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娘道:“媽媽,我沒事,隻是有些累了!”
羅媽媽坐到床邊,伸出手摸着她的頭,“孩子,這就是咱們的命!”
她心裏愧疚萬分,可她不能說出來,因爲這是青樓女子的命,她希望梅娘認命,隻有認命的青樓女子,才能活得更長久更舒心!
“我明白的,媽媽,您不必擔心,我沒事的,休息兩天就好了,隻是三天後的拍賣,我不能參加了!”
羅媽媽扭頭擦了把眼淚,“梅娘,你放心,不能拍賣就不能拍賣,你有一副好嗓子,以後定不用愁的。”
她站起身,“你好好休息,什麽事都不要多想,先将身子養好再說!”
羅媽媽離開後,被窩裏的梅娘,終于忍不住痛哭起來。
她在床上養了三天,也就是直到姑娘們拍賣的那天晚上,才終于能下床走動。
那天晚上的拍賣,從一開始到快結束的時候,都很順利,每個姑娘的初夜,所拍得的價格,幾乎都比原來預估的要高。
而最高價者,便是慧娘,一位公子哥兒,以一萬兩銀子,拍下了她的初夜。
就在快結束的時候,突然有人高聲道:“我家将軍,願意以二萬兩,買下梅娘的初夜!”
這一聲高吼,驚到了明苑樓裏所有人,裏面不少人是這是苑樓的常客,對梅娘的名字并不陌生。
有些不知道的,便抱怨羅媽媽,是不是故意用這些庸脂俗粉來胡弄他們,而将最好地藏了起來。
“我家将軍再花五萬兩,包下梅娘一年!”
哇!沒有露臉的梅娘,一時間風頭最勁,蓋過了明苑樓裏所有姑娘,讓原本心裏暗自得意的姑娘們,隻剩下了嫉恨。
三天前的以身相救之恩,在這一刻,早被抛到了腦後。
梅娘被人包了,而包下她的人,又是大雍有名的神将,因此不管那些人對梅娘有多好奇,也沒人敢對梅娘動手動手。
軒轅獸隔個兩三天便會來一次,每次來後,梅娘總會要養兩天。
直到半年後,軒轅獸突然不再來了。
梅娘心裏巴不得他不來,興奮了幾天後,開始正式在樓裏唱曲子。
軒轅獸包她的銀子,夠她好多年不用做事,但梅娘想着自己的将來,又不想成爲完全無用的人,便唱曲子掙銀子。
因爲被軒轅獸包養的關系,點她唱曲的人很多,後來見她曲唱得是真好,滿足了好奇心的客人們,還是繼續點她唱曲,于是梅娘不用接客,便掙得比樓裏頭牌慧娘還多。
也因爲如此,樓裏的姑娘們,對她更加嫉妒了。
一年後,軒轅獸包養的期限到了,梅娘幫自己贖了身,繼續在明苑樓裏挂牌賣唱。
這樣的生活,對一個青樓女子來說,無異于是最好的生活了。
直到有一天,嫉妒她的慧娘和其他姑娘們,騙她喝下了一杯茶。
那杯茶原本是要緻她于死地的,梅娘喝了一口後,發覺不對勁,便将茶灑在了地上。
那時她腹中如被火燒,猶自不解昔日的好姐妹,爲何會這樣對她,“慧娘,你爲什麽要這樣對我?”
“咱們都是妓女,憑什麽你不用接客就掙得比我們還多?”慧娘恨聲道。
梅娘痛得渾身直抖,“爲什麽會這樣,難道你忘了一年前的事情嗎?”
慧娘尖聲道:“我沒忘!正是因爲沒忘,我才更恨你!當初如果你不答應,說不定最後将軍會看上我,那現在這樣清閑的日子,就是我的,是你悔了我的幸福!是你讓我每天對着那些惡心的臭男人,這一切都是你的錯!”
原來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啊,梅娘呵呵笑了兩聲,喉嚨裏噴出一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後來羅媽媽趕到,梅娘雖然沒死成,嗓子卻因此壞掉了,花了無數銀子,也醫不好。
那些梅娘救過的姑娘們,合夥害了她,羅媽媽卻沒法懲治她們,因爲現在的明苑樓,就是靠她們支持着。
羅媽媽心裏恨又歉疚,卻無能爲力,明苑樓的生意早就越來越差,沒了慧娘等人,明苑樓隻能關門大吉。
梅娘從小在明苑樓長大,對這裏的一切很清楚,她不想讓羅媽媽爲難。
在嗓子壞了之後的三個月後,梅娘留下一封信,道她要去北夜,找她娘的另一個好友。
羅媽媽沒有派人去找,隻在心裏暗自祈禱,希望以後梅娘順順利利的。
兩年後,慧娘帶着幾個明苑樓裏的頭牌,跳巢去了另一家青樓,明苑樓沒了頭牌,又沒銀子重新培養新的頭牌,競争不過其他青樓,不到半年就關門了。
又兩年,羅媽媽在一處小宅子裏,因病去世,死前留下一句話,說她對不起梅娘和梅娘她娘,是報應。
半年前,梅娘變成梅姑,從北夜回來後,曾打聽過羅媽媽的消息,知道她已經去世,心中也是感慨萬千。
而之前曾害過她的那些人,沒有人一個人過得好,于是梅姑選擇了遺忘過去,直到重新遇到軒轅獸…
“我和将軍相處了近半年,在再次遇到後,他完全不認得我,卻說我身上有他的味道。我開始以爲他是因爲有太多其他女人,所以早将我忘記,因而不認得我。
但在後來我去将軍府的時候,有次無意間聽到下人們說,将軍這四年多來,沒有一個女人!我猜想,當初他不再去明苑樓找我,也許是因爲發生了什麽事情。”
莫安生問,“你有問過他嗎?”
梅姑搖搖頭,“沒有。”
莫安生看向毒醫楊,毒醫楊眉頭深鎖,顯然也是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
軒轅獸是大雍神将,有名的戰神,倘若他發生過什麽意外,按理說總會有傳聞傳出。
毒醫楊腦子裏将這五年來,各國發生的大小事件回憶一下,沒有軒轅獸的任何意外消息,隻除了半年前傳說他受傷,因而軒轅戰停止進攻葉耶的事情,可是這時間上對不上!
莫安生道:“楊爺爺,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人,應該知道鐵甲軍的一點事情,我明日問過她之後,再來告訴您。”
“小姐說的可是安月眉?”梅姑問。
莫安生點點頭,“沒錯,被咱們抓來的藥人,就是安月眉引過來的,所以她應該會知道一些關于鐵甲軍的事情。”
“那你趕緊走!”毒醫楊出聲趕人,“有什麽消息立馬派人送過來,老夫這有什麽新進展,也會讓人通知你。”
“好的,楊爺爺,我現在就回去。”莫安生道:“梅姑,你先在這待着,等晚些精通易容的小山過來後,你要留在這,還是回莫宅,都随你。”
梅姑道:“小姐,我還是留在這裏吧,一來将軍救了我,我想等他清醒過來養好傷,二來我若變成了另一副樣子,突然出現在梅宅或莫宅,怕引起别人的懷疑,給小姐帶來麻煩。”
莫安生道:“好,梅姑,不管你怎麽決定,我尊重你的選擇。”
“快走快走!”毒醫楊最見不得人磨磨唧唧。
莫安生沖着梅姑一吐舌頭,“這就走了。”
她出來後,和琴心彙合,讓她派人去将小山叫過來,然後一起回了莫宅。
兩人下了馬車後,琴心上前敲門,開門的人,是呂小雲。
“呂大哥?”莫安生奇道:“你怎麽會碰巧在這?”
呂小雲道:“小的是專門在這等小姐。”
莫安生問,“發生了什麽事?”
呂小雲道:“秦王殿下來了,天和正招呼着。”
風澈?他跑來莫宅幹什麽?
“我知道了。”莫安生邊往裏面走,邊問,“他有沒有說爲什麽事而來?”
“沒有。”
很快,兩人到了正廳。
“見過秦王殿下。”莫安生行禮。
一身淡藍色錦袍襯得風澈更加面如冠玉,尊貴非凡,如谪仙一般。
見到莫安生的瞬間,他眼裏光芒乍現,“安生不必客氣,我記得你先前不是這樣喚我的。”
莫安生沒有跟他糾結稱呼的問題,“風澈。”
風澈唇角笑容更甚,與剛才對程天和與陸辰年敷衍地笑完全不同,是那樣真誠,含着喜悅。
如此一來,除了已經知情的陸辰年外,呂小雲和程天和也終于明白了。
原來秦王殿下早對小姐有意!
不過可惜,小姐已經心有所屬了!
莫安生對着幾人道:“阿年,天和,呂大哥,你們都先去忙吧,我來招呼風澈。”
“安生,你小心點,他沒安什麽好心!”陸辰年本就對風澈不感冒,在經過白芊雨之事後,心裏對他更是又嫉又恨。
風澈微笑着不出聲,那種不屑與他争辯,将他當成小孩子的神情,讓陸辰年更加惱火。
莫安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以爲風澈的到來,讓陸辰年又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才這樣生氣。
“阿年,謝謝你提醒,我會小心的。”
陸辰年的告狀得逞,心裏舒暢不少,經過風澈身邊時,仰着頭不屑重重哼了一聲。
幾人離開後,莫安生道:“風澈,阿年還是小孩子,你别跟他一般見識。”
“我聽你的。”風澈笑道,聲音低沉而平和。
莫安生渾身微抖,咳嗽一聲,對他話裏隐藏的深意裝作沒聽見,“你今天來有什麽事?”
風澈面色變得嚴肅,道:“我明天就要回星雲了,我希望你跟我一起走。”
莫安生直視他的眼睛,“風澈,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那你暫時去北夜也行。”
莫安生道:“爲什麽?你爲什麽要我離開揚北,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風澈輕哼一聲,“要真是發生了什麽事,你還能安全無恙地站在這裏嗎?”
“你什麽意思?我不明白。”
風澈反問,“你既然與夜九歌情投意合,爲什麽要留在揚北?爲什麽不去他身邊?”
莫安生心生反感,垂着頭,面露不郁,“這是我和他兩個人的事情!”
風澈面色一變,冷冷道:“你以爲我猜不到你在想什麽嗎?你想幫他完成大業,想幫他稱霸五國!但事情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軒轅戰的鐵甲軍據說已大成,隻要尋到一個合适的機會,他必定會派人攻打北夜!而你和你的紅樓,已經引起了朝中注視!
隻要有人有心查你,很快就能查到你的身份,到時候你若想離開大雍,根本不可能!夜九歌如果是個男人,就不應該讓你陷入這樣的困境!”
莫安生絲毫不奇怪風澈能知道大雍的情況,能猜到她的想法,但是,他當着她的面,诋毀夜九歌,這讓莫安生無法不生出憤怒!
她站起身,眼睛裏冒着火,盯着風澈變色的臉,“如果你來,隻是爲了想說這些話,想指責我的行爲,想指控九哥的行爲,那我隻能告訴你,這是我的事情,這是我與九哥兩人的事情,與任何人無關,與你更無關!”
風澈的面色變得更加難看,莫安生吸了兩口氣,平息心中的怒氣,“天色不早,您請回吧。”
“爲什麽?你爲什麽要爲他如此?”風澈雙手緊握成拳,渾身僵硬,緊抿的唇角微微顫動,顯示他内心的憤怒與不甘心。
莫安生看着他,絲毫不被他壓抑的憤怒氣場擊倒,“風澈,你知道你與九哥,最大的不同在哪裏嗎?”
風澈不出聲,一向清澈又涼薄的雙眼裏,冒出憤怒燃燒的火,他狠狠盯着莫安生,因爲他也想知道。
他除了功夫不如夜九歌,論出身謀略樣貌,沒有一樣比不過夜九歌,甚至于對莫安生的喜愛,他自認隻多不少,可偏偏莫安生的眼裏,從來都沒有他的存在。
莫安生道:“因爲九哥懂我尊重我!我和他是同類人,我們沒有野心,但願意爲了所愛的人和朋友不受壓迫,努力打造一個新天地!
他不需要特意守護我,因爲我是能與他共同撐起那片天的人!我們爲了這個目标,共同努力着!
而你,你希望我躲在你的羽翼下,希望爲我遮風擋雨,這或許是很多人想要的,但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今天所做的事情,是爲了九哥,也不僅僅是爲了他,還爲了我還在的朋友們,以及已經不在的朋友們!”
風澈清澈雙眸裏越發流露出不甘心,“僅僅因爲如此,你才選擇他嗎?如果是這樣,我也可以成爲這樣子!”
莫安生搖頭,“不!這隻是你們的不同而已,跟感情無關!因爲感情的事情,跟任何人無關,也許僅僅隻是因爲我恰好是他的那根肋骨而已,而幸運的是,我們的想法又如此一緻。”
肋骨?風澈不明白她具體說的是什麽,可她的語氣已經告訴他,她喜歡的僅僅隻是夜九歌那個人而已,跟他是不是北夜國君一點關系也沒有。
可是,他爲什麽就不能是那個人呢?讓她不管他是誰,都喜歡的那個人!
“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了?不管會遇到多大的危險?”風澈的語氣突然變得平靜,就像努力将暴風雨壓制下去的那種平靜。
莫安生淡淡道:“不放棄!”
風澈垂下眼眸,沒有任何溫度地吐出幾個字,“那我與他,就隻能成爲對手!”
莫安生并不退縮,“風澈,我不希望與九哥做你的對手,但如果必須如此,我們不會躲避!”
風澈心中諷刺一笑,我沒想與你成爲對手,我的對手隻是夜九歌!
他深深看她一眼,站起身,沒有再說話,轉身離去了。
他一離開,陸辰年立馬跑進來,“安生,他說什麽了?”
“沒什麽!”莫安生搖搖頭,“就些尋常話而已。”
隻是尋常話,會巴巴跑過來,一等一個多時辰,然後不到半柱香時間就走了?
陸辰年心裏嘀咕兩句,沒有說什麽。
莫安生沒理會他心裏在想什麽,高呼一聲:“呂大哥!”
呂小雲進來,“小姐,有何吩咐?”
莫安生道:“安月眉那邊現在如何了?”
呂小雲道:“已經派人去跟她說了,她同意了。”
“我有事想見她一面,找個人帶她過來。”
“她說明早會過來親自道謝!”呂小雲道:“如果小姐有急事的話,小的現在就派人将她帶過來。”
莫安生道:“算了,不用了,現在天色也不早了,等明早她來吧。”
這時,呂小花來喚幾人去用晚膳,“小姐,哥,阿年,晚膳準備好了。”
莫安生道:“你們先去,我先回房換件衣裳。”
她換完衣裳,回到用膳廳的時候,人基本都坐齊了,莫安生環顧一下,邊坐下邊問:“芊雨呢?”
呂小花道:“芊雨說她身體有點不舒服,先睡下了,讓我們别去打擾她!”
陸辰年垂着眼,面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她用過晚膳了嗎?”莫安生道。
呂小花道:“大半個時辰前用了一些。”
莫安生嗯了一聲,舉起筷子,“開動吧。”
“開動!”朱大牛歡呼一聲。
第二天一早用早膳的時候,還是不見白芊雨的身影,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呂小花站起身,“我去看看芊雨。”
莫安生還沒開口,候在外面的琴心道:“奴婢去瞧瞧。”
她說完便離去了。
莫安生道:“那咱們再等等吧。”
琴心很快就回來了,手裏拿着一封信,“小姐,奴婢剛才去喚白小姐,喚了幾聲都沒人應,奴婢擔心有什麽事,推開門進去,發現白小姐不在房裏,床上整整齊齊,應該是昨晚就不在了,然後奴婢在桌上看到一封信,上面寫着是給小姐您的。”
莫安生伸手接過,上面寫着安生親啓幾個字,确實是白芊雨的筆迹。
她正想打來來看,陸辰年突然道:“安生,先用完早膳再看吧。”
莫安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見他面上一臉的平靜,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奇異感。
陸辰年的心思誰都知道,按理說,白芊雨突然不見了,最擔心的人,莫過于他,可他卻好像知道什麽事的,一點緊張或擔心都沒有。
“先用膳吧。”陸辰年再次重複,然後提起筷子挾了個包子。
莫安生隻得将信放下,“用早膳吧。”
奇怪看着陸辰年的不隻莫安生,呂小雲程天和幾人,也不時悄悄瞟他一眼。
封岚性子急忍不住了,“阿年,你知道芊雨發生什麽事了嗎?”
陸辰年道:“等會你們就知道了。”
“你就不能先告訴我們嗎?急死人了!”封岚沖着他不滿道:“芊雨突然留了封信就走了,到底去哪了,會不會是出了什麽事,萬一是被壞人脅迫的呢?”
陸辰年突然面露不屑的表情,“她會被壞人脅迫?”
那神情怎麽看怎麽有問題,莫安生放下筷子,“你們先吃,封女俠說得對,我看信不過一會的功夫,卻能讓大家都安心。”
陸辰年默默不出聲了,低頭喝着粥,桌上除了他,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
莫安生抽出信,開始念起來,“安生、阿年、封女俠、小花、呂大哥、天和、大牛:對不起!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别,當你們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回星雲的路上了。
你們不用擔心,我是和秦王殿下一起走的,不會有危險。安生,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大家!我欺騙了你們!我原本想當面親口向你道歉的,可當我面對你時,我無法說出口,所以我選擇用這種逃避的方式。”
念到此,莫安生擡頭看了一眼所有人,除了陸辰年,每個人面上的表情都很震驚,她的心裏同樣很震驚。
她收拾一下心情,繼續念道:“我喜歡過秦王殿下,應該是從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喜歡上了,那時候我還是連三公子的未婚妻。
我知道我不能喜歡他,所以我将這份喜歡壓在心底,後來連三去世了,我成了自由身,你不會知道那時候我心裏有多高興!
我知道我配不上秦王殿下,我也從來沒有奢想過,隻希望能自由地喜歡他,能夠看到他,能夠偶爾得到他的關注,就已經夠了。
可是秋水山莊那一次,我發現了他對你的不同,我知道我比不上你,但那時候我覺得我并沒有比你差多少啊!
而且明明他先前一直有注意過我的,在琴藝課上,他隻會稱贊我的琴藝,隻會與我交流,偶爾視線交流時,他會對我微笑!
爲什麽突然一下子,他就将注意力放到你身上了呢?我那時候我真的很恨你,我覺得是你搶走了秦王殿下的注意力!
你去北夜後,阿爹因爲睛蓮樓之事受到遷連,差點被判流放,是秦王殿下求情才保下了阿爹。阿爹親自去向秦王殿下道謝,兩人相談甚歡,後來秦王殿下還纡尊降貴來白府做客。
我當時心裏多激動啊,感覺身邊所有的一切都特别美好。我忍不住用送茶點的理由,偷偷去瞧他,然後聽到秦王殿下對阿爹說,朝廷懷疑莫宅裏的莫安,與睛蓮樓事件的主謀有勾結!
我當時心裏大吃一驚,回房後突然想了一個能與秦王殿下接近的借口,我主動去找他,告訴他我與你的關系,跟他說我可以到時候進入莫宅,将裏面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後來你回來後,我便借故經常進出莫宅,你被秦王殿下綁走的那次,便是我配合他将你帶到那,你才會被他綁走。
我以爲他綁你走,主要是爲了睛蓮樓的事情,想私下拷問你,結果卻是将你囚在一處除了秦王殿下自己,任何人都不許進入的院子裏,甚至于,他還爲救你受了傷!他爲救你受了傷不說,甚至不願意告訴你他受了傷。
那時候我才真正明白,你在他心目中,到底有多重要!我心裏嫉妒得快要死了,可我還是不甘心,我去莫宅找你,主動要跟你們待在一起,然後有天無意間偷聽到你跟呂大哥說起金山的事情。
我沖動之下,寫信将這件事情告訴了長樂侯,我當時想的是,我不想你那麽成功,這樣一來,或許秦王殿下就不會那麽喜歡你,我也不想與你差距那麽大,或許秦王殿下哪天就發現我的好了呢?
我以爲皇上知道後,會派人将金山據爲己有,我真的不知道,他居然會爲了這件事親自駕臨莫宅,還派人将莫宅上下包圍起來,我不知道那天你們談了什麽,但我明白金山的事情,并不是我想的那麽簡單!
當時我心裏真的很後悔,我原本隻是想阻止你成功,沒想到差點害所有人丢了性命!
後來跟着你一起來了揚北,跟着呂大哥一起學做賬,看着你做那麽多事,每件事都做得那麽好,我才知道以前的我多麽膚淺,我仍然嫉妒你搶了秦王殿下,但我對你心悅誠服!
于是我不再将莫宅和你的消息告訴秦王殿下了,因爲我明白到,比不過就是比不過,老天爺是不公平的,那能如何?我隻能接受!
前幾天,秦王殿下來了,恰好你被大雍大王帶進宮,我借故去找他,以求他将你救出來爲名義去見他,其實我心裏很清楚,你被人帶進宮,他比誰都着急!
我去見他,隻是爲了讓自己死心而已,結果我真的死心了,卻讓阿年看見了。對不起,阿年!我無法向你表明我對你的愧疚,對不起!
安生,我想親口向你道歉,親口向你坦承我的錯誤的,可我發覺我做不到,我自私地用了這種逃避的方法,請原諒我的懦弱。我最後求秦王殿下帶我回星雲,以前種種一筆勾銷,他同意了。
最後,我要跟所有人說聲對不起,封女俠,我不能看着你出嫁了,祝你和呂大哥百年好合!
小花,我沒資格做你以後小寶寶的幹娘,祝你早生貴子!與天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大牛,你人這麽好,緣分到了,一定會找到你心儀的媳婦的!
阿年,對不起!白芊雨。”
莫安生念完後,屋子裏隻聞呼吸聲,和呂小花低低的抽泣聲。
封岚最初義憤填膺,後來面上隻剩唏噓。
若是以前的她,定會大罵白芊雨沒有義氣,假仁假義,當面一套,背後一套,可經過與呂小雲的事情後,她的心理也慢慢成熟起來了。
明白到有些事情,并不是一是一二是二那麽簡單就能解決,也明白人有時候并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
封岚看了一眼陸辰年,不隻是她,所有人都看向陸辰年,眼裏不隻有同情,還有更多的感慨。
白芊雨所做的一切,确實是對不起莫宅裏的所有人,但畢竟她并不是真心想害大家,而且最後所有人都有驚無險平安過去了。
雖然說他們不一定能回到從前的親密無間,但他們可以選擇原諒,或者遺忘。
可對于陸辰年來說,白芊雨對他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對白芊雨癡心一片,得不到回應不說,還被從背後狠狠捅了兩刀,可想而知他知道真相後,内心的傷害有多大!
莫安生在念信的時候,隻有陸辰年依然低頭用着早膳,如今莫安生念完,他早膳也用完了。
陸辰年放下手中的筷子,“我用完了,你們慢慢用。”
他說完,站起身,微微一笑,那笑容讓人覺得,他好像在不知不覺中,成熟了不少。
所有人默默地注視他的離去,沒有人出聲挽留。
莫安生心裏五味雜陳,一是關于風澈,原來那天他受傷了,他卻裝出一副無事的樣子,微笑目送她離開。而不知情的她,還在昨天當衆跟他下戰書。
二是白芊雨,原來這麽長的時間裏,芊雨的心裏藏了這麽多的事情,可她卻從來沒有留意過,她這個朋友,做得稱職嗎?
莫安生深深吸了兩口氣,道:“先用早膳吧。”
呂小雲等人剛拿起筷子,琴心來了,“小姐,安月眉來了。”
“琴心你先招呼着,我馬上就來。”莫安生邊說,邊哧溜喝了兩口粥,啃了個大包子。
正廳裏,安月眉一身青色素襦裙,随意挽了個發髻,用根銅簪子别住,面上黛粉不施,看上去老了些,也順眼了許多。
勾人的狐狸眼裏沒了魅惑,傲人的身材被同色半臂擋住,她一見到莫安生,牽着楚青跪下:“楚家安氏月眉帶小兒楚青,叩謝莫小姐慈心。”
“青兒謝謝姐姐!”楚青乖巧道。
在見到安月眉的瞬間,莫安生明白爲何封岚幾人都願意放過她了,最少從她現在的狀态來看,她悔過自新的決心,是能讓人感覺到的。
莫安生上前扶起兩人,“楚夫人,楚公子,不必多禮,請坐。”
兩人起身後,楚青懂事地坐在一旁,并沒有粘着安月眉,雙手疊放在一起,安靜乖巧得讓人有些心疼。
怪不得封岚幾人母愛泛濫,莫安生看了,都忍不住想将他拉過來,摸摸他的小臉,對他露出慈祥的笑容。
莫安生道:“楚夫人,我有件事情想請教您。”
安月眉半矮身子,“莫小姐請問。”
莫安生沒有直接問,對着外面道:“琴心,先帶楚公子去玩一會。”
安月眉面色一變。
莫安生微笑道:“楚夫人,請放心,我既然答應要放過您,就不會爲難您的兒子!更何況,楚夫人心裏應該清楚,我之所以願意放過你,多少跟您的兒子有點關系!我讓琴心帶他出去,是因爲接下來的話,是關于以前的一些事情,不适合讓您的兒子聽到。”
安月眉面色再變,想起自己以前的荒唐行爲,渾身挺不自在,“知道了,莫小姐。”
她扭頭對着楚青,溫柔道:“青兒,娘和這位姐姐有點話要說,你跟另一位姐姐出去玩一會好不好?”
楚青軟軟應道:“知道了,阿娘,青兒會聽姐姐的話,不會到處亂跑的,阿娘不用擔心青兒。”
安月眉眼眶一酸,笑着望着楚青牽着琴心的手出去了。
眼裏流露的慈祥溫情與愧疚,沒有絲毫遮掩。
直到楚青身影看不見,安月眉道:“莫小姐,您想問什麽盡管問,月眉知道的,定會知無不言。”
莫安生道:“關于鐵甲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安月眉面色大變,“你…你怎麽知道…鐵甲軍?”
莫安生微笑道:“楚夫人忘了當日在碧水山莊襲擊我們的其中一人,被我抓走了嗎?”
安月眉疑惑,“月眉記得,但是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鐵甲軍,莫小姐又是如何得知的?”
“這個問題,我就不太方便跟您解釋了。”莫安生道。
是了,自己百年的安氏商行都可以被她數日内整垮,知道大雍鐵甲軍又有什麽稀奇呢?
安月眉收起疑惑,“月眉之前隻是偶爾聽太子他提過,知道的不多。”
“請楚夫人知道多少說多少。”
安月眉閉上眼,在腦中大概搜索了一下軒轅庭曾跟她無意間提到過的鐵甲軍的事情,“太子曾說過,鐵甲軍是大雍的秘密武器,現在五個鐵甲軍能頂一個軒轅将軍。
很快,一個鐵甲軍能頂一個軒轅将軍,到時候這五國必定會成爲大雍的囊中之物,不過大王已入中年,不願意再等下去,估計這一兩年定會對周邊列國發動進攻。
本來半年前準備攻打北夜,因爲鐵甲軍突然出現一些異常,而暫停了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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