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六安生,我後悔了

莫安生心裏冒出這個理由。

她覺得很奇怪。

一個将她抓來,威脅她不放她離開的人,卻又如此細心對她!

莫安生心裏隐隐有絲不安,有些念頭冒出來,又讓她給強行塞回去。

不管是與不是,都不是她能回應的事情。

她努力斷了心裏的念頭,腦子裏卻越來越亂。

莫安生開始在屋子裏小跑。

都說腦子亂的時候,要麽運動,要麽睡覺。

她現在睡不着,就用運動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吧。

跑了幾圈,身上微微發熱,頭腦果然靜了下來。

莫安生将外衣一脫,直接上了床。

晚上吃得少,沒睡一會,就餓醒了。

她披上外衣,下了床,徑直去了廚房。

廚房裏同樣點着一盞燈。

莫安生掀開鍋蓋,一股熱氣迎面而來,像剛剛煮好的飯菜。

從晚膳到現在,這麽長的時間,鍋裏的飯菜還這麽熱,說明有人時不時過來加把柴。

莫安生面無表情,盯着飯菜良久。

然後用一旁放着的幹淨的布,包着手,拿了出來。

重新加熱的飯菜,沒有新出鍋時那麽好吃,但味道仍然保持得不錯。

莫安生不是一個挑嘴的人。

這頓飯如同嚼臘般沒有滋味,隻是單一地填飽肚子。

她吃得不快不慢,沒一會,飯菜便吃完了,沒有一點剩。

她站起身,拿起碗筷,就着剛剛鍋裏的熱水,開始慢慢清洗。

一句現代愛情劇裏,經常出現的台詞浮現腦子裏:丈夫說,結婚後我洗碗,因爲我舍不得傷了你的手。

她想起第一天用膳時,風澈曾說,本來分工是他煮飯她洗碗,不過還是他洗碗吧。

當時莫安生沒放在心上,現在想來,卻是别有深意。

莫安生再将之前的事情回想一遍,忍不住歎口氣。

有件事,她一直不想說破,但現在,她覺得她應該說破了。

莫安生将廚房收拾幹淨後,将油燈吹熄,回了房。

在她離開後,有道身影從黑暗中慢慢顯露出來。

單薄,寂寥,清冷。

莫安生心裏有事,第二天很早起了床。

廚房裏風澈早就活動開了。

早膳是白粥鹹菜和蔥油餅。

莫安生自動坐在竈膛前,熟練往裏面添柴。

不過幾次,她已經掌握了訣竅。

風澈沒阻止她,也沒出聲。

兩人相對無言,卻配合默契。

用完早膳後,莫安生主動洗碗,風澈由着她。

可看向她的眼裏,又慢慢有了冷意。

洗完碗出來,兩人在院子裏慢慢散步。

莫安生垂着頭,似乎思慮了許久,終于出聲,“風澈,你知道我是誰吧。”

她不喚他秦王殿下,也不喚他阿澈。

她喚他風澈。

風澈盯着她。

莫安生擡起頭,因爲對着光的關系,半眯着眼,“大明國蘆葦鎮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我便是當日讓毒醫楊救了你的人。”



“那時我服了易容藥,樣子跟現在不一樣。”

“所以呢?”風澈冷冷道:“你想要我還恩于你,還是還命于你?”

“不是!”莫安生道:“我想告訴你,當日在大明京城,偷溜上你馬車,用匕首挾持你的人,也是我!

當時你救了我,所以後來我才救了你,我們兩不相欠!”

“是嗎?”風澈背着光,身後的陽光在他周邊形成淡淡的光暈,像個帶着光的男子,可是他的聲音卻很冷:

“那我也告訴你,在大明京城的時候,我曾經派人暗殺過你,是甯王爺救了你。

後來你挾持我,讓我帶你離開大明京城的時候,我讓巨衛回頭去殺過你,沒找到你的人!

在錢陵,我同樣派人殺過你,最後被夜九歌出聲破壞。”

莫安生:“你想說明什麽?說明你欠我,所以你現在是在補償我?”

風澈:“不!我隻是告訴你,你不欠我什麽,我也不欠你什麽!

當日我派人暗殺你的時候,不曾後悔過,現在将你關在這,我同樣不後悔!”

莫安生猛地伸出手,将袖子往上一掀,露出半截藕似的白嫩手臂,還有那隻刺眼的镯子。

“風澈,這隻镯子,在北夜煙雨樓的時候,你見過吧?九哥當時說過,這是他外祖母親自給我戴上的,代表着對我身份的認同!”

“不要再說了!”風澈突然高聲制止。

“這個镯子,我曾經憤怒之下想要取下,九哥怕我受傷,幫我取下來過,後來我又主動戴上了…”

“不要再說了!”風澈突然沖過來,一隻手大力捏着她的肩膀。

莫安生仰着臉,無所畏懼,“我重新戴上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麽意思嗎?代表着我心裏有九哥了,以後也隻會有九哥一人!”

“那又如何?”他兩隻手抓着她的肩,面上是固執和殘忍,盯着她的雙眼是壓制不住的熊熊烈火,“我根本不在乎!”

“那你爲什麽要生氣?”莫安生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謊言,“如果不在意,你爲什麽要生氣?”

風澈死死盯着她,眼裏風暴漸漸凝聚。

他的聲音比冰還冷,“安生,你很聰明,可你知道一個男人對着一個女人,心裏不痛快了的時候,會做什麽嗎?”

陽光下,莫安生猛的一身冷汗,“風澈,我好歹也救過你的命!”

風澈譏諷的一扯嘴角,“你不是說兩不相欠嗎?咱們誰也不欠誰!現在又想拿恩情來說事?”

莫安生咬着唇。

她的本意是想告訴風澈,她雖然救了他的命,可前提是因爲他先救了她,她才會出手相救。

因此不希望他因爲救命之恩,而對她另眼相看。

可是他完全不按她的套路來不說,還好像被她激怒了。

一個被激怒的快要失去理智的男子,會不會突然失控,對她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來?

莫安生盯着風澈,心裏忽然間不确定起來。

最少現在的風澈,眼裏的怒火,面上的怒容,渾身的陰冷,讓她有些後悔剛才的沖動和不顧一切。

隻是她實在太想離開了。

莫安生咬着唇惴惴不安地看着風澈。

他雙手緊緊抓着她的肩,讓她無法動彈。

這樣的姿勢下,兩人靠得很近。

莫安生能感覺他雙手在慢慢用力,他的頭似乎越靠越近。

他不會是想…親她吧?

莫安生忙伸出手,擋在兩人之間,用力推他。

她面上力持冷靜,“風澈,你弄痛我了!你先松開,有話慢慢說。”

肩上的手沒有放松分毫,甚至能感覺到力量還在增加中。

對面男子的呼吸,帶着略微地喘,噴到她面上。

莫安生扭開臉,雙手撐在他胸前。

她面上神情寫着抗拒,心裏更加驚慌。

“王爺!”

莫安生暗中松口氣,從未如此感謝過巨衛的出現。

“說!”風澈沉着聲道,張開嘴的瞬間,氣息掃過她鬓角邊的發絲。

“王爺,緊急事件!”

風澈陰着臉,盯着近在咫尺的莫安生的臉半晌,松開了她。

得到自由的莫安生,飛快往自己房裏跑去。

一進屋,便将門闩得緊緊的。

她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整個人無力下滑,坐到地上。

風澈站在園子中間,目光随着莫安生的移動而移動,然後定格在竹屋上。

巨衛從入口處進來,恭敬遞上一封信,“王爺,大雍國來信!”

風澈收回目光,接過信,取出裏面的信箋,一看之下,面色大變。

“軒轅戰不是要攻打北夜,而是葉耶?爲什麽會這樣?”

“王爺,大雍大王本來是要攻打北夜,并且在北夜國君登基後沒多久,還試探性地發動過一次進攻,最後以失敗告終。

原本我們的人,已經說服大雍大王繼續攻打北夜,并讓他認爲北夜之所以勝利,隻是取巧而已。

但五天前,大雍大王不知從哪聽到消息,後宮裏大雍第一美人、他最寵愛的蘭妃的畫像,流落到了葉耶君主耶秋君手中。

葉耶君主之好色天下聞名,曾揚言要睡遍天下絕色,而見到蘭妃畫像後,更是贊其蝕骨銷魂,天下絕有!

蘭妃認爲受到了極大污辱,大雍大王亦惱怒自己的愛妃被人如此言語輕薄,認爲葉耶君主大大傷了他的尊嚴,因而決定對葉耶國發動進攻,挽回他的尊嚴。”

“進攻的日子定在什麽時候?”風澈沉着臉。

“大約在本月底。”

“本月底?不足十天?”

“是,大雍大王向來奉行兵貴神速,又早有進攻北夜的意圖,糧草軍隊暗中備得十分齊全!”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王爺,那咱們的計劃…”

“軒轅戰突然改變進攻對象,所有人都措手不急!暫時靜觀其變。”

“是,王爺!”

風澈往竹屋方向走去。

進去後,他看了眼莫安生的門,嘴角露出一抹極淡的諷刺的笑。

他能猜到那道門,是關得如何的嚴實!

這下你滿意了吧,你的夜九歌這次安然無恙!

天快黑的時候,園子裏還沒有食物的香味。

莫安生心中暗想,難道風澈因爲生氣,所以今晚打算消極怠工?

那她今晚要餓肚子了?

莫安生摸摸肚子,心裏糾結。

她不想看到風澈,可肚子不争氣。

既然風澈不煮飯,那她自己煮點東西吃,總不能活生生讓自己餓着。

廚房裏意外地點着燈,莫安生在廚房門口探探頭,裏面沒人。

她大方地走進去,在裏面翻來翻去,尋找簡單易煮的食物。

“等一下就能吃了,先坐會。”

風澈的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吓了她一跳。

莫安生扭過頭,風澈雙手捧着菜籃子,上面還滴着水。

看來他剛剛在外面洗菜,但因爲天黑,莫安生沒瞧見。

他朝竈台走來,莫安生慢慢移動身子,與他隔開老遠。

風澈當作沒看見。

晚膳是雞蛋青菜面。

雞蛋是煎的,香噴噴的。

風澈将面和青菜撈起,金黃色的雞蛋擺在上面,澆上汁,香味散開,食欲大動。

他将兩大碗面放在桌上,他一碗,她一碗。

“過來吃吧。”

莫安生猶豫片刻,受不住肚子裏饞蟲的驅使,走了過去。

她坐在對面,将碗拉到離自己最近,身子微側,埋頭吃起來。

面很燙,莫安生吃飯速度快,又餓,加上她不想與風澈呆在一起太久,很快,一碗面就見了底。

吃完後,她沒有等風澈,而是站起身,将自己的碗筷洗了。

準備離開的時候,莫安生猶豫着道了一聲“謝謝!”

“站住!”腳還沒跨出兩步,風澈淡淡的聲音響起。

莫安生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過來坐下。”他的聲音很柔和,卻讓人無法抗拒。

莫安生磨蹭着走過去,坐回剛剛她吃面的位置上。

她坐下後,風澈沒有出聲,而是繼續慢條斯理地吃着面。

好似喚她過來,隻是爲了讓她陪着他用膳而已。

他的面上沒什麽表情,半透明的肌膚,燈火在上面閃耀,薄唇上因爲吃面的關系沾着油,添加了些許人間氣息。

吃面的動作很優雅,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眼裏的光芒,雙眼看向碗裏的面,隻專心一意地吃着。

莫安生看了一眼,便移開眼神,垂下頭。

這樣的風澈,好像才是莫安生印象中應該有的樣子,撕去了那一層溫情,隻剩下涼薄。

卻不知爲何,反而讓她覺得更加陌生。

在那種涼薄裏,流淌着一種她無法理解,或者說不願意理解的炙熱,隻需一個引子,就會噴薄而出。

莫安生不敢輕易碰觸,她沉默地坐着。

這時,突然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從外面隐約飄進來。

莫安生支起耳朵,想聽清楚到底是什麽。

風澈的眉頭輕輕一跳動,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碗裏的面,還有一小半。

不一會,巨衛來了,面上神色焦急,“王爺!”

“說!”

巨衛眼角餘光移向莫安生,“陸小公子帶着皇宮五百禦林軍,說是王爺您強搶民女,要闖進王府搜察!”

“皇上對這個表弟,倒是真心疼愛!”風澈淡淡道了一句,“走吧,前去會會!”

“是,王爺。”

風澈站起身,對着莫安生的方向道:“時候不早了,去歇息吧。”

他對着她的方向,眼神卻并未停留在她身上。

莫安生坐着沒動,仰頭看着他,“風澈,如果你這個時候放我走,我會跟阿年說,我是自願來你府上做客,一切都是誤會!”

風澈的眼緩慢移勸,漸漸與她對上,他嘴角一動,似笑了一下,柔聲道:“安生,不用擔心,我很快回來。”

他說完,眼睛快速移開,擡腳向門外走去。

“風澈,你就這麽笃定阿年找不到這裏來嗎?”莫安生對着他的背影大聲道:“不光是他帶來的人,還有九哥的人!”

離去的身形,沒有因爲她的話,而有片刻停滞。

莫安生沮喪地倒在椅子上。

她心裏其實清楚,夜九歌派來保護她的暗衛,遲遲沒能找到她,肯定是被風澈的人纏住。

就算阿年帶着這麽多人來,他未必能有機會真的搜察整個王府找到她。

前院裏,燈火通明。

皇宮禦林軍擠滿了整個從門口到大廳的位置。

領頭的人裏有陸辰年,但他不是領頭人。

他是自己非要跟來的。

真正帶着禦林軍前來的,是先前接莫安生和陸辰年去見風淳光的那名男子,盧統領。

此時一身铠甲,氣度更顯不凡。

陸辰年一見到風澈,立馬大聲道:“秦王殿下,阿兮在哪裏?白姑娘在哪裏?”

“盧統領,阿年,好久不見。”風澈微笑一拱手,“不知兩位深夜拜訪本王,所爲何事?”

陸辰年見他裝出毫不知情的樣子,怒從中燒,“秦王殿下,你少裝蒜!”

“阿年,跟表兄說話,可不能這麽沒大沒小。”風澈擡眸看向他,像看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般的神情。

“你…”陸辰年被他刺得面紅耳刺。

他的身份衆所皆知,可他一日不願去皇宮,所有人都不敢當着他的面,輕易捅破這層窗戶紙。

所以在别人的口中,他還是陸府的陸小公子。

陸辰年咬牙看向風澈。

風澈回他一個極淺極淡的笑容,眼裏是長輩看晚輩般的寬容。

陸辰年挺直腰闆,“秦王殿下,我是陸辰年,長樂侯府陸小公子,以後也都是!”

他不是他的表弟,不需要他用這種語氣和眼神來跟他說話。

風澈輕輕一笑,笑容裏是諷刺,是不屑,“長樂侯府的陸小公子?你爹長樂侯,都不敢這樣跟本王說話,陸小公子,你哪裏來的資格?”

“你…”陸辰年又被嗆着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同風澈對上,卻發現自己居然一點招架之力也沒有。

“陸小公子憂心他朋友們的安全,出言不妥之處,還請秦王殿下海涵!”一旁的盧統領拱手道:“末将奉皇命前來,請秦王殿下給予方便!”

“單憑片面之言,就随便搜查本王的王府?置我秦王府于何地?若搜不到人,皇叔打算如何給本王一個交待?”

風澈的聲音到最後,已轉爲嚴厲,身上的皇族氣息展露無疑。

對面的盧統領,全身一凜。

陸辰年沒有被他的氣勢吓到,反而上前一步,冷冷卻又堅定道:“若搜不到人,我陸辰年任憑秦王殿下你處置!”

風澈眼神銳利地看向他,“就憑你一個任本王處置,就敢來搜我秦王府?若這事傳揚開來,隻怕皇上會落下個偏聽妄聽、公私不分的名聲!”

陸辰年毫不畏懼,“睛蓮樓一事,在民間影響重大,皇上亦十分重視!莫阿兮作爲嫌疑人莫安的妹妹,此時突然失蹤,難免不會讓人起猜測,她是不是被睛蓮樓事件真正的幕後主使抓走了,其目的是想逼着莫安現身,将罪名攬在他自己身上!

秦王殿下身爲皇族中人,理應以身作則,配合皇上的搜察行動,率先站出來以示清白,以正皇室威嚴!”

“看來陸小公子知道的事情不少!”風澈的眼裏閃過一絲意外,“本王倒是小瞧了你!”

“我是阿兮的朋友,她對我知無不言!”

陸辰年迎着他的眼神,那一刻的氣場,讓一旁的盧統領刮目相看。

果然不愧是皇家子孫,也不枉皇上這麽喜愛他!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迎難而上,毫不退縮,面對讓皇上頭疼不已的秦王殿下,雖然應對上一開始吃了虧,慢慢的,居然有扭轉的傾向!

盧統領在這一刻,心中如同風澈所言一般,倒是一向小瞧了他!原以爲不過一纨绔子弟,隻是因爲身份特殊,才讓皇上另眼相看。

如今看來,事實并非如此,皇上的眼光果然獨到!

盧統領道:“如果秦王殿下沒異議的話,就請配合皇上的旨意!”

風澈嘴微張,正要開始說話,禦林軍中,突然響起一聲慘叫,然後有人大叫,“盧統領,秦王府抗旨襲擊!”

嘩嘩嘩,一群手持長劍的禦林軍,紛紛拔出了手中的劍。

又有一人大叫,“兄弟們,皇上的真正目的,是想将咱們秦王府一鍋端,咱們不能束手就擒!”

緊接着,刀劍相交的聲音傳來,開始是幾聲,慢慢的,變成了激戰。

正廳裏的風澈、陸辰年和盧統領面色大變。

沒人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住手!都住手!”盧統領大叫,風澈身後的巨衛也大聲制止。

然而從大廳到門口,距離太遠,人太多,打鬥的聲音太大,根本聽不到。

而靠近大廳聽到命令的人,爲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可能單方面停下來。

隻略微一停頓,見身邊的人正紅着眼厮殺,求生的本能,讓他們不由自主地舉起了手中的劍。

巨衛擋在風澈面前,“王爺,這裏危險,請随屬下撤退到安全的地方。”

盧統領同樣擋在了陸辰年面前。

風澈輕點頭,“走。”

然而在擡腳的一瞬間,他好似突然想到了什麽,沒有跟着巨衛,反而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陸辰年毫不猶豫地跟了上去。

兩人這一動,巨衛和盧統領隻能跟上去。

前院的打鬥聲,隐隐約約傳到了莫安生的耳朵裏,而且越來越近。

她打開門,走出屋子,站在門口,想一探究竟。

院子裏沒有點燈,隻院子入口處因遠處的燈照過來,有些光亮。

但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緊接着,清晰的刀劍聲入耳。

莫安生隐約瞧見入口處原本守着她的兩個侍衛,正在與人厮打。

沒一會,有兩人悶哼兩聲,先後中劍倒在了地上。

“莫小姐,小的是跟着陸公子一起來的禦林軍,前院裏陸公子和秦王殿下的人起了沖突,十分危險,請您出來,小的馬上帶您離開。”

莫安生一喜,正想出聲,卻發現那身形有兩分眼熟。

她不記得她有見過星雲皇宮的禦林軍。

而且陸辰年身份不一般,若他有危險,禦林軍肯定會第一時間保護他,怎麽會舍他來找她?

就算是陸辰年要求的,但禦林軍屬于風淳光親自指揮,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絕不可能聽他的話。

莫安生心中謹慎一起,悄悄退回了屋子裏。

進屋後,從窗前看了一眼,隻見那兩人似交頭接耳了一陣,然後手握長劍,走了進來。

口中仍在不斷輕喚,“莫小姐,您要是在的話,請應一聲。”

那聲音讓莫安生莫名心驚。

她本想輕輕闩上房門,想了想,還是沒闩。

若是門被闩上了,不是明白着告訴别人,這屋子裏有人?

房間裏沒有太多可以躲藏的地方,莫安生一咬牙,躲進了床底。

腳步聲漸漸清晰起來,莫安生的心跳越來越快。

聲音到門口時,突然先拐了個彎,應該是去了廚房。

然後沒多久,又折了回來,先是堂屋,然後一分爲二,一人去了風澈屋子,一人來了莫安生屋子。

莫安生連大氣也不敢出,身上汗直流。

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是打開箱子的聲音。

接着,另一道腳步聲響起,進了這間屋子。

“好像沒人。”有人出聲。

另一人小聲噓了一聲,示意他不要出聲。

腳步聲似乎更輕了,莫安生能感覺到有人靠近床邊。

床上的被子被猛地掀起。

一人道:“被子有點溫熱,說明人沒走遠。”

另一人道:“說不定是秦王殿下剛剛睡過的。”

先前那人道:“秦王殿下會睡這種地方?”

“這地方如此隐蔽,又有人專門看着,肯定有人住,而且我剛剛看到廚房裏還剩小半碗面,溫的。”

“行了,别說了,咱們去院子裏再找找,那地方肯定能藏人。”

兩人邊說邊往外走,莫安生心裏悄悄松了口氣,仍是不敢放松呼吸。

然後下一刻,床幔被掀開了。

莫安生差點驚叫出聲,她狠狠捂着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出聲。

“莫小姐,請出來吧。”一人聲音冷冷道。

屋子裏漆黑,莫安生不知道他是詐她,還是真的看見了她,一動不敢動。

那人似乎輕輕笑了,“我已經看見你了,莫小姐,出來吧。”

另一人不耐煩道:“那麽多廢話幹什麽?直接一劍刺死得了!”

“你莫要忘了,咱們接到國君的命令,是讓她以最悲慘的方式死去!一劍刺死,不好交差!”

另一人咕哝兩句,不再出聲。

莫安生知道,她是真的被發現了。

一隻大手伸過來,将她拽了出來。

莫安生半分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就算有,她也不敢反抗。

他們是要她死的,如果她反抗,對方絕不會憐惜她。

她被拽出來後,那兩人沒有再說話,隻相互使了個眼色。

然後一人拽着她在後,一人在前開路。

前面一人剛走到院子裏,便被一道黑影撲過來,然後一聲悶哼,倒在了地上。

拽着莫安生的那人手下一緊,痛得莫安生差點叫出聲。

然後脖子上突然傳來一陣刺痛和涼意。

有一道亮光從後面出現在她眼前,冰涼冰涼的。

“别亂動!”

莫安生知道,那人的劍架在了她脖子上。

院子裏有入口處進來的一點光亮。

莫安生一擡頭,發覺院子裏似乎多了不少人。

在眼睛慢慢适應後,她瞧清了此時出現在院子裏的人。

前面是風澈和巨衛,巨衛手中的長劍反射着幽幽的光,一旁倒着個身形頗大的人,看來剛剛出手的是巨衛。

後面是陸辰年,他一見到她,眼露驚喜,“阿兮!”

很快驚喜變成了驚懼。

莫安生脖子上的劍,貼着她的肌膚,隻要稍稍一用力,便會割斷她脖子上的大動脈。

“我沒事,阿年,不用擔心。”莫安生冷靜道。

抓着她的人,意外看了她一眼。

死到臨頭,還能這麽鎮定,倒是難得!

“隻要你放了她,不管你是誰,本王保證讓你安然無恙離開星雲!”風澈盯着抓着莫安生的人。

陸辰年難得與風澈意見一緻,“小爺也保證,隻要你放了阿兮,小爺決不會讓人傷你分毫!”

那人冷笑兩聲,沒有出聲。

“你是玄五吧?”莫安生在他前面,看不到他的人,“上次在北夜皇宮,前國君萬壽宴上見過。”

身後玄五面無表情,“莫小姐好記性,當時那麽多人,不過是看了一眼,便記住了在下,佩服!”

“你是玄五?”風澈皺眉,難怪他覺得眼前人有幾分眼熟,“你是北夜皇宮暗衛,到底是何人派你來刺殺阿兮?”

玄五沒出聲。

風澈猜測,“你們的新國君夜九歌?爲什麽?難道他有把柄在阿兮手上,才會派你們來刺殺她?”

玄武雙唇緊抿,面上紋絲不動。

那樣的神情,在風澈看來,便是默認。

風澈幽幽開了口,聲音如同地獄歸來的魔鬼,“若你是夜九歌派來滅口的人,本王告訴你,如果你敢傷了她性命,本王定會将你、你的親人、你的朋友、還有你的族人全部碎屍萬段!

并且在此立下誓言:今生今世,本王不惜付出所有,也會毀了北夜,殺了夜九歌,替她報仇!否則天打雷劈,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這等毒誓一出,巨衛大驚,“王爺!”

陸辰年和盧統領亦驚訝看向他,渾身打個冷顫。

在他們看來,風澈将莫安生抓來,很明顯是爲了用她來牽制陸辰年,達到牽制皇上的目的。

更進一步者,用她來要脅夜九歌與他同盟,對付皇上。

這是風淳光的擔憂,也是他同意陸辰年和盧統領帶兵來搜查的原因。

莫安生則怔住了,看向風澈的眼神莫名複雜。

風澈此時卻并沒有看她,而是狠狠盯着她身後的玄五。

渾身的氣勢讓所有人明白,他剛剛的誓言不虛。

玄五面上神情依然沒有什麽變化,心裏天人交戰。

他是北夜人,以北夜爲家,雖是一名見不得光的暗衛,但他心中有北夜。

他接到此任務時,原本以爲不過是件簡單的事情。

殺了一個女人,用極其殘酷的手法,并在殺她之前,讓她以爲是國君要殺她。

後者上次的時候,他做到了。

他露了面,憑當時的直覺,他知道她認出了他的身份。

但現在,他突然下不了手。

若他當着這些人的面殺了她,雖然完成了任務,但北夜完了。

他若殺了她,他活不了命,他不在意,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國家就這樣亡了。

玄五不知爲何,對風澈的話,沒有絲毫的懷疑。

因爲這樣的确信,他的心裏開始松動,手上的劍,不自覺移開了兩分。

可是身爲一名暗衛,執行任務是他的天職,完成任務是他的使命。

這樣的執念早已深入他的骨血裏。

玄五抓着她,内心不斷糾結。

從旁人的角度,感受不到玄五的變化。

但莫安生敏感地感覺到了。

玄五的呼息似乎比剛才略快了些,而架在她脖子上的劍,移開了。

風澈舉着雙手,慢慢靠近。

他的氣場不知何時收起,此時已變身成柔弱無害的翩翩公子。

他走向莫安生,眼睛看着玄五,嘴角露出迷人的笑,聲音又輕又柔,帶着沉醉的誘惑,“玄五,隻要你将劍移開,本王保證,今晚的事,本王會當作沒有發生過。

你可以盡管離開,想去哪就去哪,本王可以給你銀子讓你離開,要多少都行,本王說話算話,絕不食言,若食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玄五的面上,終于出現一絲松動。

風澈身後的巨衛,全身緊繃,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風澈還有玄五的劍身上。

風澈不讓他跟近,隻許他站在原地,怕惹怒了玄五,激怒之下殺了莫安生。

陸辰年亦緊張地盯着莫安生,還有慢慢靠近的風澈,連呼吸都不敢大力。

風澈的手慢慢靠近玄五的劍,他盯着玄五的眼睛,那裏面一片清澈,讓人沉迷。

劍尖從莫安生脖子處慢慢移開,抓着莫安生手臂的手開始放松。

玄五從風澈開始走進的時候,似乎陷入了魔怔。

卻在劍尖快要完全離開莫安生的時候,突然間驚醒。

一直盯着他的風澈,還有巨衛,面色大變。

風澈另一隻手,用力一拉莫安生,在莫安生整個人猝不及防倒住他懷中的時候,用盡全身的力氣,迅速轉身向地上倒去。

莫安生被他圈在懷裏,整個人被風澈壓倒在地上,然後聽到劍劃破衣裳還有肉體的聲音。

接着是玄五的悶哼聲。

莫安生感覺風澈抓住她的手,似乎松開了一陣,身上的重量慢慢減輕。

那一刻,有道聲音在她耳邊道:“安生,我後悔了。”

莫安生怔住,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是後悔将她抓來了嗎?

陸辰年快速跑過來。

風澈站起了身,她被陸辰年扶了起來。

一起身,陸辰年便帶着她快速向後走兩步,走到盧統領身邊。

“安生,你走吧。”風澈道。

巨衛站在他身邊,好似扶着他,又好似沒有。

他的身後倒着一個黑影,應該是已經死了的玄五。

陸辰年複雜地看了風澈一眼,拉一拉莫安生的袖子,“阿兮,走吧。”

莫安生喉頭一陣緊澀,“芊雨呢?”

風澈道:“等會我讓人送她去跟你們會合。”

“剛剛謝謝你!”莫安生深深看他一眼,“風澈。”

一片黑暗中,風澈的唇角似乎勾了一下,沒有再出聲。

莫安生沒有留戀地走了。

在他們離開後,風澈的身子顫了顫,巨衛驚呼一聲,“快叫宋大夫過來!”

有人應聲而去。

巨衛扶着他,手心裏一片濕潤。

那是風澈背上流下的血。

剛才風澈将莫安生拉入懷中,背被着玄五時,反應過來的玄五快速砍了一劍。

巨衛在同一時間飛身阻攔。

因爲天黑,又因爲巨衛的動作太快,離得遠的陸辰年和盧統領,沒看到風澈到底有沒有受傷。

但巨衛知道風澈受了傷。

------題外話------

感謝QQ3529de4ab21119、呼風喚雨、QQbaa3f5f60、WeiXin0644376a52、slxcyl的花花和票票~

追書top10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道詭異仙 |

靈境行者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深海餘燼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詭秘之主 |

誰讓他修仙的! |

宇宙職業選手

網友top10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苟在高武疊被動 |

全民機車化:無敵從百萬增幅開始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說好制作爛遊戲,泰坦隕落什麽鬼 |

亂世書 |

英靈召喚:隻有我知道的曆史 |

大明國師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這爛慫截教待不下去了

搜索top10

宇宙職業選手 |

苟在妖武亂世修仙 |

靈境行者 |

棄妃竟是王炸:偏執王爺傻眼倒追 |

光明壁壘 |

亂世書 |

明克街13号 |

這遊戲也太真實了 |

道詭異仙 |

大明國師

收藏top10

死靈法師隻想種樹 |

乘龍仙婿 |

參加戀綜,這個小鮮肉過分接地氣 |

當不成儒聖我就掀起變革 |

牧者密續 |

我得給這世界上堂課 |

從皇馬踢後腰開始 |

這個文明很強,就是科技樹有點歪 |

熊學派的阿斯塔特 |

重生的我沒有格局

完本top10

深空彼岸 |

終宋 |

我用閑書成聖人 |

術師手冊 |

天啓預報 |

重生大時代之1993 |

不科學禦獸 |

陳醫生,别慫! |

修仙就是這樣子的 |

美漫世界黎明軌迹