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之後沒多久,周大貴扛着一塊門闆過來,偷偷摸摸将宋家的門給換了。
也是在這個時候,歡喜發現,自家的氣氛因爲大哥宋保家的一封來信出現了變化。
“大哥信上到底寫了什麽?怎麽最近幾天爹爹和二哥之間的氣氛有些緊張?”在又一次看到爹爹跟二哥坐在堂屋卻是一句交流都沒有之後,歡喜忍不住對着宋爲民打聽起來。
之前宋保家也寫過信回來,雖然不多,但也不會導緻這樣的狀況啊。
宋爲民抿了抿嘴,想說又有些猶豫。
見有戲,歡喜連忙抓住他的袖子撒嬌道:“快說,要不然一家子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那太欺負人了。”
宋爲民根本抵不過她的撒嬌,很快便把知道的都交代了。
“你的意思是,爹爹希望二哥去當兵,但二哥卻不想去,想要留在家裏種地?”歡喜一臉若有所思。
宋爲民點了點頭,輕聲道:“二哥認爲家裏隻有二叔一個壯勞力的話二叔就太辛苦了,畢竟三叔家還要我們搭一把手。”
歡喜皺了皺眉,“那爹爹是怎麽想的?怎麽非要二哥去當兵?”就她所知,當初大哥跑去當兵,爹爹可是生了好大一場氣,都有一年不肯給大哥回信,這次怎麽主動要求二哥去當兵了?
“二叔覺得二哥适合。”見歡喜一臉疑惑,宋爲民解釋道:“二哥跟二叔一樣,從小力氣就大,而且……二哥念書不成,二叔覺得當兵是二哥最大的出路了。”而大哥論到體能卻是不如二哥,但腦子比二哥更好,有更多的出路。
“就這樣?”歡喜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聞言,宋爲民表情一頓,猶豫片刻,表情有些不自在道:“還因爲在部隊能夠吃飽飯。”
“什麽意思?”歡喜呆了,“難不成在家二哥就吃不飽飯?”平時看二哥吃得不少啊,每次最少三碗,而且在家裏,因爲二哥和爹爹要上工,歡喜每天都會燒一頓幹飯給他和爹爹吃。
——在經過一段時間努力之後,歡喜已經順利接手了家裏的做飯工作,而宋爲民則成了她專用的燒火小厮,誰讓她愣是能夠在“少用油”的情況下燒出油汪汪的噴香飯菜呢。
宋爲民看了她一眼,小聲道:“你知道二哥敞開了肚子吃能吃多少碗飯嗎?”
“多少?”歡喜盯着他問道。
宋爲民抿了抿嘴道:“最少十五碗,二哥說過,十五碗飯他能吃個八分飽。”
歡喜傻了,“那二哥平時吃三碗飯,隻有一兩分飽?”
宋爲民點了點頭,“大哥寄回來的錢,最少有一半被二叔用來給二哥買饅頭吃了。”
爲這事,村上的人沒少說自家二叔傻,有了錢不好好存着,天天瞎用。
饅頭?
歡喜一愣,随即便想起來,宋家莊所在的雲華公社有個從北方搬來的外來戶,經常挑着擔在外面賣些包子饅頭的吃食。因爲不要糧票隻要錢,手裏有點閑錢的人都樂意偶爾買上一回解解饞。
這會雖然有人看不起這樣的買賣人,但還真沒有人管,但等到以後……不用以後,今年下半年那戶人家大概就要倒黴了。
這下,歡喜說不出話來了,就像自家爹爹說的,二哥确實适合去部隊,相處這段日子,她能夠看出,這位二哥是真的木讷,腦子有些遲鈍,别說念書,便是以後有機會能夠下海做生意,除非有個人在旁邊一直看着,否則怕是連做小生意都容易出事。
而且,在部隊至少能夠吃飽,她總不能讓二哥在家一直餓肚子。即便她有金手指,但那金手指隻能藏着掩着用,她或許能讓二哥每一頓多吃一碗飯,要是每頓多吃十二碗,别說家人,時間久了,便是外人也能發現不對。
像這種鄉下,最是藏不了秘密了。
“等等!”歡喜突然反應過來,看着宋爲民道:“你之前說爹爹和二哥一樣都力氣大,那是不是說,爹爹的飯量也很大?”
宋爲民沒想到她這麽快反應過來,抿了抿嘴道:“二叔比二哥好一點,他敞開肚子能吃個十碗。”
頓了頓,又補充道:“也是八分飽。”
歡喜聽了頓時就有些暈。
宋爲民低着頭一臉愧疚,其實二叔是有機會留在部隊,不用回鄉下餓肚子的,但都是爲了他們兄弟仨。
歡喜簡直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本以爲自己有了金手指,應該能夠悄悄将吃飯問題給解決了,但如今看來……
就像前面說的,她即便有能力讓爹爹吃個飽,也不能這麽做啊。
她頓時便開始頭疼起來。
正苦惱着呢,就見自家二哥沉着一張臉從屋中走出來,爹爹從屋中追出來,他跑得更快了,呲溜一下就沒了影兒。
宋二柱站在門口一臉氣結,忍不住罵道:“這個倔驢!”
“爹爹,二哥去部隊的話就能吃飽嗎?”歡喜上前問道。
她其實有些不确定,一頓十五碗飯啊,就她所知,這會的部隊也不容易。
“能,肯定能。”宋二柱卻斬釘截鐵道。
他沒有說的是,要得到這種特殊待遇,就必須是進入特種部隊參與特殊任務。
要是可以的話,他也不想要侄子走這條危險的路,但是他實在沒辦法了,衛國之前有了嘔吐的毛病,歡喜在縣醫院的時候他拉着他去看了老中醫。人老中醫說了,衛國這是餓得多了才胃酸分泌過度導緻的毛病,吃飽飯就能好。
人老中醫還說侄子看着健壯,内裏卻虛得很,現在看着沒事,卻是在壞身體底子,等年紀大了,不但會有各種毛病,恐怕也活不了太長。
自那之後,宋二柱就下定了決心,與其這樣坐以待斃,還不如讓衛國去拼一拼。
自己當年都活着從戰場回來了,如今的特殊任務再危險,也比他們那會好,而且衛國的力氣可是比他年輕那會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