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她雙手糾結在一起,憋紅着臉對着歡喜小聲道:“歡喜……歡喜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歡喜幾乎想要掏耳朵,“你說啥?”
周杏花的臉更紅了,“宋保家不是每個月會寄津貼回來嗎?我知道你們家有錢,你借兩百塊錢給我好不好?”
說到最後,她的語氣已經帶上了哀求。
“兩百塊?你做什麽白日夢呢?”宋爲民罵道:“我們家就是有錢,又爲什麽要給你?而且說什麽借,你拿什麽還?”
周杏花本來就不是什麽臉皮厚的人,聞言隻恨不得把腦袋埋到胸口,強忍羞愧看着歡喜道:“歡喜,算姐姐求你還不成嗎?要是沒有兩百塊錢,大姐就要嫁給一個老鳏夫了。我偷聽到三嬸說了,那個老鳏夫一喝醉就會打人,他前面那個老婆就是被他打死的。還有,他拿出來的禮金是他兒子做工賺的,他這是趁着兒子去外面打工偷拿了錢來下聘禮的,他兒子聽說也是個壞脾氣。要是拿了這筆錢讓大姐嫁過去,大姐一定會被他們打死的。”
說到最後,她已經哭得抽氣了。
歡喜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目光打量眼前的少女,聽周杏花的口氣就知道,周家人對原主的态度極爲微妙,明明已經把她過繼出去了,有了什麽好事也從來想不到她,但卻依舊把她當做周家人,一有了麻煩就會想到她,占便宜隻嫌不夠的。
就像現在,周杏花理所當然地說算姐姐求你。
“你算歡喜哪門子姐姐啊?”宋爲民說出了歡喜的心聲。
他見歡喜這麽久不說話,還以爲她真的被說動了。畢竟周家人中,周春花和周杏花對她算是比較友善的。
面對宋爲民的瞪視,歡喜笑了笑,對着周杏花道:“就像我小哥哥說的,你算我哪門子哥哥啊?”
聞言,宋爲民咧開嘴笑了,周杏花卻是一臉不敢置信的呆愣。
歡喜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家人是怎麽想的,但是對我而言,我姓宋,你們周家和我的關系,就和我和村上所有姓周的人的關系一樣。”
周杏花傻了,她滿臉茫然地看着歡喜道:“但是阿娘說了,等到你長大後出嫁了,肯定還是會和周家來往的。”
聞言,宋爲民是氣憤,歡喜就是好笑了,“恐怕趙秀荷那個女人說的是我出嫁後依舊要孝敬她吧?”
周杏花呆呆地點了點頭。
歡喜笑容不變道:“現在是人權社會,别說趙秀荷已經把我過繼出去了,我現在姓宋,即便不是,她也做不了我的主。另外……”
她深深看着周杏花道:“你如果真的想要救你大姐,就去找警察告趙秀荷侵犯婚姻自由權,而不是找我借錢。”
說完,她就拉着宋爲民走了,繞開了呆愣站着的周杏花。
“什麽是人權?”走出一段距離,宋爲民疑惑地問道。
歡喜腳步一頓,“就是作爲人的權利。”
宋爲民聽得似懂非懂,“你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歡喜有些心虛,面上卻理直氣壯道:“報紙上啊。”
宋爲民本來還想問她到哪去看到的報紙,畢竟隻有生産隊裏和學校才會訂報紙。
——這會他完全忘了,歡喜也忘了,還沒上過學的她是不應該識字的。
宋家莊所屬的第十一生産隊日夜趕工,總算是在晚上九點的時候将田裏的麥子都收割了,将脫粒的麥子都堆到谷倉中。
歡喜本來還懷疑那所謂老農說的要下雨的話,結果第二天起床,就發現外面淅淅瀝瀝正下着雨,再看地面,大大小小的坑裏已經積滿了水,可見夜裏的雨更大。
雖然下了雨,但并不是說就不用上工了,要采桑葉,還要上山砍竹子。不過因爲睡了一晚上好覺,所以這會哪怕是冒雨上工,宋大柱和宋衛國也輕松不少了。
宋爲民又去上學了,馮淑華正趁着空在家裏做兩家的米酒,倒是把宋愛國幾個丢過來了。
宋愛國幾個都不是難帶的孩子,唯一鬧騰的鳳貞還不會走路,因此還在可控範圍,歡喜就趁機将家裏的破衣服找出來,然後開始縫縫補補。
她早就發現了,這個家裏的衣服基本都是馮淑華給補的,但馮淑華的手藝,還真的隻能說過得去。
而歡喜,别看她曾是個富二代,但是她當初不但雙腿癱瘓,還因車禍導緻了嚴重的腦震蕩,當時差點就變成植物人,後來雖然醒了過來,但卻有了後遺症。自那之後,她就不太能做用腦的事,稍稍多用一下腦,就會頭痛欲裂。當初土豪爹之所以那麽幹脆地讓她辍學,也有這方面的原因,畢竟在家請家庭教師的話,更能夠顧及到她的特殊情況。
也是因此,歡喜雖然說該學的東西都學了,但一般并不會學得很深,像是奧林匹克數學之類給人挖坑的燒腦題是如何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的。
也因此,她雖然有一個聰明的腦瓜子,但是不能用也是白搭。
一開始她對此并沒有覺得如何,但是趙珍珍嫁進楊家之後,當着土豪爹的面都敢說她是傻子廢物,有點心氣的人都受不了被這麽奚落。
後來,歡喜嘗試多學習一些,碰了很多回壁,然後才發現有一樣東西是她能夠學的,那就是手工。
剛巧,也不知是本就在這方面有天賦,還是在那樣的環境中激發出來的,反正歡喜自那之後就成了常人眼中心靈手巧的姑娘。
當然,這樣并沒有得到趙珍珍的另眼相看,反而還被她說成是“隻會做下等人才會做的事”。
直到後來歡喜靠着做美妝直播,做美食微博開手工網店月入百萬,那女人就隻會說酸話了。
當然,她那會賺來的錢都給土豪爹買東西了,把他哄得心花怒放,到處炫耀自己閨女孝順,回頭擔心她錢不夠花,直接把自己的副卡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