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卻是一旁的宋二柱有些無奈道:“村上都有人看到周小寶去跟狗兒搶食吃了。”
“這又能說明得了什麽?”歡喜一臉不以爲意道:“周小寶如果真傻了,趙嬸子還能坐得住?恐怕早就上門鬧着要錢了。”
“再說了,就是周小寶真的傻了那又如何?又不是我把他推下河的。”
如果真傻了,那也是報應。
歡喜伸手抱着宋二柱的胳膊道:“爹爹你就别管這種閑事了,自家的事情還管不來呢。”
“可是……”宋二柱皺眉道:“雖然我們都知道周小寶是自己不小心掉進河裏的,但别人不知道啊。如今周小寶傻了,周家再往外面說些閑話,歡喜的名聲就臭了。等到将來,就不好說親了。”
歡喜翻了個白眼,“爹爹想得太早了。”再說了,這世上又不是隻有雲華公社才有男人。這裏的男人,她還不見得能看上呢。
隻是這話她卻不好對自家爹爹說。
宋二柱都後悔自己剛剛不該跟才七歲的閨女說說親的話題,這會雖然依舊擔心,但卻也默認話題結束。
而在一家人都不知道的時候,宋保家卻是已經出現在了Z省的火車站。
“沒有車來接我們嗎?”站在火車站門口,半大的少年開口問道。
宋保家翻了個白眼,也不理他,直接往火車站外面走去。
少年皺了皺眉,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群,一臉不情願地跟了上去。
宋保家對宋家莊的感情有些複雜,這裏有他最親的親人,兩個弟弟,還有在爹爹死後照顧他們兄弟三個的三叔,還有爲了他們放棄前途回來的二叔。
如果沒有這些人,宋家莊這個地方,他離開了恐怕不會再回來。
哪怕這裏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哪怕這裏有很多和爹爹還有弟弟們美好的回憶,甚至爹爹也葬在這裏。
但是,這裏更有許多不堪的回憶。
爹爹和那個女人的夫妻感情其實算不上好,兩人總會因爲各種各樣的事情有争執。比起爹爹,他那會和那個女人的感情比較好,兩人有了争執,他也多是站在那個女人那一邊。
畢竟,整日陪在他身邊的是那個女人,給她做飯洗衣的是那個女人,每天對他噓寒問暖的也是那個女人。
而爹爹……他忙着在外面賺錢,忙着上工,因爲他有一個不願意出來上工的媳婦,因此他隻能加倍地幹,加倍地賺錢。
隻是那時候的他不懂,他是那個女人的乖兒子,對整日不見蹤影的爹爹有着諸多不滿。
直到後來,爹爹死了,他心目中的好阿娘将家裏的錢财和糧食都卷走,把他們兄弟三個都抛棄了。
對于宋保家而言,那時的心情無異于晴天霹靂,他的整個人生觀價值觀都經曆了重組。
雖然隔了五年,宋保家對宋家莊自然是不陌生的,從颠簸的公共汽車上下來,他很快就找準了方向,往宋家莊走去。
“等等,還有多久才到?”身後的少年追着他問道。
宋保家歎了口氣,回頭道:“奚萬裏,你這會能别說話嗎?”
“怎麽了?”被叫做奚萬裏的少年瞥了他一眼道:“你這會難道沉浸在某些痛苦的回憶中不能自拔?”
宋保家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礙于這小子的身份,他真想把人給痛揍一頓。
“總之你給我閉嘴!”說完,也不等對方回答,他就大步往前走了。
奚萬裏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地跟了上去。
鄉下的路自然不會有城裏好,坑坑窪窪不說,最麻煩的還是前一天剛剛下過雨,路上難免泥濘,沒一會,兩人的鞋子連帶褲腳都沾滿了泥水。
對此,宋保家早有預料,倒是不覺得如何。奚萬裏的臉色就難看了,他長到這麽大,何時這麽狼狽過?
兩人到宋家莊的時候正是中午,這會外面都沒什麽人,一來是這會日頭正毒,二來則是大家這會都在午休。
歡喜是村中少有沒有睡午覺的人,因爲沒有娛樂消遣,她如今每天晚上最少要睡十個小時,白天一點都不困,之前倒是因爲能量消耗的問題總是嗜睡,這會問題解決了,她精神頭旺着呢。
而且,平時她身邊不是有小嬸娘就是有宋爲民,或者還有愛國敬業他們,總之單獨的時候很少。午休時間難得能避開家裏人,她自然要想辦法多補充點能量了。
因此,趁着沒人,歡喜蹲在門口,對着牆将牆根處的亂世雜草都給變沒了。
因爲太過專心的關系,歡喜并沒有發現漸行漸近的腳步聲,直到離得近了才有所反應。
轉頭看到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青年少年,歡喜的臉刷的白了,猛地站起了身,失聲道:“你們是誰?”
她出了一身冷汗,然後大腦疾速開始回想對方看到了多少。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自己背對着人,對方應該并沒有察覺到異常,暗暗松了口氣,臉上也恢複了血色。
因爲情緒變化得太快,她這會的面色卻是紅得有些不正常。
而看在宋保家和奚萬裏眼中,就成了小女孩紅着臉一臉害羞的模樣的。
宋保家有些激動,他走的時候,歡喜還小呢,堪堪會坐的樣子連句囫囵話都說不清。但即便如此,也不妨礙他認出這個精緻可愛的丫頭是妹妹歡喜。
“你是歡喜對不對?”他開口問道。
歡喜表情有些警惕,“你是誰?我沒見過你。”她将小歡喜的記憶翻了翻,确定眼前的人是全然陌生的。
宋保家目光直直地看着她道:“我是大哥啊,二叔和衛國爲民應該有說起過我吧?”
大哥?
歡喜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喊道:“爹爹,二哥,有個說自己是大哥的人來了!”
她一邊喊一邊往回跑。
宋爲民站在門口一愣,随即便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擡腳跨進了門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