉省,覺得孩子隻不過是發燒,用被子捂着發發汗就成了,連醫院都沒樂意送。她那會隻是煤廠的臨時工,幹的活卻比旁人更辛苦,等回過神來發現兒女不對的時候也來不及了。
——可以說,她和婆婆最大的矛盾就是來自于此,婆婆覺得是她當媽的過日子太粗糙,整天隻知道上班幹活,這才耽誤了孫子孫女的性命,她則怪婆婆因爲省錢不肯帶孩子去看病,這才害死了一雙兒女。
對于宋大妹的話,宋保家是認同的。要知道在鄉下,一般孩子發燒了,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用被子捂出汗,情況嚴重了才會想到叫赤腳醫生。但腦膜炎這種病,赤腳醫生還真不一定能夠看出來。當做尋常感冒發燒治下去,就完全拖延了治療時間。
鄉下地頭,不知有多少孩子是這樣耽誤了病情夭折。其中很多家長都和宋大妹一樣,直到孩子死也不知道孩子得的是腦膜炎。
等宋保家把來意一說,宋大妹二話不說就點頭道:“沒問題,回頭我就找建設,讓他找找路子。”
歡喜二人也沒有多待,他們還擔心在醫院的鳳貞呢。宋大妹其實也想去看侄女,無奈在工作崗位上走不了,見他們走得急,便道:“我下了班就去看鳳貞!”
兩人到醫院的時候,鳳貞已經在病房住下了,人正醒着,卻是蔫蔫的一副沒有精神的模樣,馮淑華也來了,正忙前忙後地将帶來的東西歸置好。
歡喜的目光掃過病房,卻發現連宋三柱都不在。
馮淑華一下子看明白了她的疑惑,開口回答道:“生産隊離不了人,我讓你三叔回去了。還有你爹爹本來也打算過來的,被我勸住了。”
女兒生病要向二伯借錢,她心裏本來就過意不去了,自然不願意再耽誤人家上工。
歡喜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醫生怎麽說的?”
“該做的檢查都做了,結果要到晚上才出來。”馮淑華一邊給鳳貞擦額頭的汗,一邊開口問道。
她又對歡喜道:“你和保家一會也早點回去吧。”
歡喜點了點頭,“那我明天白天來替您。”
馮淑華猶豫了下倒也沒有拒絕,家裏本來壯勞力就少,這會孩子生病,除了歡喜,她還真找不到誰能夠幫着分擔一些了。
兒子愛國雖然隻比歡喜小一歲,但以前不顯,這段時間看來,女孩子比起男孩子到底要懂事的早,她對愛國是一點也放心不下,對着歡喜卻放一百個心。
宋保家開口道:“還是我來吧,反正我歸隊前都有空,歡喜你看好愛國幾個就成了。”
馮淑華雖然覺得麻煩人家了,但比起歡喜,自然是宋保家更适合看護。
歡喜離開前,鳳貞的病情已經得到了确診,她确實得了腦膜炎,好在發現得早。
歡喜和宋保家回到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她心裏頓時便有些急,家裏的飯還沒有做呢。
等一到家,卻發現桌上已經放了一盤熱氣騰騰的紅燒雞肉和紅燒茄子,陣陣香氣正從廚房傳來。
她走過去一看,發現宋爲民在燒火,而正在炒菜的不是奚萬裏又是誰?
“回來了?”奚萬裏已經發現了她一邊将炒好的豆角盛起來,一邊道:“鴨湯在煤爐竈上炖着,已經可以吃飯了。”
倒是一旁的宋爲民臭着一張臉,看都不看歡喜一眼。
歡喜也不知道他在鬧什麽别扭,徑自道:“家裏還剩鋁飯盒嗎?剩的話我盛點鴨湯,讓大哥明天給鳳貞和小嬸娘帶去。”
“沒有了,不過可以用我的,我帶了。”奚萬裏回答道。
見歡喜從走進來一直在和那個奚萬裏說話,卻一句話都沒和自己說,宋爲民氣憤極了,目光瞪過來道:“我說你也反省一下好不好?就那麽抱着鳳貞跑去衛生院,萬一迷路了怎麽辦?要是遇到壞人怎麽辦?你是有反抗能力還是怎樣?”
歡喜頓時恍然,她說呢,這人怎麽從剛才開始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原來是在惱這事。
“好啦,我道歉總行了吧?”她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