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日頭大了,你趕緊回去。”
歡喜皺了皺眉,“爹爹你不回去睡一會?”要知道以往再忙,自家爹爹也會在中午回去睡一會的。
宋二柱搖了搖頭,“不成,隊上的老人說了,後天可能要開始下大雨,所以有才哥說了,這兩天要趕着将麥子收起來,今明兩天要開夜工。”
他口中的有才哥是宋有才,也是宋家莊所在的第十一生産隊的隊長,和宋二柱宋三柱是堂兄弟。
這事歡喜等人卻是剛知道,頓時便有些懵。
“不是……白天幹得這麽累,晚上還不讓休息?”歡喜呐呐道。
“這是沒辦法的。”宋二柱抹了把臉道:“要是麥子不收起來,被雨淋了,就要影響收成了。”
宋大妹本來是打算當天來當天回的,聞言卻道:“那我今天就不走了,留下來幫你們幹活。”
别看她這樣,年輕時幹活也是一把好手,雖然這麽多年沒下過地,但至少比起李建設和李玉珍要強上許多。
衆人聞言一愣,馮淑華開口道:“大姐你别啊,你如今又不是宋家莊的人,過來幹活不是做白工嗎?又沒有工分拿。”
至于李建設和李玉珍來的時候她爲什麽沒說這話,那不是……在她眼裏,哪怕是努力堅持的李建設,幹的那點活也不值幾個工分。而且兄妹倆也不傻,自己下地幹活的時候不忘讓舅舅舅媽趁機歇一歇喝口水。
“我去找有才哥。”說完,宋大妹就轉身走了。
沒多久,她就跑回來道:“我跟有才哥說了,我留下來割麥子,賺得工分就算在二柱身上。”
馮淑華倒是沒在意這工分算在誰頭上,反正以二伯的性子,她家困難他總不會不伸手幫忙,隻是……
她皺了皺眉道:“就怕隊上那些長舌婦嚼舌根。”
“讓她們嚼,我怕她們?”宋大妹撇了撇嘴道:“她們有意見,讓她們來找我。”
說來兄妹四個中,她其實是最彪悍的,要不是嫁到城裏底氣不足,當初婆婆便是再怎麽刁鑽她也是不憷的。
打小的時候,她的膽子就最大,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那會,整個宋家莊的人都知道,宋家三兄弟雖然都好欺負,但宋大妹卻是隻母老虎。
轉頭,宋大妹對着李建設和李玉珍道:“對了,我跟有才哥說好了,你們兩個算添頭。”
啥?!
李建設和李玉珍紛紛瞪大了眼睛,卻是拿自己阿娘沒辦法。
一旁的馮淑華卻是心疼孩子道:“大姐你這又是幹嘛,割麥子多累啊,白天就算了,就當鍛煉孩子。這大晚上的不睡覺算怎麽回事,孩子明天還要上班呢。”
“沒事,建設明天要出差,到時候上了火車什麽都不用做,可不就能用來睡覺了?至于玉珍,她明天沒有課,可以在辦公室睡覺。”宋大妹心裏早有了打算。
李建設是縣政府的辦事員,平時時不時地要跟着領導出差,雖然累,但總有好處拿。李玉珍是縣城中學的老師,不過因爲是新人,學校隻讓她教了一門曆史課。雖說要教整個年級的曆史課,但相較主課老師到底要輕松許多,工資也要少一些。李玉珍教的初一,總共才六個班,基本每天隻要上一節課,要批的作業也要遠遠少于那些主課。當然,作爲新人老師,在辦公室難免要被指使着多幹些雜活,但别看李玉珍在自己阿娘面前沒脾氣,在外面可不是吃虧的主。
要是旁人兒女工作這麽輕松工資又高,怕是會高興得不行,但宋大妹卻不這樣。在農村出生的她看來,兒子還好,東奔西走的也不容易,但閨女的日子就過得太堕落了,讓她報名去鄉下開掃盲班也不肯,上回學校組織下鄉勞動,也給避開了。
她覺得過日子不能這樣懶散,所以才把閨女給帶到鄉下進行“改造”,至于兒子則完全是附帶的,就怕閨女找借口不肯來。
既然決定要幫忙,宋大妹也不是含糊的,将帶來的籃子和碗碟都帶回去,自己就返身去割麥子了。
至于李建設和李玉珍,鑒于割麥子這種事不是一時半會能夠适應的,宋大妹和宋有才說好了,讓他們兄妹倆去曬麥子和油菜了。
宋家莊的油菜每年都是和小麥一起收獲的,曬的時候也是一起的。這個活比起收割自然要輕松許多,一般都是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和還沒成年的孩子幹的。
歡喜并沒有立刻回去,而是跟李建設和李玉珍一起去曬場那邊了。
——其實宋家莊并沒有真正的曬場,隻是每家每戶的房子前都有一片空地作爲曬場,各家條件不同,曬場的情況也不同,有的抹了一層薄水泥,有的則是紅磚,也有的是壓實的泥地。
路上,宋爲民還念叨了兩句,讓歡喜趕緊回去。歡喜卻不以爲意,這會日頭确實曬,但她又不幹活,加上之前春寒料峭的時候掉進河裏對她的身體還是有影響的,這會大熱的天走在日頭下,她愣是一點汗意都沒有。
而她之所以倔着要曬太陽,其實隻不過是想要補充一下維生素D,畢竟她也是傷到了骨頭,補充維生素D總是沒錯的。
雖說……維生素D能夠幫助吸收鈣,而她這會的問題是根本就沒有鈣給她吸收。
然後,歡喜就看到了一個奇怪的木頭機器,看了會兒才看出來這個是脫粒機,不過是人力運作的。
真先進……
她記得土豪爹說他小時候給谷子脫粒根本就沒有這東西,隻能靠用木桶摔。
另一邊,李建設和李玉珍雖然覺得不好意思,但還是到負責曬場的婦女隊隊長那兒去報道了。
歡喜正打算坐下,一旁的宋爲民卻是捅了捅她的腰,小聲道:“我們去撿穗頭吧。”
撿穗頭?
歡喜上輩子到底是在農村生活過的,想了想也就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她眼睛一亮,輕聲問道:“撿了就能拿回去,歸我們自己了?”
宋爲民點了點頭,“那當然。”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